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三人在炼金旅馆歇下，安法达贝表现自己的才艺，在旅馆挣下了一份驻场吟游诗人的活计，希里四处打听寻找布告栏，得知牛堡学院门口附近有一个，只有一个。
“二手书转卖……招论文代写待遇从优……救命啊，我要延毕了……莫伍德老师好说话吗？谁看到了我的医学课本……紧急求助？”
牛堡学院的布告栏是希里见过粘贴布告后残痕最密集的布告栏，一层黏着一层像鱼鳞又像牛皮藓，还有好几张布告粗暴地黏贴在别的布告上，为了不错过可能的委托，希里把重叠的布告掀起来一张张地看，还真找到了一张来自牛堡学院校卫处的布告：“我们的畜牧学院丢失了一批实验牲畜。这批牲畜科研意义极其重大，事关学生们的毕业研究课题能否顺利写完。呼吁牛堡所有居民看到落单的牲畜切勿靠近或捕杀食用，这些牲畜有剧毒！吃了会头发掉光！蛋蛋缩小！如有任何目睹这些怪异牲畜的线索，请速来牛堡学院校卫处报告，会有奖赏等着你。”
头发掉光，蛋蛋缩小……这得是什么品种的怪物血肉才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希里嘴角抽了抽，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批走丢的牲畜，该不会是医学院培养用来提取吸血蝠魔突变物的实验牲畜吧？
再仔细看了看通告，越看越觉得有可能，布告说是看到“怪异的牲畜”，仅仅是落单还不能用“怪异”来形容吧？牲畜表面或许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奇怪的特征，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感觉不对劲，如眼睛血红之类的？
希里转身径直走进校门，往来的学生们路过时向她和她背后的剑投以惊奇的目光，更有人拦下她问为什么会背着剑进学，希里正愁没人指路：“我是猎魔人，来接委托。你知道校卫处在哪里吧？”
对方一愣，顺从地给她指了路，等希里走后才琢磨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但人已经走远了。
真到了校卫处希里才发现，校卫处的人员组成看样子并不能保卫学院，哲学系的学生都比校卫处的一干老头子身强力壮。
“我是猎魔人，来接委托。”希里面不改色，“我可以帮忙找到那些实验牲畜，不过需要知道这些实验牲畜有什么特点，哪位老师是负责管理实验牲畜的？”
“医学院的苏希罗纳教授，直走左转进环廊道再左转尽头第二座办公楼一楼进门左拐。”
希里记下了：“好，谢谢了。”
老头儿说的地址准确无误，医学院教授的标牌写得清清楚楚，希里抬手敲门：“有人吗？”
过了一会，应答的声音满是疲惫的怨气：“自己写去。”
“我是猎魔人，不是来改论文的学生。”
门开了，苏希罗纳教授面庞沧桑，胡子有阵子没刮了，黑白交杂的硬茬胡子像过了遍火的灌木地，咖啡与烟草混合起来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希里想咳嗽。
“你是猎魔人？为了那桩委托？”
“是，我可以找到那些牲畜，但前提是，我必须对那些实验牲畜有足够的了解，如果可以，我想看看现在尚存的实验牲畜。”
苏希罗纳瘪了下嘴，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好吧，进来说。”
室内一片凌乱，大块头书籍堆成了座座险峻的孤山，希里小心地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前行，尽力不碰到任何一座书山，跟他来到乱中最乱的书桌附近，他一屁股坐在书上：“请随意，书上很干净。”
希里讪笑着坐下来，明显感觉到书山晃了晃。
“嗯……让我先想想从哪里说起……”希里抬手：“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真相，不能有丝毫隐瞒，出逃的实验牲畜是否会攻击同类甚至同类？它的牙齿有没有分泌毒液？学院贴出的公告有所隐瞒，医学院的事扣到畜牧学院上，你们想隐瞒什么？”
