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声 情殇
不知道睡了多久，安小离头脑一片空白，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处于一个漩涡的中央，又或者是一方悬崖的边缘，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立刻掉进去。突然地，身后被人狠狠推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直直往下坠去，挣扎着在坠落那刻回过头，那抹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深邃眼睛，熟悉的眉宇，还有，那两瓣熟悉的唇瓣，那里，曾轻吻过她无数次，爱抚过她无数次，可是，她分明听到，她掉落那一刻，那里，轻轻而又坚定地吐出一句话——
“安小离，我不会在相信你了……”
什么不会再相信她了？为什么不相信她了？她又做错了什么？是秦焱枫吗？季宸殇，你说过的，你说过你相信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对我？
安小离挣扎着伸出手，在就快触及他指尖的那一刻，被他无情地撩开，然后，一切，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被吓出了一声冷汗，安小离蓦地坐起身，身上黏黏的，刚才的梦境，好真实。
头好痛，安小离伸手捶了捶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光裸，低头一看，不只是手臂，她的上半身居然没穿衣服，毯子顺着胸口下滑，露出一大片春光，她心里已经，掀开被子一看，不仅是上本身，就连下半身，也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震撼冲击着她昏昏沉沉的脑袋，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被子下面，居然出现了一双毛茸茸的大腿，分明，不是她的！
她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凉凉的，慌慌的。终于，视线里，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出现了，秦焱枫，并且，同样的一丝不挂！
她全身颤抖着，一手拽着毯子，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记得，可儿说要跟她见面，于是来到了这间总统套房，后来，可儿没上来，反倒是秦焱枫上来了，再然后，她莫名其妙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
安小离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然后一片空白。
视线触及未挂严窗帘的窗户，那里，分明显示着夜幕的降临。
恐慌瞬间袭满脑海，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让季宸殇发现她不在家，更不能让季宸殇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行，她要赶快离开。
安小离跌跌撞撞下了床，四处寻找着自己的衣服，却怎么也找不到，双手剧烈颤抖着，心里慌张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找不到准确的出口。
没有，没有，没有……
安小离绝望地发现，不仅她的衣服，就连秦焱枫的衣服也消失了，偌大的总统套房，居然没有一件可以穿的衣服。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安小离将被单紧紧裹在身上，打算先离开再说。这么晚了，季宸殇说不定已经回到别墅了，要是发现她不在，一定会着急的，对，一定会着急的，她不敢去想象他们之间再有点什么误会，她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太紧张，太慌张，脚下被长长的被单绊倒好几次，她爬起来，不敢去看床上秦焱枫不着寸缕的身体。
双手触及门把，一扭，奇迹般扭开了，欣喜顿时涌上心头。这个时候，走廊里回荡起了一阵阵脚步声，那么熟悉，那么沉重，让她觉得这是一种错觉，总统套房啊，隔音效果怎么好，怎么可能呢？
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缝隙随着手往后拉的动作渐渐打开，门外的风景，一点点出现在安小离的面前。
如果说，时间可以倒流，安小离希望自己不要接到那个电话……
如果说，时间可以倒流，安小离希望自己可以乖乖听季宸殇的话……
如果说，时间可以倒流，安小离，希望，希望……
“季，季宸殇……”
眼神干涩，被面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刺痛了眼，伤到了心，碰到了痛的最深处，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忘记了一切……
季宸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幕，面前的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傻瓜，而这个原本应该呆在家里等自己回去的笨女人，却狼狈地披着一条被单站在自己面前，那眼神，是惊恐，是无措，还是什么？不远处的床单，毫无遮挡的，很明显的，是一个男人，一个不叫做季宸殇的男人。
心痛么？不！他已经感受不到心痛了！那里，因为她一次次的刺激，已经痛到麻木，痛到忘乎所以。
“季，季宸殇……”
她在唤他的名字，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刺耳？
“哎呀，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惊讶的女声响起，安小离的眼神闪了闪，季宸殇的旁边，站着的，是她等待了几个小时的莫可儿，是她十几年的好朋友莫可儿。
“可儿？”
她不解，她疑惑，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离，你干什么呢？”
莫可儿洋溢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故意将脑袋往房间内探了探，然后宠她大幅度眨了眨眼睛。
“小离，你好坏哦，居然有了新男朋友也不告诉我，害我还想跟季宸殇谈谈，让他对你好一点呢。”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
安小离眨了眨眼睛，迷茫。
“可儿？不是你——”
“唉，小离，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季宸殇那么优秀，秦焱枫有什么好的，而且——”
她停了停，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你们做出这种事情来，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可儿，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跟秦焱枫什么事情都没有啊！”
安小离摇着头，可儿怎么了？明明是她让她来的，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够了！”
季宸殇冷冷地打断安小离，冰冷的眼眸愈加深邃。
“季宸殇，你相信我，我和秦焱枫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喃喃着，惊恐地看着季宸殇，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吗？”
