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河灯
柳月赔了钱之后便和黎婉婉一人一边扶着黎淑淑。
“淑淑快将鞋袜脱下来我替你瞧瞧，这里没有外人，可不要害羞，烫伤若是不及时处理会留疤的。”
黎淑淑低头瞧着蹲在她脚面前想要上手脱她鞋袜但又碍于教养强忍着的黎婉婉，那焦急心疼的模样一点都不作伪。
黎淑淑笑了。
黎婉婉见她不说话急得问她到底怎么样。
“没事的表姐，这茶水虽烫但不至于烫伤了我，何况还隔着一层鞋袜，方才就是被吓到了，徒然被烫水溅到才会这样。”
说着便脱下鞋袜让黎婉婉看，确实没什么事，只是莹白细嫩的脚腕被烫的泛着一层粉红。
黎婉婉细细看了一下确认没事便要带着黎淑淑回府。
“表姐特意差人做的河灯再不放就挤不进去了，我没事的，只是鞋袜湿了一点。”
“河灯想什么时候放都可以，就算你的脚没事也得回去换鞋袜，正月天穿着湿鞋明日准得生病，更何况还有你的衣服。”
黎淑淑心下有了计较，仲春从前作为黎婉婉的丫鬟先是说前主子的坏话，这个可以理解为她想给黎淑淑递投名状。
可是刚到丞相府无依无靠的表小姐怎么会比得过土生土长的丞相府大小姐，投靠表小姐得罪大小姐怎么看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更何况黎婉婉对黎淑淑没有表现出敌意，那么仲春就是在挑拨离间，结合方才她突然消失以及早先在院子里酸涩的赞美，仲春的目的是什么？
黎淑淑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她只是一个云州来的孤女，在京城最大的倚靠就是丞相府，挑拨她和丞相府的关系是为了让她更无依无靠？
能收买黎婉婉的贴身丫鬟，说明其人身份不低且对丞相府很熟悉，回想起从前丞相府的结局，她又觉得有大问题。
或许她的亲人不是大伯杀的呢？
照着这个方向想，最后的得利者，是登上皇位的……周翰青。
黎淑淑不愿相信，再仔细想想如今朝中最得势便是二皇子和五皇子。
二皇子乃正宫所出，素有贤德的美名，背后有兵部徐尚书，以及大部分武将的支持，黎婉婉的亲弟弟黎豫便是二皇子的伴读。
五皇子为良妃所出，背后是御史大人，御史虽没什么实权但门生众多，朝中大多文臣都与他有所关联。
至于黎丞相则是中立派，只听皇帝调遣，不拥护谁，但他唯一的儿子与二皇子来往亲密。
二皇子本就是正统嫡长子，又得武将拥护，若是再加一个黎丞相基本就可以稳坐东宫。
黎淑淑能想到，别人肯定也能想到，如今的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朝中大臣都纷纷站队。
黎丞相算是其中的重要角色，却非要中立，导致朝中还有一派以黎丞相为首的中立派，对党派之争满不在乎并且嗤之以鼻，抱着我只听皇上的态度让两派牙痒痒。
眼红黎丞相的很多，明面上看黎丞相最可能站二皇子，最想动手的就是五皇子。
可是一想到方才在悦香楼看见的背影，以及仲春的突然消失，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合。
更何况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她这个周翰青的皇后。
对周翰青而言，母妃出身低微且早逝不得宠，他在朝中的成绩普普通通却也没有污点，只是今年及冠被皇帝分到刑部划水。
他想要站上那个位置便需要足够的时间养精蓄锐，这段时间来自于东宫无主之前。
只要黎丞相倒了，二皇子五皇子肯定斗的火热，不会如之前那般温吞。
没有黎丞相支持中立派的话语权便不够，只能各自寻找倚靠，又因为中立派从前对两位皇子的党派都嗤之以鼻，关系算不得好，就算加入了他们也不会好过。
大皇子剃度，四皇子病逝，六皇子蠢笨，七皇子还小，这么一看就只剩三皇子周翰青。
再说黎丞相谋反一事，黎丞相与她父亲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非要杀人灭口，她这个遗孤就在丞相府，若是要杀也不应当留下她，可两辈子她都活的好好的。
而且要谋反与西凉里应外合不该对一个知府下手，对守备和军队下手岂不是更好，浪费一千个人去杀一些平民百姓和一个手底下没兵的文臣知府，这很不合理。
黎淑淑的心越来越沉，从前单纯，这般明显的事都看不透，如今从来一次她隐约倒觉得大伯是被冤枉的，表姐或许也不是坏人，仲春的背后到底是谁。
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她到底还是不愿怀疑那个人的。
等回府换了衣裳擦了药她已经全然没了放河灯和游湖的兴致，但瞧着黎婉婉的样子还是没能拒绝。
这河灯从前自然是没放成的，她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根本就不敢出门，直到半个月之后云州匪患缴清，刑部调查有了起色她才偶尔去刑部看看。
跟着黎婉婉来到河边那情形已经是摩肩接踵，两个府卫在前头开路，柳月和仲春扶着二人，后头还跟着四名府卫。
黎婉婉和黎淑淑手里各拿着一盏河灯，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莲花灯，黎淑淑拿的是百合花灯，上书水落石出。
工匠怕河灯飘不起来做的还是躺倒的百合花，底下由一片硕大的叶子托着。
黎淑淑拿到这个河灯的时候便心头一暖，百合花有百事合意、心想事成、事事顺心的祝福之意。
这是黎婉婉在祝福她。
黎婉婉拿的则是梅花灯，上书岁岁平安，黎淑淑心想，会的。
要不是前不久看过梅苑里的梅花，黎淑淑险些认不出黎婉婉拿的什么灯，因为河灯比两只手掌加起来还要大，完全看不出梅花的小巧。
黎淑淑却是默默记在心里，表姐喜欢梅花。
水面上偶尔也会有与众不同的河灯，黎淑淑二人的不算突兀，周遭群众见到两个大美人放河灯的样子都惊觉仙子下凡。
灯下看美人是有道理的，平日里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是凡人。
在灯光朦胧的河边看，美人脸颊渡上一层暖光，轮廓都柔和了许多，像九天上的会发光的仙女在俯瞰众生，随时会羽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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