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稻谷
南方秋天的开始，是比较含蓄的，十月份的时候，天气还是很热，穿褂子还很合适。
大部分树木都是常绿的，所以秋天的时候，望向山野，像是绿色蒙了一点灰，没有夏天鲜亮了。
黄的最快的，应该是田里的稻子，金黄的一片，秋风徐徐，稻子随风缓缓晃动。
它垂着的，是历经春夏，而长成的硕果。
唐庆国还没回来，不过唐文成那边也吱了，收谷子的时候，唐文远要把他爸接回来的，他们那边也忙。
“哥，起来吃饭了。”唐文远醒的很早，宋智明还在睡觉。衣领是昨天有些痴的唐文远扯得有些开的，锁骨上印着红红的咬痕。
唐文远满足的看了一眼，然后帮宋智明把衣领拉了上去。
之前差点被别人撞见，所以俩人避嫌了一段时间，各住各家。
不过唐文远还是那个粘人的性格，昨天去送晚饭的时候，连亲带撒娇，把宋智明哄到了自己家里。
宋智明三更半夜跟着唐文远去的，一路上，觉得自己是色令君昏，这样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似的。唐文远就不一样，他享受这种宋智明是自己家的感觉，尤其是把宋智明拉回自己家，两人以现在这种关系，睡在自己床上，在他心里，这就是暗自把自己嫁了，把宋智明娶了。
开心的不得了，抱着宋智明又是亲又是抱，甜腻腻的，宋智明真就色令君昏了，陪着他闹了好久。
本来是想真给唐文远一个教训的，没想到唐文远居然怕痒，他种地，还没摸到地呢，唐文远就笑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不笑了，哄好了，宋智明试着去探花，才发现，好小的花口，探不进去……
现在懒洋洋的，眼皮很重，不想起来。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唐文远摸了摸宋智明冒胡茬的下巴，亲昵在宋智明耳边说：“先吃点东西，我要去收谷子，中午估计会很晚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宋智明微微抬起眼皮，在村子待久了，他好像也懒散起来了。
在之前，他忙的时候，每天起的都是很早的。唐文远亲了亲宋智明的下巴，没说话，他没想让宋智明帮自己，那些谷子，自己去打，也忙得过来。
而宋智明呢，已经很久没干农活了，之前两人去一起挖塘，宋智明的手就挖得起茧子了，摸得人糙的很。
唐文远很喜欢拉着宋智明的手，修长柔软，不想让宋智明的手长茧子。宋智明却很坚持，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还不清醒的脑袋，“还是年轻体力好。”
宋智明的生日在九月份，他自己也不太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自从他父母去世以后，他也不过了。
反正就是过了九月份，宋智明就三十岁了，现在是十月份。宋智明看着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小青年，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差距感。
以前说着，快三十了，现在是已经三十了。
“所以我一个人打谷子，也毛什么问题，而且根生也会来帮忙。”唐文远听宋智明说自己年轻，咧嘴一笑。
“你什么时候过生？”宋智明越看，越觉得唐文远小的很，要是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生一个，估计和唐文远也差不多大。
(过生:过生日。)
“初二，大年初二。”唐文远觉得自己可以说是二十三了，他有些怕宋智明嫌弃自己年纪小。
“我是三十多的老男人。”宋智明拍了拍唐文远的脸，半开玩笑的说道。
“很多都差的太多大。”唐文远觉得，只要年纪不超过十五岁，都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这些日子过下来了，他和宋智明不是都过的很好吗？往后只要两个人好好经营，这段感情，一定可以走很久很久。
