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包厢裡，酒精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程在熙澄澈的眼眸裡倒影出少女纯摰的模样，感觉心底的某一个角落骤然被点亮，然后渐渐地偏佈了整颗心。
暗淡的灯光下，少年低低的笑了，笑意铺满整张脸，嗓音低沉：「嗯，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纪语落忽地敛住了笑容，难过地嘀咕着：「可是他不喜欢我，他以为我和许辰在一起了，还祝福我们，但我根本就没有答应许辰，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他呀。」
她愈说愈小声，说到最后因为抵挡不了醉意又躺回去睡着了。
程在熙深情的凝视着她，片刻后，他低喃道，「原来我才是笨蛋。」
难怪她之前躲着他，原来一直让她伤心难过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想到这裡，他心裡酸涩得不行，甚是疼惜的撩开她额间的碎髮，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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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一点多。
纪语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完全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甚么事情，连自己是怎么回的家都没有印象。
她抚了抚眉心，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了。」
想要发个讯息问林晴和丁思豫，却发现手机没有电了，纪语落走到书桌前帮手机充电，馀光瞥见桌曆上所标示的日子。
今晚程在熙就要离开了。
她的心脏沉了沉，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方块，裡面存放着一片火红色的枫叶。
这片枫叶就像是她对程在熙的感情，这些年来都被她珍而重之的藏在心底。
纪语落也不清楚自己是从哪一刻起喜欢上程在熙的，他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走进了她的心裡，不知不觉的佔据了她整颗心。
她安静地盯着叶子看，脑海中回忆翻涌，而每一处的风景裡都有他的身影。
他在阳光下冲她笑得耀眼，在漫天烟火下唤她阿语，甚至是他平日裡温和疏淡的模样都像是刻在了她的心灵深处，久久不散。
那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深爱着那个少年。
良久，手机响了。
纪语落把玻璃方块放在书桌上，瞅了眼来电显示，想甚么来甚么，手指滑动屏幕接了起来。
程在熙清朗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你酒醒了吗？头疼不疼？」
纪语落有些诧异：「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
他嗯了声，「林晴喝醉了打电话给谢皓然，所以我们就去了。你头疼的话泡杯蜂蜜水喝会好点，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纪语落沉默了半响，低眼看着桌上的枫叶，眸裡多了几分坚定。
他总是在她难过的时候出现，温柔地陪在她身边，从不问缘由。
她不想又一次甚么都不说就放他走。
她想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守护他。
想要告诉他，她喜欢他。
纪语落垂眸，轻声唤他，「阿熙。」
「怎么了？」
「我没有跟许辰在一起，也没有喜欢他。」
周围的空气凝固，时间似是停在了这刻。
纪语落能够清晰听见自己不受控的心跳声，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係，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会等你回来的。」
儘管紧张得声音都带着颤意，她还是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把埋藏在心底的爱慕都告诉他。
对面的人静了几秒，没直接回答，缓缓的问了句。
「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
天气晴和，明媚的阳光倾泻下来，为大地涂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色。
两旁樟树林立的林荫大道上，程在熙安静地坐在公车站等待纪语落，陷入了沉思。
昨晚他把纪语落送回家后，脑子裡全都是她在酒吧裡哭着对他说的话，那些话就像是一块块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了他心上，难受得他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他以为他把她保护得很好，以为他足够的了解她，却连她真正的心意都没能察觉，还说了那些让她伤心难过的话。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至，最后停在了他的跟前。
程在熙抬眼，映入眼帘的是纪语落清秀的脸，她身穿纯白色的连衣裙，乌黑亮丽的头髮披在肩上。
也许是赶过来的，她的声音还带着丝微喘：「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太久没来这儿了，一个没注意就晚了一个站下车，只好走过来。」
程在熙怔怔地看着她，感觉一切都恍如十三岁的那个盛夏。
当年他也是这么坐在这儿看着一辆辆公车来来去去，那时候的他历经母亲离世、哥哥病危，如同置身于无尽的深渊，绝望而无助，眼底一点光彩都不剩。
可也是那时候，他遇见了纪语落。
是她一个善意的举动把他从黑暗裡拉了出来，重新带回阳光之下。
世间所说的一眼万年，大概如此。
之后的两个星期，程在熙每天都在这个公车站等她，想要把公交卡还给她，可惜直到他要回去和阳市，他还是没有等来那个女孩。
此刻，眼前的少女逐渐与记忆中那个模样稚嫩的女孩重迭。
多年过去，她脱下校服，没再绑马尾，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再陌生，双眸却一如初见时纯洁乾淨，依然保留着对世界所有美好的冀盼。
二十岁的他终究等来了她。
「你怎么会突然想来这儿？」纪语落坐了下来，温声问道。
兴许是刚刚才表了白，也不知道程在熙心裡是怎么想的，现在呆在同一个空间裡，纪语落难免有些尴尬，便主动找话聊，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程在熙对上她的双眸：「这个车站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纪语落看他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便没有答话，安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国一的时候我家遇上车祸了吗？」
「嗯，记得。」
「当时车祸的地点是在北望市，我哥被送进了这裡的医院。那天他要进行手术，我搭高铁来到这裡，却没有勇气去医院面对手术结果，所以只好一个人坐在这儿。」
程在熙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提起那些沉痛的过往，说的风轻云淡，「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好了。」
说到这裡，他从口袋裡取出了一张卡，低眼看着，想到那时的情景，甚是宠溺的笑了。
「直到后来有一个女孩误会我是忘了带公交卡，把自己的给了我就跑走了，听起来是很傻，但她却给了我去医院的勇气，也支撑着往后的我走下去。」
纪语落朝他的视线看去，是一张四角和边沿早因年月的洗礼而泛黄的公交卡，可她分明能看得清楚卡上的名字：
纪语落。
这一下子把她拉到回忆之中，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程在熙时便觉得有些许熟悉，好像那个在公车站遇到的男孩，可当时的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那个男孩的眼眸裡黯然无光，哪儿像是程在熙般璨若星辰，美好得让人嚮往。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程在熙。
可怎么能是他，那个就像是活在黑夜裡许久的男孩怎么能是她这么喜欢的他。
纪语落心中泛起不忍，眼圈热了，声音带着丝哽咽：「所以你一早就认出我了？」
程在熙侧眸看向她，眸色渐深，没有否认，低低的唤了声她：「纪语落。」
「你知道吗，先动心的人从来都不是你。」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眼裡，一瞬都从未挪开，「早在你认识我以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年少的一见钟情，日后的一往情深。
早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的名字烙印在我心裡了。
他眼底有些湿润，喉间发涩，声音低哑，「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程在熙了。」
程在熙的每一句话都分毫不差地砸在了纪语落的心上，她的心裡乱成一团麻，泪珠止不住的滚落，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少年眉眼间的温和依旧，身上的少年气息丝毫不减，一如当年的动人心弦。
他伸手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眸裡的光影灼人，缓缓张口说。
「所以阿语。」
「你愿意陪在我身边，继续当我的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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