第33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6
世界上真有爱情这种东西吗？如果，爱情真是某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既然，现代人早已不谈什么爱情，那么何必要谈它的有无呢？婚姻的基础又是什么？姜老头和姜老婆之间有爱情吗？风风雨雨几十年，婚姻更像一个合作社了。他们从来也不谈什么爱情，虽然打打闹闹，但也懒得离婚了。也许，没有爱情照样夫唱妇随，许多家庭就这样过来了。
经济是一个基础。人没有钱，虽不至于天下大乱，但也会影响夫妻关系。据说，姜老头和姜老婆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有过恩恩爱爱让人羡慕的好日子，以至于人们一直用夫姓来称呼她，而娘家姓已没有人记得住了。这一点，让今天许多一心想嫁给老外的另类女孩望尘莫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典型的传统文化使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嫁给老外，妻随夫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看来吃中国菜娶日本太太的国际流行口味又有变化了，因为现在，老外娶一个中国女孩的经济成本仍旧相对地要低得多，也容易得多。比如，一个富国的穷汉，也能在中国趾高气扬地讨得低成本的好老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发展才是硬道理嘛。
在２０世纪７０年代，姜老婆和姜老头的关系已经不可调和。或者，换一句话说，姜老婆活学活用毛主席思想，终于有一天看清了姜老头的真面目，突然发现老婆子也能顶起半边天。拿今天新人类抑或新新人类的眼光看，姜老婆是一个了不起的觉醒者，革命的先驱。也许，至少在我们故乡的县城里，她可以称得上是最早觉醒的女权主义者。但可惜她有些生不逢时，她的想法得不到公众舆论的支持。院子里的所有大人小孩都站在势单力薄的姜老头一边。
幸亏，姜老婆也是没有什么文化，大字不识一个，否则并不亚于现如今视爱情如粪土、视婚姻如坟墓的一些身体力行的下半身写作者。这一点，毫无置疑。姜老婆的悲剧，其实并不是我和宋歌讨论的话题。宋歌也许在重蹈姜老婆的覆辙。她说她决不会是姜老婆，让我放宽心。我总是在搬弄是非，有点居心不良。宋歌离我很远，像是凭空捏造的一个人物。你是自己吓自己吗？你是自己的对立面吗？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虚拟化正好应验了某一个秘而不宣的谶语。人的生理饥荒导致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心理变态。在我的心里，她已经不再代表一个人，而是涵盖了一种类型，一种理想化的模式。宋歌，所代表的是一个复数，是她或者她们托生到我梦魇里的一个符号和代码。
一开始，宋歌便以一个小说里的人物出场。这一切，具有了很大的假想性质。真会发生这样的故事吗？
我难以自圆其说，因为缺少真有其事的条件和基础。我说这是偶然，一切仅仅是偶然而已。有可能进一步发展，有可能不行，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小说里的“发展”，都是人一厢情愿编出来的。《红楼梦》里就有一句“谁解其中味，都云作者痴”的话嘛。
你认识了她，然后是没完没了的纸上谈兵。爱情需要铺垫，也需要一步一步的升温，但就是不让一对充满爱情的青年男女终成眷属。爱情需要经受考验，不仅仅是分离的考验，还要经受终成眷属的考验。爱情的恒久与否，往往不是外部的原因，更大程度上是来自人内部的变化。也许，有的黑暗和丑恶产生于我们的内心。因为，爱情突然会无疾而终。她有可能经受不住来自外部世界的诱惑，但有时候却是她自身的喜新厌旧抑或无奈和绝望导致了悲惨的结局。这就像一颗新鲜、美丽而又成熟的苹果，没有人去动它，只是超过了一定的时限，就会溃疡，以至于从内部腐烂掉了，完全不可救药。想到这里，我就会情难自禁地潸然下泪。
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如果不能超凡脱俗，不能美好恒久，那这一切的意义又何在呢？
谁也不可以不食人间烟火，柏拉图的爱情更安全一些，但太虚幻了。让灵肉分离开，还能叫做爱情吗？这样，恐怕只有无望的痛苦，没完没了的等待，然后更为痛苦。我深深地体会过这种痛苦，是一种具体的、窒息人的、实实在在的痛苦，细小的、针扎一般的，而又无所不在无所不包。
这个消息，是宋歌告诉我的，也只能她来告诉我。我的心情很复杂，没有一点点喜悦，甚至可以说还有一些沉重。我为爱情付出了代价，而她付出的比我更大。我是那么迷茫，看不到一点光明和希望。记得很早以前看到过一部电影，男主角欣喜若狂地大喊大叫：“我要做爸爸了！”而现在，这一切让我哭笑不得。
宋歌说她有了，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有了，有了什么？我没好气地问她。不是有了新的情人吧？她没有啃声。我是说，她在电话那边老半天没有啃声。
你他妈是个地地道道的王八蛋！
我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个地地道道的王八蛋，而且是个无赖，一个无耻透顶的家伙！
你小子想抵赖吗？宋歌真得是“有”了。或者说，有播种，就会有收获，有因必有果。但许多时候不是这样，这次竟然心想事成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你不想要也得要，可我没有做爸爸的准备。爸爸，一听这个名称，我就吓晕了！我和宋歌的这种关系，是不应该出这种事情的。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什么爸爸。我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资格认证的这档子事情呢！
宋歌吓得不轻，而我全身抖颤着，后来还差点就尿湿了裤子。
幸亏谁也不知道宋歌要当妈妈了，因为这在逻辑上根本不可能，就像一个刚刚会爬的小孩子突然会跑一样，简直不可思议。她如果要当妈妈，也只能当那种厚着脸皮见人的未婚妈妈。
你说怎么办？
我甚至不是宋歌的丈夫，就是名义上的丈夫也不是。我想。这怎么能行呢？宋歌不会骗我吧？她怎么就知道“有”了呢？她说，她的例假已有两个月没来过了。但这说明了什么呢？我真的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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