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空气凝滞。
三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接。
程在熙和纪语落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程念生惊讶得差点就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但仔细一想，不是啊，这是他家没错啊。他看着眼前极度暧昧的氛围，心想。
额……自己似乎来的不太是时候。
沉默了须臾。
程念生不好意思的出声：「我就是来说一声我跟外公外婆回来了，你们继续。」说完便推着轮椅迅速熘走了。
「……」
纪语落嘴角扯出了一个尴尬的弧度，无言以对。
平日一向淡定的程在熙兴许是没料到哥哥会突然回来，也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他们的视线同时滑落到还在紧握着的手，耳根重新烧了起来。程在熙心虚的鬆开她的手，别开眼，弯身拾起地上的毛巾。
纪语落轻声问：「那是你哥吗？」刚刚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生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长相温和俊朗，跟程在熙有几分相似。
程在熙嗯了声，不紧不慢的拿着吹风机走进浴室放好。
「他应该是误会了吧。」她低眼一看身上的衣服，的确想让人不误会也难。
程在熙没否认，出来把她的校服拿上，淡淡的看着她，言简意赅：「走，带你下楼解释去。」
…
客厅裡。
程在熙和纪语落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外公外婆和程念生。
外公外婆满心欢喜的看着纪语落，眼神隐约露出丝期待。
纪语落眼眸透亮纯淨，长得清秀漂亮，气质单纯。外公外婆看人多年，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心思简单，善良的女孩，自然第一眼就很是喜欢她。
何况这些年以来，程在熙还是头一次带人回家，他们都心里有数，想必这个女孩于他而言肯定很重要。
程在熙神色闲散淡定，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后，便向纪语落逐一介绍道：「这是我外公外婆。」
「这位你刚才见过了，我哥，程念生。」
「你们好，我是纪语落。很抱歉打扰您们了。」纪语落顶着这几道陌生的视线，有些许腼腆，恭敬的说。
听到名字的那瞬，程念生一下子就懂了，果然是她。
那个弟弟喜欢多年的女孩。
外公一脸和蔼，乐呵呵：「不打扰不打扰，小姑娘可真漂亮。你就跟着阿熙喊我们外公外婆就行了。」
「难得来到，今晚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外婆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外婆举止端庄大方，热情的邀请道。
虽说外婆已经步入暮年，但风韵犹存。外公也是，儘管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也不难看出年轻时英俊潇洒的样子。
纪语落不禁在内心感叹这强大的基因，难怪程在熙长得这么好看。
程念生亲切地附和着：「外婆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你定要尝尝看。」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纪语落感觉盛情难却，便笑眼弯弯的答应了，哄得外公外婆笑逐颜开。
一旁的程在熙看着她这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
外婆扫了眼时间：「你们都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弄。」
纪语落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我帮您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你就坐着跟外公和念生聊一下天。」外婆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改喊程在熙，「阿熙进来帮我弄就好了。」
程在熙起身，低声对她说：「记得跟家人说一声不回去吃饭。」眼神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勾了勾唇，「你先玩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纪语落害羞得都没敢直视他，只是柔柔的嗯了声。
程在熙跟着外婆进去厨房准备晚饭以后，外公从房间裡拿了几本相册出来给纪语落看，都是些程在熙小时候的照片，边看边跟她分享照片背后的趣事，三人聊的很是欢乐。
外公年纪大了，视力不大好，看照片时都是眯着眼睛的，但他每看一张照片，他嘴角都会露出一抹慈祥，说起程在熙的事来更是笑得春风满面。
纪语落能看得出来，外公真的很疼程在熙。
「这张也太可爱了吧。」纪语落指着幼稚园时打扮成小蜜蜂，撇着嘴，不情不愿的小程在熙，忍不住说道。
「那天是万圣节的换装派对。阿熙那时候还奶声奶气的说自己是纯爷，不做小蜜蜂呢，最后是妈软磨硬泡的让他穿的，穿完还不高兴了一整天。」程念生捂着嘴笑，「他要是知道我们给你看了这张，肯定得疯了。」
