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愫暗生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眼前的寂静，温于时帮她把手机拿出来，许心曦接过。
“阿姊你在哪儿？”唐毅柔和的问道。
许心曦反射般摇头，看了眼温于时，道：“二哥我没事，在外散心。”
“家里的院子不行？”
坐在旁边的的席扇抢过唐毅的手机，咋咋呼呼，粗声粗气：“阿姊太晚了，我们过来接你。”
许心曦说了地址，挂断电话，抬眸和温于时的眼神交汇个正着。
唐毅和席扇听见地址，生怕她一时兴起从桥上跳下去，疾驰而至。
“你说阿姊不会知道了吧？”
席扇不耐烦的咬牙切齿：“闭嘴吧，乌鸦嘴，你们唐家自求多福吧。”
唐毅气得想打方向盘，嘴上不服软：“你以为你们席家很好？你当初对阿姊”
席扇心烦意乱，气急败坏：“妈的，闭嘴吧，能不能快点儿。”
桥边凌晨车不多，唐毅停下车打开双闪，和席扇同时下了车：“阿姊。”
那是席扇第一次见温于时，白色衬衫，黑色西裤，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轻搭在许心曦的背上，清隽的面容，站在那里，仿佛春风拂面。
在这夜幕华灯之下，他们两个人如同一幅画卷。
而许心曦披着这个男人的衣服，她没有对着他表现出开心，但是席扇知道她很开心。
三人面面相觑，许心曦望着席扇蹙眉，先打开车门：“走吧。”
许心曦把车窗降下来，手臂带动轻轻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她冲着他笑：“早点休息。”
他知道，她是想让他安心。
温于时勾了勾唇角，扬起眉毛，回应着她，和桥上温暖的黄色灯光融为一体。
倏尔梦回，她想起那个长月之下的夜晚。
许心曦头靠着车窗，脑袋和车窗碰撞着也没有反应，细细把摸着手腕的镯子。
唐毅看在眼里并不过问，席扇却不肯放过她，眯着眼睛笑得随和：“阿姊，你交男朋友了？”
“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
许心曦一律装聋作哑，精致的秋波眉挑了挑眉，良久慢条斯理：“席扇你当年要有这么求知若渴，麻省理工你早去了。”
“你还不如你那个小儿子沉稳。”
被戳中痛点的席扇沉默不语，唐毅却很见得他吃瘪。
刚走进院子，别迟从内院走出来虚扶她：“天这么冷，怎么不早些回来？受了凉怎么办。”
别迟念念叨叨间，许心曦压在心底的那股气终于忍不住涌上来，止不住咳嗽。
忙拍拍她的背，扶着她往屋里走，给她倒了杯热茶，止住些才叹气：“我去给你把药端来。”
唐坚入户，许心曦正接过别迟端来的中药，中药苦涩味重，在门口便能入鼻。
她一口闷下，放下药碗，摸着碗沿，带着浅笑：“大哥怎么来了。”
“中午饭也没吃就出去了，下午让厨房给你做了红枣糕。”唐坚在她身旁落座。
他将糕点往他面前推，滴水不漏：“席扇说你在常林，什么时候回去？”
她沉吟不语，指尖捏了一角，放入口中，她想听听，他又为她开了一条什么路？
“今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回非洲？”
一股甜腻在口中蔓延，压制住喉咙的药苦，一如既往是不怎么舒服，笑着：“大哥我从不喜红枣糕这样甜腻的点心。”
“是念念喜欢。”
唐坚身体一僵，许心曦收入眼底，眉眼高低万般无奈！
“我幼年留学，她自幼长在唐家，偏爱实乃人之常情，她之死实非我所愿，我不愿武逆阿婆的意愿，如今阿婆不在，母亲心中疼爱，想将她留在江宁，乃人之常情，何必如此费心。”
“大哥，我姓许并不姓唐。”
“他此举实在是枉费心思。”
言下之意，我不闻不问，你也不必管我。
唐坚掐着指尖，脸色略白，牵强也扯不出笑容：“你都知道了？”
“家父不来。”
她那位许家父亲那般重颜面的人，都不肯赏光。
