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往事（十一）
橙黄色的灯光把泡泡照得好看极了，就像是梦境一样。
“你干嘛？”姜曙的声音还是闷闷的，但又觉得有点想笑。
林向致刚才见她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碰巧看见了一旁放着的泡泡机，想着她看见了可能会开心一点儿。
他果然想对了。
“看场泡泡雨吧，等泡泡炸开以后就把不高兴的都忘掉。”
她伸手接着泡泡，视线也随着它们运动的方向移动。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到这么能哭的人？”
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在他面前哭了多少次了。
“没有，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哭起来这么好看的人。”
姜曙一抬头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的神情非常认真，好像就在用眼睛告诉她，“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一样。
有两个一直在空中飘着的泡泡正巧飞到了林向致的眼前，“嘭”地一声炸开了，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眨。
姜曙现在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这人怎么……他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这一眨眼，扇子一般的长睫毛几乎是要扇进她的心里了。
不行不行，她赶紧把这种危险的思想从脑袋里清了出去。
“好久没有写东西了，这两天耽误你学习了，快学习吧。”她转移了话题，看向钟表“现在才六点，也刚吃过饭，晚饭就晚点吃吧。”
“好。”
说是来工作的，但姜曙整个脑袋里什么都有，像是个电影院一样。
从自己的初中和高铭相遇开始，后来又到了高考前和他表白，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林向致的脸。
电脑上还贴着新文的男主，也就是当初林向致看到的那幅画。
她伸手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又拿起一旁的本子，把封面也撕了下来，也扔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她心里的大石头好像也和这两张纸一样被扔掉了似的。
她的脑袋发涨，眼前的东西也有些模糊了。
林向致的视线放在了书上，但是在身边的人趴在桌子上的那一刻他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跑到她身边，她的脸颊发红，眉心难受地蹙着。
他的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是烫的。
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发烧了呢。
把人抱到床上，林向致上次来的时候姜曙给他擦过药，所以他知道药箱在哪里，找出药来，他端着水来到床边。
“姜曙，吃药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林向致把她扶起来，塞药，喂水。但动作轻了水喂不进去，动作重了又怕弄疼她，显得他有点忙乱。
他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所以这一套流程下来给自己急出了满身的汗。
好不容易把药喂进去，姜曙又喊冷。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但等他出去放完水杯再进来的时候被子就被掀开了，她嘴里还是不住地喊冷。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上床，帮她把被子盖好，然后整个人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姜曙的头倚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心脏现在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像是在敲鼓一样。所以他朝后挪了挪，害怕吵醒她。
但他刚有动作，怀里的人就模模糊糊地哼唧起来，像是不满一样。
他试着挪回去，让她重新靠着，怀里的哼唧声果然停了。
怀里人的呼吸声有时深有时浅，以前大象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觉时的呼吸就是这样的。
林向致的下巴靠在姜曙的头顶，觉得无比的安心。
他伸手关了头顶的床头灯，整个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以往在城南的房子里住的时候他从不关灯，因为他害怕。不管是晚上还是外出，他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欺骗自己，即使没有人，这间开满了灯的房子也是家。
现在他真的把姜曙这里当成了家，他希望自己能永远待在这里。
第二天醒来，姜曙睁开眼就是一片黑暗。
等她真的看清时才发现自己在林向致的怀里。
她像被定住了一样，放轻动作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看来没发生什么。
她感觉到额头上有东西，用手慢慢取下来，是一片退热贴。怪不得昨天自己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原来是发烧了。
林向致感受到了怀里的动静，胳膊一揽，把她又搂紧了几分。
她用气声喊他，“林向致……你醒了吗？”
“……”
看来还没醒。
那现在该怎么办？动还是不动？
最后她决定还是就这么躺着吧，等他醒了到时候自己就装睡，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尴尬。
但睡着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是可以的，但醒着的时候一直保持在这个姿势上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现在感觉整个左边身子都是麻的。
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先把自己身上的手拿下来，嘴角都随着动作变得紧绷了不少。
终于从他的怀抱里脱离出来，她悄悄下了床，连拖鞋都不敢穿，走的时候还关上了门。
林向致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他一直没动，也没出声，就静静地抱着人躺在那里。