苏希罗纳紧抿着嘴，不大情愿的说：“女士您的问题还真和您背的利剑一样尖锐，好吧，我开始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了，前提是，有关这件事的一切，你不能向外人透露半个字。”
希里点头：“我发誓。”
苏希罗纳开始讲述前因后果，一切的起始自然是因为研究需要。吸血蝠魔拥有可怕的愈合力，人类也自然希望探索吸血蝠魔强大愈合力的秘密，并造福己身，治愈疾病，从吸血蝠魔提取出的突变蛋白被验证在医疗制药上确有可行之法后，制造能出产吸血蝠魔突变蛋白而且温和好控制的新亚种就成了医学院的迫切需求，在经年累月的不懈努力下，亚种实验很成功，不过虽然能从亚种提取出性质一模一样的突变蛋白，但期望中的“温和好控制”却是一点没能实现。
“这些亚种完全继承了吸血蝠魔对鲜血的强烈渴求、暴躁的破坏欲，以及远超母本种族的体力耐力，奔跑起来速度惊人，食草动物都进化得像食肉动物了。”苏希罗纳语气沉痛。
“这些危险的实验牲畜怎么跑出去的，学院有调查结果了吗？”
“说实在的，我也没想通。有人说是可怕的恶灵放出了这些畜生，也有人说是高等吸血鬼在暗中使坏。现在那里没有留存任何痕迹，而坚固的铁笼完好无损，锁链都是正常打开没有撬坏的痕迹。这样吧，我带您去实地看一看，也许您能看出什么。”
希里颔首：“不胜感激。”
在前去关押实验牲畜监牢的路上，希里询问为何不让城中驻守的尼弗迦德军队来帮忙调查抓捕。吸血蝠魔亚种说到底也是从牲畜母本□□产下的亚种，再凶残也没有像吸血蝠魔那样可怕的战斗力，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对一头牲畜亚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学院之所以隐瞒事实，也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我们已经通报过驻守兵团的团长了，他不愿意帮我们，让我们自己解决麻烦。这么多危险亚种逃出来，一旦公开牛堡就完蛋了，人们会争先恐后地逃离这里，牛堡学院的名声会遭到重大打击，甚至实验项目也会被迫叫停，可能还是永久停止。突变蛋白的制药研究会在将来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一旦停止，之前的辛苦就全白费了！”苏希罗纳语气激动起来，随即不停咳嗽，好一会才缓过来。
“学院内部的意见是怎样的？除了张贴布告让居民少接触以外，还有别的措施吗？”
苏希罗纳缓了缓继续说“在已经知道内情的人群里，有人认为医学院的实验会招来高等吸血鬼的报复，这次放走亚种牲畜就是他的警告，如果再不收手，高等吸血鬼就会打开所有笼子，让亚种疯狂化，在学院里四处屠杀，必须立刻停止实验。哼！”
“那拯救危机的措施是？”
苏希罗纳尴尬地一笑：“这不是您来了嘛。”
哈！我就知道，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希里再问：“为什么说这是高等吸血鬼的报复？有证据吗？”
“没有！”苏希罗纳气呼呼的，不过他也承认：“高等吸血鬼对下级吸血种族确实拥有无可置疑的统治力，您听说过陶森特的‘长牙之夜’么？”
“听说过。”希里点头，老爹还亲身掺和过呢。
“虽然没有证据，如果真有什么高等吸血鬼来到牛堡，出于对人类的恶意将亚种疯狂化……后果仍是不堪设想。”
“吸血鬼不会无聊到去操控一堆亚种吧？”她想起了雷吉斯，雷吉斯说不定对医学教授们的研究感兴趣，或许还会为科学与进步慷慨地提供一点实验样本。
苏希罗纳耸肩：“谁知道呢？！只要世界上还存在吸血鬼，这些嗜血的亚种就是学院最大的隐患。”
“嗯，言归正传。除了高等吸血鬼或是恶灵使坏，还有别的可能吗？比如人员疏忽，喂完东西忘了关门之类的？”