“想要孩子吗？”宋智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之前也遇到过和自己一样人，大多都是玩玩，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去娶妻生子了，就比如赵闻。
很少有人不能在这条道上一直走下去……
太难走了，小青年能坚持多久呢？
“你不要，我也不要。”唐文远就上次和宋智明说他姐的事的时候，说过一下这个问题，说自己想要一个妹子。
但那都是和宋智明在一起之前了，现在既然做了和一个男人走一辈子的打算，孩子这个事，他就没想过了。
“以后再说。”宋智明又打了哈欠，真有些困，眼泪都哈出来了。
唐文远深深地看了宋智明一眼，轻嗯了一声。
早晨是凉爽的，清风袭袭，宋智明捧了一把水，洗了一个脸，凉快。
唐文远的家的井在后院，这块空的，井不在房檐下，好像因为是什么井不打在屋内的说法。
井打得挺大的，井旁边还有一个小石坡，上面种了些芭蕉，长势喜人，雨打芭蕉的意境还是有的。
水很清澈，宋智明仔细一看，这水里居然还有小虾。特别小的那种，比米粒稍微大些，半透明的，就扒井壁上吃水藻呢。
“小时候放进去的。”唐文远解释道，这种特别小的虾，是以前放塘的时候，他抓的，放这里面，这么些年就都在了。
洗了几次井，它们都还在，特别坚强。
宋智明倒是没有嫌弃这水，他那边的那口井，里面都有鱼呢，晚上游来游去的，喝口水，还送鱼汤呢。
早上吃过饭，鸡鸭跑进来这瞧瞧那看看，气势十足，跟恶地主来讨债差不多，其实就是来讨吃的，要是不给，就拉一泡屎，膈应你，非常可恶。
唐文远刚吃到一半，就去赶鸡鸭了，叨叨在心里吐槽，光吃不长肉。
等他喂完鸡鸭回去，他的位置已经被占了，他招安回来的那只狸花猫，优雅的坐在他的椅子，眼巴巴的看着宋智明。
看起来可爱可怜极了，宋智明夹了一块鸡蛋，喂给了它，表情柔和。
唐文远暗自想着，这个猫，还是个有心机的猫。
披着猫皮，干着狐媚子的事，可恶。
现在差不多都开始收谷子了，唐文远配宋智明吃了一顿饭，再去，已经不早了。
别人家已经开始收了，大多数人埋进稻谷堆里，扬着镰刀，一下一下的割着。
他们在跟天气赛跑，要是下雨了，谷子就容易烂在地里。刮风更不得了，要是风大了，吹倒一片。谷子都成熟了，十分容易脱落，压成一片的话，有些就会埋到地里，收成会减小的。
天气还算好拿捏，种了一辈子地的人，看远处的云，看低飞的鸟和蜻蜓，看搬家的蚂蚁，或者凭着感觉，就能估摸到什么时候会下雨，提前做好准备。
这算他们的一个小本领。
种在平地里的，操心一下天气和爱偷吃的鸟就好了。最惨是种山坳里的，或者是山边上的，因为山上会跑野猪下来，不仅吃谷子，还拖家带口的在田里做窝，能祸害一大片的谷子。
对于靠着这几亩田地谋生的人说，实在可恶至极!
唐文远听着他们说，想着还好自己家的地没在那种地方，不然真是凄凄惨惨。
不过又听说，唐大傻他们家种的就是那几块地，心头顿时又堵得慌，说不上来，可能是某种叫做怜悯心的情感在作祟。
唐大傻妈是个可怜人，唐大傻也是，还好，上次唐大傻帮了徐家大忙，徐家在村子里还算富裕，应该多少会接济一下唐大傻家。
“文远，智明哥。”张根生向唐文远招手，唐文远看见了张根生旁边的徐梅。徐梅没怎么打扮，穿得很朴素。
徐梅已经好久没在村里出现了，虽然错不在她，但村里还是有不少议论声，流言是把无形的刀。
徐梅在张根生旁边，含蓄的笑了笑，轻声跟张根生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
他们割谷子，向另一家借了一个打谷子的机器。这机子大部分是木头，有点像一个内凹的木床。
打谷子的时候，要让人踩上去的，是脚踏式的。打谷子的东西，可是一个旋转的带勾的滚子。
割谷子是技巧活，要懂得怎么甩镰刀才可以快速割，腰部要使劲。唐文远给宋智明的，是今年新买的那把，最锋利的。
