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你们年轻人工作忙，亏你还有心来看望我，我这一开心说不定就该出院了。”徐老太拉着她的手，不住地看着她，“哎，我听说你和禹舟在一个公司上班，你们平时能见着面吗”
孙禹舟正在削苹果，闻言抬起头，无奈地说:“奶奶，是在一个公司，不是在同一个部门，大家平时工作就很忙了，很少能碰见。”
徐老太瞪一眼孙禹舟，颇为不满:“削你苹果吧，我不过就是问问。”
柳然只是浅笑地听他们说，没有作答，徐老太也不继续这个话题，给柳然讲起住院的事:“在医院里的这几天我感觉鼻子都快失灵了，消毒水的味道可真够难闻的。这人年纪大了，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啥时候是个头啊。”
柳然安慰她:“我看您精神好的很，很快就好起来了。”
徐老太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柳然沉默地陪着她，忽地就想起了一段对话。
“陪妈妈是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不，怎么会无聊呢，我还嫌时间过的太快。”不出所料，又是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稚嫩。
这声音一直在引导者她的思维，迫使她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她呆滞地盯着窗外，太多的信息充斥到她的大脑，她脑子一片混乱。
连徐老太叫她都没听见。
“小然，小然”徐老太拍拍她的手背，试探地叫着。
柳然回过神，木然地应着:“啊？”
“今天天气真好，陪我出去走走吧。”徐老太从床上下来，颤微着拿起拐杖。柳然从一旁搀扶着，附和道:“是啊，晒晒太阳也好。”
俩人慢悠悠地走着，柳然垂头想着刚才的事，徐老太说一句她应一句。
走了一会，徐老太捂着胸口喘气:“可惜这么好的天气了，我累了，上去吧。”
柳然又搀她上去，转进走廊时，孙禹舟正要下去找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老太说:“老了，走不动啦。”转头又对柳然说，“小然，你快回去吧。”
柳然道:“那您保重好身体，我先走啦。”
回去的路上，柳然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在医院里的那段对话，反反复复，好似她想不起来就不肯罢休似的。
上午的阳光正强烈，她独自迎着太阳行走，刺眼的阳光照的她眼前一片空白，她闭了闭眼，忽然就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也是这样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高考完的暑假，她在病房里给林清梳发，静谧的中午，床头的鲜花正在开放，泄出淡淡清香，微风从窗畔拂过，吹动林清的秀发，柳然仔细又温柔地为她束发，戴上特意准备好的发圈和发夹。
林清在镜子里看着盘好的头发和与她年龄不符的头饰，哭笑不得地说:“一把年纪了还戴小姑娘用的东西，也不怕别人笑话。”
柳然制止住她要摘下的动作，坚定地说:“您一点也不老，这么戴着多好看啊，这么看着……”柳然沉吟着，悄悄看了看林清的表情，又盯着镜子里俩人的面孔，笑道:“好像是一对姐妹花。”
林清笑着点着她的头:“就知道贫嘴。”
“本来就是啊。”柳然如实说道。林清生的很有韵味，气质很古典，虽然是在病中，脸色有些憔悴，但眉眼间的神情依旧无比动人，现在又多添了几分柔弱怜人的姿态。
柳然的眉间与她有几分相似，脸型和她更是如出一辙，她保养的也很不错，乍一看，不像母女，更像姐妹。
“在这陪着妈妈很无聊吧。”林清抚着柳然的脸和发，一下又一下，轻柔无比。
柳然作势趴在林清的腿上，摇着头:“陪着妈妈一点都不无聊，我只感觉时间过得快，都已经到中午了。”
“一会爸爸带来的鸡汤，你可要好好喝呦。”柳然嘱咐道。
林清一生病就不爱吃东西，柳崇延会特意给她煮些汤喝，但她每次只勉强喝几口。
林清勉强答应。
……
后来林清再住院，柳然会在她好好吃饭后奖励给她一颗糖，就像小时候她生病打针后，林清哄她那样，拿出一颗糖果奖励她。
她感觉鼻尖还能闻到淡淡花香，风依然会从她耳边经过，口中似乎还有丝丝甜意。
再一眨眼，幻觉破灭，一切消失不见。
幻觉只是幻觉。
思及此，她感觉眼眶有点发酸，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走着走着，路边经过的人频频看她，一位中年女士拦住她，略带担忧地问:“孩子，没事吧。”
柳然看不清眼前的人，这才意识到此刻她已泪流满面，她迅速地擦掉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哑着声说:“阿姨，我没事。”
那阿姨不太放心地说:“有烦恼别老闷着不说，回去多和家人沟通沟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话对柳然来说无疑是心灵上的重击，但她依旧笑着说:“谢谢阿姨，我没事了。”
家人……
对于平常人来说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东西，她却梦寐以求。
上天让这个世界千状万态，可她偏偏不是被眷顾的那个人。
——
柳然回到家后，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昏暗的环境里，她抱着双膝，寻找一点点的安全感。
她麻痹着思维，不让自己思考太多，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慢慢地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房间里静悄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一通电话在这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刺耳。柳然没有睁开眼睛，一手摸到手机，贴在耳朵上:“喂。”
许念笙听到后顿一下，放低了声音:“吵到你了？”
柳然睁开眼瞧了下手机屏幕，清清嗓子说道:“没关系。你找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沙哑，他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柳然喝了口水，让声音听起来尽量自然些:“没事，睡觉睡的。你有什么事吗？”
“突然就想当面和你说了。我去找你，等我。”他尾音上扬，带着笑意，好像在她耳边低语，听的她莫名有点耳朵发热。
柳然起来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后，就听见楼下车笛急促短暂地响一声。她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去，许念笙已经下车，在冲她挥手。
柳然下楼，他依然很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询问着她的意见:“想去哪”
她暂时不太有胃口，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垂下眼帘，闷闷地说道:“随便，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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