唐坚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这是阿婆留给你的，她说等你情绪平复了再给你。”
临了站起身来，立在她身前，沉声道：“许许…若是…你想，大哥可以给你定一门婚事。”
许心曦面无表情根本不接他的话：“大哥连我都不敢想。”
“七病八倒的，怎好耽误旁人。”
是诚心也罢，是假意也好她都不在乎了。
不知怎的突然忆起那个如不胜衣的少年，许心曦忍不住咳嗽起来，别迟见状：“夜深了，小姐该休息了，大少爷我送你。”
人真的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物种，心思缜密颇丰，既想她一路高走，又怕她报复。
所以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是惯用的伎俩，破绽百出，无异于自欺欺人。
别迟送人走远，房间里安静下来，这夜院子里的树枝上也没有鸟叫，静得出奇。
她其实一直习惯这寂静的岁月，出生之时已经有个男孩夺走了爷爷奶奶的疼爱，在家中她尽其所能做个透明人。
到唐家，阿公是个科学家，不曾停下脚步，极少归家，对他的印象空白居多，是个刻板固执的老头，对她也很是慈祥，阿婆不仅要医院出诊还要搞医学研究，只有阿婆疼爱她，可又繁忙至极。
至于京都那一家，不提也罢，席家也是好的，没有血缘关系反而笙磬同音。
只是若没有那桩事情，也无不可称之为一桩天伦之乐。
许心曦捻起放在桌上那封信，盯着封面上熟悉的字迹，还是没能攒够勇气拆开。
世间之爱，所谓爱情，所谓亲情，放置心间，都是希望所受一方一生宴然。
若生出旁的心思，那便不是。
温于时靠在床头，看着许心曦仅有的一条朋友圈。
2013年的一条，看背景应该是在纳米比亚做志愿者的时候，照片上一只受伤的小狮子，她写到，追了它三天，想它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对话框的那条消息看了足足两分钟：“早点休息。”
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迟迟未应。
屋里换了熏香，丝丝甜味。
别迟走到床头，关了电热毯，看见她盯着手机，敲敲打打，又删掉，眉心无所适从。
终究还是没有回复。
坐到床边，简明扼要：“是之前留宿的那位先生。”
许心曦抬头看她，话语轻柔：“嗯。”
“他…”
话到嘴边，想起唐坚的试探终究还是压下来：“早些睡，明天我送你回常林。”
他的态度未必不是唐家的态度。
“阿迟，我突然有些不知所谓了。”
一切都太沉闷，走过唐家大院的长廊。
廊下的灯笼，清晰的映射着眼下湖里的两只锦鲤，湖底交横的水草。
别迟想起十七年前那个风和秀丽的春日，她第一次跟着唐家老夫人回家，在回廊的尽头，许家那位小姐坐在秋千上看书，秋千的柱子上爬满藤蔓，开着艳丽的紫色三角梅，那是老夫人最喜欢的。
唐老夫人喊她，那个小姑娘笑着抬头，开唇露齿，人比花娇。
她跑过来跟她打招呼，那时她还听不懂中文，唐老夫人和她说话，随后她用越南话和自己打招呼，天真可爱。
那大概是她见过许心曦至今为止最开心的时候了。
十二岁的她有了新的名字，别迟。
别迟的由来，是为了守护她啊。
她会被唐家收养，不是因为她孤身一人，这世间孤身凄苦的人数不胜数，各有各的难处，实在是因为那位弱不经风的许家小姐啊。
说起弱不经风，是在半年后，她在京都再次见到的许家小姐。
廊外下起了绵绵细雨，无声无语。
别迟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喂。”
别迟出声：“温先生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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