「原来小时候就已经是个小傲娇呢。」纪语落弯唇看着照片，眼神不由得放温柔了些，低喃道。
外公见她似乎很喜欢这组照片，偷瞄了眼厨房，悄悄地对她说：「你要是喜欢就挑一张拿走吧，以后要是他欺负你，你就用这张照片威胁他，绝对管用。」
照片中的小阿熙实在是太可爱了，纪语落听着有些心动，抿了抿唇，迟疑的问：「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外公语气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小声说，「放心，外公帮你保密。」
「我也是。」程念生手比了一个帮嘴巴拉上拉鍊的动作。
纪语落选了刚开始指的那张，甚是爱惜的藏进了口袋里。
忽地，外公的手机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你跟念生聊啊。」外公交代了声，走开去谈电话了。
程念生跟纪语落接着看相册，翻到了程在熙小学参加篮球比赛时拿奖的照片。
「你知道阿熙以前是篮球校队的吗？」程念生问。
纪语落嗯了声：「我听周昊宇提起过。」
程念生一页一页地翻着照片给她看，眼角眉梢都柔和了几分，淡淡的说：「他从小就很喜欢打篮球，只不过因为我所以没打了。」
说到这，程念生眼眸裡的光暗了些，「我们家阿熙就是看起来比较冷淡，不爱说话，但内心其实比谁都还要细心。」
「他跟我说不再打篮球是因为没兴趣了，但我知道他都是为了照顾我。」程念生低头自嘲般失笑，「我不仅没做好哥哥的本分，还要弟弟去照顾我，很差劲吧。」
纪语落摇了摇头，神情略认真，温声说：「我相信在阿熙的心裡，你一定是最棒的哥哥，足够值得他为你做的一切。」
程念生牵起笑容，眼晴裡微微带着恳切：「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纪语落点了点头。
「我希望能再次看见他身穿篮球校队队服，站在篮球赛场上，你能帮我劝劝他吗？」程念生垂眸，用指尖轻抚着照片，低声道。
「其实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听我的。」纪语落实话实说。
「他会听的。」程念生抬眼，语言肯定。
如果是你的话，他会听的。
…
一顿饭下来都有说有笑的，屋子裡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晚饭过后，纪语落换回校服，准备回家，礼貌地道别：「谢谢你们今晚的招待，外婆做的菜真的都很好吃。」
外婆拉着她的手，眉开眼笑的说：「爱吃的话以后就常过来玩，来之前让阿熙提前告诉我，我早一点出去买菜做给你吃。」言行间无一不显露出对她的喜爱。
纪语落眼晴弯成月牙，乖巧的应了句好。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外公说。
「不用了，我家挺近的，而且刚好吃饱可以散会儿步。」纪语落不想劳烦老人家，连忙摆手拒绝。
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程在熙淡声说：「放心吧，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的。」
外公这才安心，没再坚持下去。
暮色正浓，月亮皎白，路上人影稀疏。
程在熙和纪语落离开程宅后，肩并肩的走着，月光把他们的影子逐渐拉长，在这夜幕之下若隐若现。
「看来我外公外婆都很喜欢你，我都快以为你才是他们的外孙了。」程在熙悠悠的说。
纪语落下颔稍抬，摆出一副嘚瑟的样子，开玩笑：「没办法呀，我是挺讨人喜欢的。」
他的眼裡隐约露出宠溺，由着她：「嗯，你最讨人喜欢了。」
「你的家人们都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们。」她嘴含笑意的说。
过了半响。
「你有想过进篮球校队吗？」纪语落按捺着紧张，语气小心谨慎的问道。
程在熙默了会儿，敛了笑意：「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就刚刚看照片时看到你以前比赛时的照片，觉得你不继续打篮球很可惜。」
「……」
程在熙垂眸，看不清眼裡的情绪，没吭声。
「念生哥说他希望能看见你再次站在篮球赛场上。」她透澈的眼眸淡淡地看向他，由衷的接着说，「我也是。我也希望你不要放弃篮球，希望你能任性一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车祸以后，程在熙一直都把痛苦埋藏在心裡，从未在家人面前展现过脆弱。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哥哥的自责才能少一点，外公外婆的心疼也才能少一点，可是他却忽略了自己。
纪语落希望她的少年爱自己多一点，不用那么的懂事，不用再孤独地承受悲伤，灵魂深处的伤口可以慢慢癒合。
正当她以为程在熙要拒绝她的时候，耳边传来他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好。」
繁星点点的夜空下，程在熙侧头，目光落在她的眼裡，唇角往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进篮球队。」
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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