季宸殇一步步逼近安小离，微眯着双眼，她雪白的胸膛之上，居然有一枚不属于他的痕迹。
安小离拼命点着头。
“真的，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这是什么？”
季宸殇嗖地扯开她裹在胸前的被单，清晰地露出那枚“吻痕”。
安小离低头一看，无限的恐慌充满着脑海，那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的？那颜色，分明是才刚刚形成的。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安小离，你的演技，真是高超啊。”
三年前，当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病发了，三年后，这一幕是多么惊人的相似，可是，多可笑，他竟然再也感受不到胸口的痛了。
他轻轻抬起手，按着自己的左胸口，那里，真的不痛呢。
安小离脸上写满了担忧，看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他有痛了吗？
“季宸殇，你怎么了？痛不痛？”
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她倾身上前，想要帮他。
“滚！”
季宸殇大吼一声，推开了她伸出来的手，她毫无防备地跌倒在地上。
“丫头——”
一声“丫头”，无疑成为了一切愤怒的导火索，床上的秦焱枫醒了过来，眼前的一幕很快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安小离被季宸殇推到在地，他的心狠狠漏跳了一拍，说不清酸楚还是伤痛，他想，这一回，真的是误会了，好深好深的误会。
“丫头？”
季宸殇蹲下身子，双眼锁住安小离泪眼汪汪的大眼睛。
“叫得多亲热啊。”
安小离牙齿扣住下嘴唇，看着他，摇着头。
“季宸殇，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呀，小离，我说，都已经发生了，就别再挣扎了，有什么好丢人的，不合适就分手呗。”
一旁的莫可儿添油加醋着，安小离的世界，瞬间坍塌地不剩一砖一瓦，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双手环胸的莫可儿，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那个人，还是她十几年的好朋友吗？她那么相信她，可是，她骗了她不是吗？骗了……
“为什么？”
她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又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可儿的眸光一闪，很快别开眼去，嘴里却说着残忍地足以致命的话语。
“安小离，你做出这种事情，还问别人为什么吗？”
季宸殇低低地笑着，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安小离瞳孔骤然一缩，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可是，她却知道，那笑容背后，隐忍着多么大的怒气。
“季宸殇，我求你，相信我——”
她艰难地说着，希望他能再次相信他。
“呵呵——”
他笑了。
“你真是健忘啊？我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头脑里像是有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劈过。
“女人，这次，我相信你，以后，请不要再给我怀疑你的机会。”
请不要再给我怀疑你的机会，请不要再给我怀疑你的机会，请不要……
“不！”
她慌乱地挣扎着站起身，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却被无情地甩开。
“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呢。”
季宸殇直起身子，后退一步，一把拥住一旁的莫可儿。
“我今天，本来就打算要告诉你，我们不合适呢。”
他笑着，笑得无害，笑得没心没肺，足以，让安小离整个世界灭亡。
“她，莫可儿，更适合我呢。”
“为什么？”
除了这三个字，她还能说什么。
“你想知道吗？”
她急忙点头。
“因为，你，不，配。”
因为，你，不，配……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季宸殇，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乖乖待在家里，乖乖的，乖乖的……
“我不配，不配……”
安小离低着头，喃喃自语着，身体无意识后退着，直到撞进秦焱枫的怀里。
秦焱枫扶住安小离就快跌倒的身体，他的身上，也只批了一张毯子。他皱着眉头看着不正常的季宸殇，这么简单的陷害伎俩，他没理由看不出来吧。
“季宸殇，你别太过分。”
他忍不住，他无法看见身旁这个傻丫头哭。
“过分？”
季宸殇松开莫可儿，走到他身边，却没有看安小离。
“你应该感谢我吧。我不要她了，不正合你意吗？”
“你——”
秦焱枫气结，感受到身旁人身体瞬间僵硬无比，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季宸殇，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季宸殇，别怪我没提醒你。
“后悔？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他再也不愿多看安小离一眼，再次拥住莫可儿，转身，干净利落，毫不留情，这不就是季宸殇的风格吗？
“那个女人，我早就厌倦了，你要，就拿去。”
厌倦，早就厌倦了吗？
季宸殇，如果你厌倦了我，请放我自由，但请不要以这种方式。
她只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变得再也没有她安小离可以容身的地方。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心爱的人，没了，都没了……
季宸殇的背影在她眼前渐渐远去，那双喜欢拥抱着她身体的手，此时此刻缠绕在她十几年的朋友肩膀上。
不，她不要离开他！她要解释，他会相信她的，会的！
“季宸殇——”
她想发了疯似的，冲向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季宸殇，却被一个人狠狠绊了一下，又推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毯子滑落身体，露出狼狈不堪的身体。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女人，突然之间，她变得好陌生，陌生到，她开始怀疑，她还是不是那个叫做“莫可儿”的善良帅气的女孩。
季宸殇没有回头，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握紧再松开，终究化作一片无动于衷。安小离，一次又一次，你叫我如何相信你？你何曾想过，我也是个男人。我给过你机会的，只是，你不要，你不要呵。
长腿再次迈开，带走了安小离的希望，留下了她满心的伤悲与绝望。
冰冷，绝望，暗淡……
安小离茫然地躺在地上，天花板上，奇形怪状的图案通通变成了一个有一个缠绕的圈，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丫头？”
秦焱枫担忧地唤着她，她却一动都不动。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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