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凉，正命人将如夫人放下来的沈今回头一看正对上霍凤凛冽带有煞气的眸，心中微惊，又惊又惧之下两股战战就往地上一跪，“主子息怒！”
沈今一跪，旁边所有奴仆全部跟着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主子息怒！”
霍凤怔然回过神来，就见着满屋子跪的黑压压一片，视线落到如夫人屋内铜镜上面。她登时呆了呆，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那个镜子之中让她看的都有些害怕的女子是她吗？
原来……人人都是可以做恶人的。
门外传来一声很轻柔的声音，“咦，这是怎么了？这些下人又惹恼姐姐了么，明日我就换了他们去。”话音未落，一个娇媚女子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霍家有凤有凰，凤者艳丽无双，凰者雅致若仙，凤者狂傲嚣张，凰者温婉内敛。
霍凤心中仍然有些怒气，懒得搭理这个表面温婉实则心里有九转十八弯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往旁边一坐也不说话。如果她现在是小记者竺默她肯定要乖乖回话，可她现在是狂放的霍凤，有资格不搭理别人。
霍凰面上居然还带着笑，浅笑若兰。
她看向床榻，凝在如夫人身上的美目之中飞快闪过些微复杂的情绪，面色立刻煞白似是被吓的不轻，嘤咛一声软绵绵的就往后倒去。身后的贴身嬷嬷赶紧将她扶坐到椅子上。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怯怯看向霍凤，满面惊惶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姐姐，三娘她……她怎么这么想不开……”话未说完已是梨花带雨。
霍凤闻言诧异看去，“你怎么知道如夫人是自杀的？”
“姐姐你没看三娘脖颈上的勒痕，显然是自己想不开的……”霍凰低声啜泣，“三娘一向本分，跟家里人关系又都不错，怎么会想不开？就算是因为姐姐不肯在皇上面前为她母舅说话，也不应该这么想不通啊。”
霍凤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虽然她幼稚园起就知道天下为公世界大同是个比童话故事还假的童话，可她自认她还是很善良的，因为善良的人向来低调，而低调的人就不会被别人攻击，不被人攻击她就会活的很安乐。可现如今……
她抬头扫了一眼众人，人人眼中都有疑惑和畏惧，见她看过来纷纷低头。
她心头微恼，转脸看向那个表面为她说话实际上是捅她一刀的“好”妹妹，笑眯眯的道，“妹妹忘了，活人可以上吊，死人也是可以上吊的。”
霍凰垂眉，惶恐道，“还是姐姐见识的多，妹妹真的忘了。只是不知道三娘到底得罪了谁，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霍凤倒抽了一一口冷气。
宠辱不惊，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却不动如山，单单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弱女都有这般气势，那些她迟早得在朝堂之上面对的君王臣子又会有怎样心机！
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刹那间缩了一半，这样的地方，霍凤如此厉害都死于鸩杀，那她呢？
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她看向旁边跪着不敢起身的众人，挥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赶紧起身。沈今走到霍凤身后，轻问，“主子的意思是，如夫人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的？”
她淡哼了声，“查查不就知道了。”自然不能告诉他们那句话纯粹是她恼怒之下口不择言，“沈今，去报官吧。”
刹那间四周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变得古怪非常，就连旁边哭的梨花带雨的霍凰都抬眼看她。
霍凤心中咯噔一声。她又说错了什么，可家里死了人不报官难不成还就地埋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只得咬牙破罐子破摔，邪邪怒目，“还不快去！”
