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十六章四月与春（全息）
第十六章
蓬莱仙山，御剑峰。
仅剩下了最后两株树苗，四月也终于有了闲心与抓来帮忙的壮丁小侄子聊天，同态度冷冰冰、嘴里撬不出半点有用信息的方准相比，方淮简直是个再可爱不过的大漏勺、咳、小天使才对。
“所以你们的出生点就在北境？”四月惊讶道，毕竟就她所知玩家全都是诞生自新手村，领取的角色身份也是由新手村拟定生成。
当然，她是个例外，却没想到他们也是一样。甚至比她更夸张，她是跑到了高级npc的大本营，他们则是直接跑到了主要剧情线的集中发生地。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
方淮点头肯定了她的话。
怪不得禹逢春说是从北境救下的孩子，四月忍不住问他，“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姑娘，你可还好？”
柳仙仙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容貌清秀的npc，一副文弱书生打扮，见她跪在地上久久未动担忧地过来询问。当这个npc出现时，周围的所有异象都在转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有的阴冷尽数退散，日照仍是明亮，却是带来了正常的暖意。
“你是？”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对方。
“还未向姑娘介绍，在下时幸，喜乐镇人。”书生温声道，“姑娘可是受了伤？”他看见了柳仙仙嘴角的血迹，向她示意。
柳仙仙抬手拂过嘴角，指尖果然沾上了红痕。她低头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色，视网膜在某个瞬间被铺天盖地的鲜红所侵染，那阵憎厌的愤怒再一次地涌了上来，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失去理智，让她得了喘息的机会从中挣脱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这地方难道有负面buff？
然而这一切都得不到解答，个人面板中也毫无提示。
这种失去理智的状态确实有点像游戏叠加的负面状态，一些恐怖游戏或者是角色扮演类的游戏为了增强玩家体验都会做一些设置。
她长呼一口气，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只是，游戏buff能做到这么真实的情绪模拟吗？她还从未在其他全息游戏中体会过这样剧烈而震荡心灵的情绪。搞不好会被投诉的吧？
柳仙仙看了眼血条，她掉了10滴血。
也不知道这是每个玩家都会经历的，还是单单针对她、偶然触发的buff。
“姑娘？”在她正思索间，书生时幸见她失神久久未言语，耐心地又唤了她一声。
她暂时抛下了关于这个小镇副本的猜测和疑虑，重新看向时幸，“不要紧，只是小伤。”她回答道，算是对于对方之前问话的回应。
“姑娘是途经喜乐镇么？”书生垂眸，“天色将晚，夜路难行，姑娘可要进镇子里歇歇脚。”说话间原本明亮得近乎刺目的日光仿佛正应着他的话语，不过片刻，白昼的光亮渐渐消逝，变得暗淡昏沉。
柳仙仙看了眼列表中刚刷新出的【探索喜乐镇】任务，最终在书生期待的目光中点头。
四月对于北境的剧情线感到好奇。
论坛上目前关于北境的讨论也不多，只是提及过北境的雾林，其余的情况一概不知。也不晓得是通关玩家刻意保密还是尚未有人通过北境内的任何副本。
要是后者的话那就有点恐怖了。四月心想，要是玩家都如此艰难，那前赴后继前往北境支援的npc岂不是赶去投胎的路上。
“那里有怪物。”方淮不知她所想，听她问起北境，那张可爱的脸上失了笑容，对着她语气严肃地说道。
“有怪？”四月没明白过来，啼笑皆非。
她不懂这孩子突然之间的沉重，只是游戏而已，他看上去却格外的认真，仿佛这一切是在真实发生一样。
她猜想或许是最开始投入游戏世界时他身上的未成年游戏模式没有启动，过分真实的效果导致了他对现实与虚拟的认知产生了错位。