“慢点没关系，别割到手了。”唐文远考虑到张根生还在，所以是靠到宋智明旁边，压低声音说。
宋智明甩就甩镰刀，他确实好久没下地割谷子了，多少有些手生。
张根生看了一下，现在他们这一亩，比较小，“你和智明哥一起割这一亩，我去下面那一亩。”
张根生叫宋智明哥，是跟着唐文远叫的，不过他觉得自己跟宋智明也不熟，就喊了一个“智明哥”。
他觉得，“哥”这个称呼，太过于亲密了，而且尤其是在唐文远和宋智明之间。
他喊哥，怕是有些尴尬。
“好。”唐文远还是怕宋智明割到自己，还是他看着好。
宋智明也看了唐文远一眼，唐文远撇开了视线，张根生感觉自己在这里也有些多余。
谷子割手，宋智明抓了一把，第一下没有完全割下，连割了两个刀。抱着谷子，要放的一旁的田畔上，唐文远哑了哑，没说话。
“手生。”宋智明解释道。
刚刚割了那几下，有些记忆被唤了起来。
“嗯。”唐文远轻轻点头。
不过目光还是放在宋智明身上，宋智明也习惯唐文远这么黏糊，已经习惯了。
宋智明开始手生，后面就好多了，速度也上来了，两人很快就把这一亩地割了。
割完了，就抱着谷子去打，宋智明被扎得痒痒的，脖子上红了一片。唐文远一看，就把宋智明怀里的谷子，拿了过去。
“我来吧，你去下面。”唐文远说着，就把那捧谷子打了，还把水壶塞给了宋智明。
“喝点。”唐文远说。
“嗯。”宋智明抓抓脖子，更红了，以前怎么没有这个毛病，宋智明想着。
打谷子的时候，都是穿旧衣服的，宋智明穿的是唐文远以前的衣服，小了些。本来就崩在身上，再出一点汗，就有些露了。
唐文远也差不多，他常年劳作，肌肉线条更明显一些，全脱了和这种半湿身的，还是这种隐约的更充满诱惑力。
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都是各自咽了口水，意味不明。
继续往下面打，有一块地是背着阳的，泥巴多，行动不方便，三人干脆都把鞋脱了。
这田里的泥，刚开始踩在上面，冰凉凉的，等久会，就舒服了。
往里面割，他们发现田里长了些小花。只有手指那么高，叶子细长，很多杆，杆上的是小白花，形状是一个球形的。
满满的长了半片田，很好看。不过要割，还是要踩在地上，没办法，这密密麻麻。
唐文远倒是有爱花之心，很注意自己的脚下，尽量少踩一些。宋智明看着唐文远这么小心翼翼，又看着这些小白花，确实可怜可爱，多了几分私心，也小心翼翼的。
张根生也差不多，他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浪漫一点的想法，把这些花摘下来，送给徐梅。
徐梅应该喜欢……
三个大男人，忙了一天半，谷子就收的差不多了。然后就是把打好的谷子担回去，收成还不错，三人来回跑了两趟。
张根生也是帮了不忙，唐文远去买了些新鲜猪肉，还又抓了些小鱼小虾，掏了螺蛳，弄了几个好菜，招待张根生。
吃饭期间，也聊起了张根生和徐梅的时候，张根生说得脸都红了，不过也没之前那么结巴。
把他们以后的事情说了一下，他们明年要一起出去，在外面打几年工，然后再结婚。
说完自己的事，张根生把话题转移到了唐文远身上，唐文远说自己也差不多，应该出去看看。
张根生很赞同，说现在外面变化很大，不出去看看，实在可惜了。
是啊，这个时代，外面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高楼大厦的建起，人群的聚集，社会的变化。
要是单单在这个小村落，能体会到的太少了。
吃完饭，就是各回各家了，明天唐文远就要把他爸接回来，所以直勾勾的看着宋智明，意思再明显不过。
留下了呗，只有一夜了。
宋智明留下来了，面对唐文远这样，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吃完晚饭，唐文远和宋智明在院子里乘凉，那只猫就在旁边喵喵叫，唐文远真嫌弃它。
“哥，给我讲你以前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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