“等等！”霍凰脸上泪痕尚未得歇，眼中闪过一抹错愕，赶紧出声阻止，“姐姐，这件事万万不可报官。且不说姐姐的身份，光说我们霍家百年声望，万一……万一查出些不好的东西来，对姐姐对霍家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好意，只是这好意背后藏的是什么玄机就不得而知了。霍凤瞥了眼过去，淡道，“既然妹妹以为不妥，有什么主意？”
霍凰目中闪过一抹异亮，急忙惶恐起身，“姐姐恕罪，妹妹一心只是为姐姐为霍家着想，绝对没有任何对姐姐不敬的意思。如夫人死的蹊跷，万一查出一些什么有损霍家门楣的事情，岂不是伤了姐姐的脸面。”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觑了霍凤一眼，“姐姐是霍家家主，妹妹不敢僭越，还请姐姐拿个主意才是。”
说了半天说的全是一些废话。霍凤腹中有团火熊熊燃烧，简直郁闷极了。一句话明明白白说的清楚就是了，居然扯上这么多的闲言碎语。让她拿个主意，她的主意不就是报官查验，自杀也好，他杀也罢，查他个一清二楚就是了。
才准备说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万一这如夫人的死真的与那个霍凤有关，那她岂不是要平白无故的为她背个黑锅？
如此一想，一时间倒是忐忑了起来。
沈今迟疑了下，接口道，“主子，不如还是私下查访吧。”
私下查访好倒是好，可惜现在她根本无人可信，无人可用，这查出来的东西说不定也是假的。倒不如报官来的快些，这些日子她不曾下过什么命令，也不见有人过来邀功，应该……不是她做的吧。
霍凤咬了咬牙，“报官吧。”
霍凰端杯喝茶，红袖如云巧巧遮住面上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她身子往后一侧，丢了一记眼神给身后的嬷嬷。
“主子，那小的帮如夫人换身衣服吧，总不能这样见人。”沈今恭声询问。见霍凤点头，他立刻招呼着两个惯常伺候如夫人的婢女一起帮着换衣，他的手刚刚碰上如夫人的胳膊，就听一声厉喝，“沈今，如夫人身份尊贵，哪里是这个阉人能够碰的，还不放手！”
正在喝茶的霍凤登时一口气呛住，差点噎死。
阉人，沈今居然是个阉人，这么一个相貌俊伟的男人居然是个阉人！
沈今没有说话，柔顺退到一旁，俊秀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些微的笑意，只是那扬起的唇角稍微苦了些。
霍凤看的心头发恼，虽说沈今是踹了他一脚，可这段时日里服侍的也算是尽心尽力。她罩着的人可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欺负了去！斜眼看向霍凰身后那个老嬷嬷，冷哼了声，“就算他是阉人，也是我霍凤身边的人，为什么碰不得？”
老嬷嬷晓得霍凤的厉害，吓的腿脚发软往地上一趴，忙不迭的磕头，“小人该死，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啊！”
霍凰淡声道，“李嬷嬷确实该死，沈今被姐姐赐为阉人留在身边伺候，这是他的荣兴，他如今的身份可是你一个小小的嬷嬷能够放肆的！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
什么！霍凤震惊转头，瞪向神色恭顺的沈今，罪魁祸首居然还是那个霍凤！
这个霍凤到底想干什么，她竟然让一个健全的男人变成一个阉人，变成阉人也就罢了，还将这个阉人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怪不得沈今会那么狠厉的踹她一脚，若换做是她，怕不早就宰了这个霍凤！
冷汗再度潺潺而下，她知道那个霍凤在想些什么了。
她是在看戏，她完完全全将沈今当成了一个玩物，就像猫逗弄老鼠，看着老鼠不断挣扎扑腾，时不时伸出爪子将它打压，磨掉它的戾气除掉它的爪子，最终让这老鼠彻头彻尾成为一个废物。
沈今面色依旧恭顺，似乎压根没有听见她们的话。
这只老鼠现在是已经甘心成为猫的玩物，还是其实只是暗中蛰伏准备新一轮的报复？更或者，鸩杀霍凤其实就是这只老鼠所为！
“沈今！”极度震惊之下声音不免有些软，霍凤深吸了口气，强笑道，“你去帮如夫人更衣吧。记得找些好看的衣服，千万别丢了我们霍家的脸面。”她顿了顿，瞥了眼地上颤抖不止的老嬷嬷，声音发冷，“你这个不开眼的奴才，身体残缺总比你这心思不正的蠢奴才好上太多，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也配在妹妹身边伺候？二十大板也就罢了，从今往后你就滚到伙房干活去，别让我见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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