“游戏里当然会有怪啊。”她同他这样说道，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方淮却摇头，神情冷静得不像是那个原本软绵绵的哭包，这一刻他简直像极了哥哥方准。
方淮对她开口说道，“是怪物。”他重复。
“遍地都是怪物。”
四月哑然，在那样认真的态度下她没办法再去执意反驳他的话，她便只是摸了摸他圆乎乎的脑袋。
此刻她好像又长高了一大截，比方淮要高了一个头，所以她的手顺利地够到了他的头顶。
方淮将目光投向她，“姑姑？”
“想不想看个戏法？”
“什么？”
“姑姑会变魔术哦。”
最后一株树苗已经被种了下去，四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脱了手套对他笑着说道，“仔细看。”
她双手交叠，熟练地划出手决，只见随着手指翻飞的动作，莹莹光亮逐渐汇聚在她的手掌上空。那光亮自四面八方不断汇来，越聚越多，如同在她的手中收拢了片片天光，以至于明亮耀眼得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方淮目不转睛地看着。
四月抬起手臂，将收拢的光芒挥散，却未见那光芒从空中消散，而是顺着她的手，向遍地种满的桃树苗飞去。耀目的灼灼白光瞬间化作柔和的绿色光点，四散着落在了树苗上。落在它们嫩绿的枝叶上，落在它们细弱的枝干上。
“嘭嘭嘭”轰然巨响。
满地的桃树苗顷刻间拔高，根系在泥土中蔓延，阵仗之大，以至于能够听见地底泥土中发出的错节盘绕的摩擦声。树身亦是飞快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枝桠狂妄地延展身躯在她们的上方覆盖。
绿色光点落在树身，整齐地跳跃着，在这场肆意的生长之歌中伴随着轰鸣欢快地跳跃着，如同在为桃树跳的一曲祈祷舞。
每一次的跃动，便可见桃树的长势更盛一分，而随着绿色光点的光芒逐渐暗淡，树身的生长亦渐渐缓慢下来，直至光点消失不见，树身终于不再蔓延生长。
不过短短数十秒，御剑峰空旷的半面峰顶已是繁茂成林。
四月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这催生术练得不错，总算没在方淮面前翻车。
但这还不是结束。
她笑眯眯地对着方淮打了个响指。
眨眼间，满是绿意的枝头生长出朵朵粉色的花苞。
方淮正欲问她，只听“唰啦”一声，抬头望去，竟是满林的桃花尽数开放。如同团团粉色烟云堆聚，将这清冷的半面山峰转瞬间改头换面变做了另一番光景。
有风拂过，便见桃枝簌簌落下花瓣。其落英缤纷，茫茫然如粉色雪雨飘飞。
四月与方淮并肩坐在桃树下，满头满身皆积上了厚厚的花瓣。
她一扭头便看见方淮脸上完全呆愣住的神情，全然不见方才那副严肃的大人姿态。这才像话嘛。
“怎么样，喜欢吗？”
方淮捧着手中接到的一瓣桃花，抿着嘴，“嗯。”他闷声应道。他凝看着桃花许久，捧着桃花的手始终没有放下，良久，他才说道，“桃花原来这样好看。”
原来真的，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好看。
这就是在上一世，爹爹曾经心心念念的满山桃林、满树桃花啊。
方准亦是在此刻怔忪地想着。
“快来看，那处是什么？”
“是御剑峰吗？”弟子们呼朋唤友地探出窗外张望着，脑袋挨挨挤挤笑作一团，“御剑峰上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那是什么花？开的一簇簇的粉色。”
“傻子，是桃花啊。”
“你才是傻了吧，蓬莱怎会开出桃花，那是凡间才有的。”
“这、这……”弟子语塞，“反正就是桃花。”
“若是桃花，想来离吃上桃子的日子也不远了。”
“吃什么吃，你就只知道吃，没有出息。”
禹逢春立起书简，昏昏欲睡，却是忽然间惊醒了。风中传来幽幽花香。
书案上落下几瓣粉。他捏起一片，偏过头看向窗外。
“桃花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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