“不可能。”苏希罗纳摇头，“喂食不用打开笼子，哪怕拉着亚种出去透风透光，也是用车载着笼子一起，笼门被打开只有两个时刻：亚种刚放进去和死亡的时候。再说了，饲养员真的失手忘记关笼子的话，我们早发现饲养员的尸体了。”
苏希罗纳放缓了脚步：“看，就在那里。”
关押实验牲畜的场所埋在地下，向下走一段坡度平缓的昏暗甬道，打开三扇厚度惊人的铁包木门，最后一层是魔法屏障，苏希罗纳在怀里摸了半天，希里清楚地他掏出了一个链式怀表，伸手悬垂下来，怀表自然摆动画弧，魔力波动扩散开来，魔法屏障消失了。
“快进来，魔法屏障开启的时间很短暂。”苏希罗纳快步走进，希里紧随其后，没一会魔法屏障就恢复了原样。
见鬼，这么严密的防守，放走实验牲畜不光要打开笼子，还要打开魔法屏障，还要打开三道厚实的木门，这不是出了内鬼，谁信呢？
她忍不住开口问：“你们是发现实验牲畜丢失的时候，这些门是什么情况？”
“都是关闭状态，完好无损。”苏希罗纳唉声叹气，“那些亚种直接从监牢里消失了，空笼子现在还在这里，看。”
苏希罗纳擦燃小火条，点燃室内墙上所有的火把，黑暗的地下室明亮起来，这里看样子是饲养员在这里短暂休憩的地方，离真正关押亚种的地方还隔着一道铁笼门，里面有无数对猩红的亮光，从两人下来到点燃墙上火把，那些亮光就一直亮着，没有眨眼。
“还要准备什么？”希里注视着那些猩红的一眨不眨的目光，并没有从它们解读出某种情绪来，但无论如何，任何一个胆小的人猝然见了此情此景都会吓个半死。
“我在找钥匙，稍等。”苏希罗纳从角落里的杂物里翻出了钥匙，打开铁笼门，开门后先把两边火把点上，隐没于黑暗中的吸血亚种纷纷露出身形，有光照耀，它们的猩红眼瞳看着也不那么可怕了。
事实上，实验牲畜没有大型食草动物，多是猴子、鸭、兔，稍微大一点的笼子关的是特意喂得很瘦的猪，看来看去，就猴子最具威胁。空下来的笼子看规格大小，应该是猴子跑出去的最多。
“丢了五只猴子，八只鸭，十二只兔，里面还有个房间关的是实验老鼠，实验老鼠跑出去了五笼。”
“五笼的老鼠是有多少？”
苏希罗纳神色很不自然：“大概有七八十只。”
希里深吸一口气：“猫吃了老鼠会变异吗？”
“不会，做过这方面的实验。”
“那对人呢？”
“没人敢去品尝实验牲畜的肉。”
希里开始仔细查看那些已经打开过的笼子，出逃牲畜的笼子依然保持原样，没有丝毫动过。笼门缝隙还挂着一些鸡毛或猴子毛，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牲畜的气味还很浓烈，铁笼里的喂食槽沉积着一些食物残渣。希里指尖擦拭了少许，挥风嗅识气味，捻开沉积物，可以看到谷壳和草渣，还有疑似血液凝集的黑褐色血块。
它们不光吃谷物草叶，还需要血。
真够危险的。希里仔细查验了所有敞开的笼子，甚至专门容纳老鼠的监牢也没放过，但是一切打开的笼子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就是有人直接打开了笼子，然后打开四道门，唯一麻烦可能就是魔法屏障，打开和闭合的间隔时间太短，要想一次性放走那么多实验牲畜，不知道要打开多少次。
“您有发现了吗？”
“我还需要到外面寻找一些出逃亚种的线索，现在最要紧的是马上把这些亚种追回来，不是么？”
苏希罗纳点头：“您说的对，如果您还想了解什么其他线索，可以随时到2号办公楼找我。对了，那些实验动物最好活捉，因为都是很珍贵的样本，一只身价大概在一百克朗左右……”
“你说什么？”希里以为自己听错了，苏希罗纳补充了下：“最贵的是猴子，一只五百克朗，兔子和鸡价值一百克朗。老鼠就算了，太小了，它们从出生起就是在接近无菌的环境下长大，在野外可能活不了太长时间就会自己病死，或者被同类咬死。”
希里点头：“多谢提醒。”
告别了苏希罗纳，希里径直回到炼金旅馆，找阿瓦拉克，本来觉得他应该出去画画了不在屋里，没想到一敲门问候一句，里面马上应声道：“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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