所以姜曙醒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本以为她要把自己弄醒，但没想到她又安静下来了。
安静了没多久，她又开始簌簌地动起来，然后应该是下了床，出了屋。
听见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后他睁开了眼，翻了个身在床上躺平，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姜曙到了客厅里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大象的名字。久久没有听到回复以后才想起大象不见了，紧接着又想起了昨天高铭打来的电话。
手机昨天没有拿进屋里，还在桌子上放着，她拿起手机查看，上面一条信息都没有。
看样子高铭应该是生气了。
她点开聊天界面，想了想，又退出去，然后直接删除好友。
“他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当初我脑子是糊了猪油吗？居然会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一觉醒来，她好像想通了一样。
身后的门打开，炸了毛的林向致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
“姐姐，你醒啦。”
姜曙刚刚的气愤一瞬间就被抹平了，甚至忘了纠正他叫了姐姐这件事儿。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睡够了，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早过。姐姐你的烧退了吗？昨天晚上吓死我了。”
听了这话的她心里更不好意思了，明明他是弟弟。
“好了，谢谢你啊。今天早饭我来做吧，你昨天累了一天了，再去睡一会儿吧。”
林向致自己喝了一杯水，又给她倒了一杯。
“不用，真的已经睡够了，姐姐做饭我帮你。”
这次她听见他的称呼了，但转念想了想，既然他想那就这么叫吧，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呢。
她嗓子确实有点干了，接过水一饮而尽。
才把水杯放下，接着就有一只手拿着纸巾伸过来，没等她接就帮她擦了唇边的水。
还没等她出声又迅速撤走了。
这是他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要是想触动他/她的放心，除了刻意的追求之外还需要不经意间的撩拨。
应该就是这样做的吧……
她看过去就是那双丝毫不躲避直视过来的眼睛。
“怎么了姐姐？”
明明是她想问什么的，经他这么一说就好像是自己想多了一样。
“没事儿，做饭去吧。”
等人走了，林向致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太害怕姜曙会生气了，所以给她擦嘴的时候他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在抖。
刚才他躲在门后听见了姜曙的自言自语，知道她对于高铭已经没有心思了。那就证明了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所以这就是自己的机会，他想为了自己搏一把。
姜曙从厨房伸出头来，“干什么呢？不是说好了来帮我吗？”
“来了来了。”
早上起来想吃的东西实在是少，那些包子馅饼之类的两个人短时间又做不出来，所以干脆熬了点儿粥，煎了两个鸡蛋，就这么吃了。
吃饭的时候林向致看得出来她还是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毕竟大象丢了也不是一件小事。他虽然心疼，但是也毫无办法。
吃完之后的两个人又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学习，但姜曙拿了一张白纸，不知在涂涂画画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那张纸和蓝丁胶走了过来。
“这个是你到高考之前的倒计时，我给你贴在这里，你要有一种时间的紧迫感，然后好发奋学习，懂了吗？”
在她阴影里的林向致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上面的时间和他小本本上的时间是一样，只不是一个是高考倒计时，另一个……
“好了学习吧，现在学习和高考是最重要的，明白了吗？”
“嗯！”林向致重重地点头。
“姐姐，你以后会在这里生活吗？”
姜曙正在修文，此时焦头烂额，听见他突然这么问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我喜欢这里，想在这里生活。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到时候再说吧。\"
林向致接着问，“那如果以后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你就会一直留在这里对吧？又或者是到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去的城市？”
“说不准，到时候我想去哪儿去哪儿，谁都不可能拦得住我。你一个小孩儿管这么多干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然后高考。”
姜曙查着资料没抬头，接着说：“等你高考完我就带你去练散打，训练一下你的这个小体格儿，不然万一到了大学里再挨欺负。”
林向致握着笔的指尖有些发白。
“你想考哪个大学？”
“不知道。”
“很正常，我那个时候也没有一个志向，就想着，能考上哪个算哪个。”
不是的，他的志愿是她的身边，不管是哪个大学都好，只要在她身边就好。
他现在做的每一道题都是为了离她近一点，但他害怕这些到时候都会变成她让他离开的理由。
青宁最好的大学就是宁立大学，如果他尽全力考的话这个分数要比宁立大学的分数高出许多。
所以他这才试探她的心意，如果她真的打算留在这里，那宁立大学就是他想考的大学。
“行了，快学习吧。”姜曙催促道。
林向致从书架上掏出了几本模拟题，每一本里面都抽出来一张，开始奋笔疾书。
姜曙也静下心来好好修文，三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两个人都忙着，没有那个做饭的时间，所以中午直接点了外卖。
要是平常林向致一定是要劝她不要吃这些东西的，但是他今天居然什么都没说，而且吃完就去学习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难道是自己刚才说的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林向致拿着四份卷子到了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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