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菜上齐了，桑宇还没回来，苏嘉年也没先动筷子，而是捧着手机跟陆然聊得开心。
【陆医生：真的吗？这可是好事啊！兴趣是情绪的第一步，情绪是情感的第一步，有了兴趣，你的情感缺失症痊愈指日可待！】
【苏嘉年：开心转圈圈jpg】
【陆医生：你对什么事感兴趣？说来我听听。】
苏嘉年打字的手又有点犹豫了。
他觉得这个挺有意思，但是如果放在正常人来看，会不会觉得他太坏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苏嘉年删删减减，陆然那头的对话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显示了半天，他才发过去一句。
【我感兴趣的事，有点不太好。】
这么一说，陆然更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事？你放心，我是心理医生，再变态的爱好我都见过。】
苏嘉年组织了一下语言发过去。
【我跟桑宇一起出来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到以前有一个喜欢的人，他很生气。但是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而是忍了下来。】
【我……我觉得他生气又不敢表现的样子很好玩。】
陆然没有立马回复，也像苏嘉年一样输入了半天。
就在苏嘉年以为自己感兴趣的事让陆然感觉到过分的时候，陆然发了一大串的‘哈哈哈哈哈’过来。
苏嘉年：？
【陆然：宝贝，你这个爱好太好了，继续下去，继续保持！】
苏嘉年咬了下指尖，【你不会觉得我很过分吗？】
【陆然：不不不不不，我不仅不觉得你过分，还觉得你不够过分，那些渣滓，光是看他们生气的样子怎么够呢？你应该把你自己受过的委屈都还给他们！】
【苏嘉年：这个就算啦，报复什么的太麻烦了，我不想过得那么麻烦。】
【陆然：那请保持住这个爱好！一定要保持住！】
跟陆然发完消息，正好桑宇也进来了。
他额前的头发被沾湿了，有两缕垂了下来，比刚才的模样少了些距离感，多了些随意。
桑宇回到座位，解释：“抱歉，刚才收到了一条很重要的工作微信，出去了一趟。”
苏嘉年摇摇头，“没什么。”
桑宇指了指菜，“快吃吧，都凉了，其实你不用等我的。”
“那怎么能行呢？”苏嘉年扬起笑容，“当然要等学长一起回来。”
这个笑容抚平了桑宇心中的嫉妒，他也没忍住笑了，“没关系，如果还有下次，不用等我了。”
说完，他很快就自我否决，“不，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让你等我了。”
他这句话说的认真，似乎意有所指，但苏嘉年没听出来，只是笑笑。
吃完饭，桑宇又送苏嘉年回学校。
一路上两人都坐在车后排，苏嘉年比之前话多了不少，甚至还会主动挑起话题，桑宇吃饭期间的那点不愉快彻底消失了。
快到学校的时候，桑宇终于恢复清醒，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光顾着吃醋了，忘记了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苏同学，你喜欢的人现在在哪里？不跟你在一个学校吗？”
苏嘉年点点头，“他不在我们学校，其实他也不跟我在一个城市，我们只是偶尔见面。”
桑宇不由得松了口气。
管他是谁，不在年年的身边，就别怪他下手了。
“竟然不在一个城市吗？”桑宇又是一副担忧的模样，“那你喜欢他会不会很辛苦？见也见不到的。”
“还好，”苏嘉年看起来不会为无法见面这件事儿困扰，“他有他的工作，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这个距离刚刚好。如果整天黏在一起，反而容易耽误彼此。”
桑宇笑着揉了揉苏嘉年的脑袋，“傻不傻？见面又不会耽误你们各自的工作，你们完全可以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去咖啡厅，各自做自己的事，怎么会耽误？”
“如果他以这种理由拒绝跟你见面，说不定……他就是不想见你呢？”
桑宇后半句话声音逐渐放轻，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在里头。
苏嘉年抬头看他，认真地说：“不是他这样说的，是我这样说的，我怕耽误他。而且就算他不想见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他就行了。”
桑宇笑容一僵，眼中的温柔碎了个干净。
“你就这么喜欢他？”
苏嘉年看着他的反应，觉得有趣极了，点头，“我最喜欢他了。”
车子刹住，后排的两人齐齐随着惯性往前倾了一下。
桑宇被外力干扰，回过神，连忙垂下眸子，藏住眼中的情绪。
刚才车里还一片温馨，可苏嘉年说完那句话以后，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苏嘉年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但他不想管，因为他觉得桑宇这副握紧拳头隐忍的模样真的……太好玩了。
他想画下来，以后笑不出来的时候就看一看，一定立马就能笑出来。
苏嘉年看了一眼窗外，对桑宇说：“学长，到了，我先回去了，画还没画完呢。”
“谢谢学长带我吃午饭，下次我请你吃。”
桑宇再抬起眼，那些阴郁的情绪已经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他扯出一抹笑，“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你请我吃。”
忍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忍住，不能把人给吓到。
虽然现在苏嘉年心里另有所属，但人在自己身边不是吗？苏嘉年已经把他当朋友了，他们还有下次一起吃饭的机会。
慢慢来，慢慢来，一定不能再乱发脾气，不能重蹈覆辙。
苏嘉年点点头，然后推门下车。
他站在车窗外跟桑宇摆了摆手，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学校。
这是苏嘉年重生回来以后最开心的一天，就连重生当天他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果然，只有感兴趣的事才能让人开心。
他这个兴趣真坏。
但是陆医生都说他的兴趣没问题，那就让他开心一会儿吧。
苏嘉年回到画室，有一种才思泉涌的感觉，把今天的内容修改完，他还心血来潮，画了张人像。
就是桑宇在车上注视他时的模样。
明明面部都开始扭曲了，可是却依旧要扯出一抹笑。
真难看。
在画室待到九点，苏嘉年背着画具回了宿舍。
宿舍门上有一个小窗户，小窗没有灯光透出来，漆黑一片，跟其他宿舍格格不入。
没有人吗？
苏嘉年把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转动，门锁打开。
他以为没人，所以一踏进宿舍就抬手去摸灯的开关，可是手刚刚抬起，他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门砰的一声北关上，苏嘉年被人抵在了门板上，手被人紧紧抓着。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他有些不舒服，缩了缩脖子。
“桑宇就是你说的学长吗？你每天都在跟他发微信。”
“你今天跟他出去吃饭了，吃了一天？”
“你喜欢他是不是！”
是聂子明的声音。
苏嘉年的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他看不到聂子明的表情。
不过也不用看，光听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就能猜出来，聂子明到底是个什么着急的样子。
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到他面前来发脾气呢？
没等到苏嘉年的回答，聂子明急了，拔高声音再次逼问：“说话！我在问你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苏嘉年淡淡说。
苏嘉年的声音很软，着急生气的时候都没什么威慑力，更别提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可就是这样轻柔软糯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把刀子，横插进了聂子明的心口。
对啊，苏嘉年跟谁吃饭，吃了多久，喜欢什么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普通室友之间这些事他都不改多问，何况他是厌恶苏嘉年的，这些事更是跟他没关系了。
那么，他现在在问些什么呢？
他有什么资格过问。
察觉到聂子明的力道松了些，苏嘉年稍微使了点劲儿，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聂子明被推开以后又凑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苏嘉年：？
苏嘉年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看到了聂子明的轮廓，但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嘉年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抓着我？”
聂子明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嗯？”苏嘉年发出一个短促的疑问音。
聂子明也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属实是有点不清醒，不过幸好这会儿周围都是黑的，也看不出来他尴尬的表情。
“因为我无意间撞到过你给你的网恋对象打电话，现在又跟已经毕业的人联系，我猜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被聂子明一提，苏嘉年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因为情感缺失而画不出东西的那段时间，确实是为了找灵感谈过一段网恋。
他自己都快忘了，聂子明竟然记得。
聂子明接着说：“如果你想谈恋爱，不一定非要去认识什么新的人，我、我也可以跟你谈。”
“嗯？”
苏嘉年疑惑极了，“你、你要跟我谈恋爱？”
“我是说，如果你想谈，又找不到人，我可以勉强的，跟你试试。”
聂子明焦急地解释，生怕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思被发现。
然而苏嘉年却没空管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他的重点在于，“我这么恶心的一个人，你跟我谈恋爱，你不会觉得很恶心吗？”
抓着自己的力道骤然锁紧，又渐渐松开，苏嘉年趁着力道松的时候收回了手，终于把灯给开开了。
灯光亮起的瞬间，两人都没忍住眯了下眼，苏嘉年在朦胧中看到了聂子明狼狈的模样。
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聂子明复杂地看着苏嘉年。
苏嘉年头一次在聂子明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这种……想生气似乎有不敢的表情，简直跟桑宇一模一样。
苏嘉年新奇翻倍。
太神奇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做出这样反应？
聂子明嘴唇嗡动了几下，终于哆嗦出来一句话：“你，你是在怪我以前对你说话太难听吗？”
苏嘉年摇摇头，“没有。”
苏嘉年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他真的只是疑惑而已。
因为聂子明总是说他恶心，他是真的担忧，聂子明跟他在一起，恶心坏了怎么办？
“跟恶心的人在一起，就像吃一样不喜欢的东西，我自己如果吃到不喜欢的东西，会很难受的。所以我只是好奇，你跟恶心的人在一起，不会难受吗？”
聂子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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