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夜已深，车厢裡的人不多。
公车伴随引擎声发动，行驶在夜幕中。
程在熙和纪语落并肩坐着，相对无言。
对于程在熙想在深夜裡散步这件事，纪语落没深究其原因。毕竟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奇怪的嗜好嘛，嗯，她是这样想的。
刚刚赶车还觉得有点闷，开了窗，但坐久了就开始觉得凉，纪语落不由自主地吸了下鼻子，拉了拉裙子的下摆。
程在熙见状问：「冷吗？」
「有一点，我关个窗就好了。」纪语落说完，伸手把窗户关掉，忽然感觉大腿上多了甚麽东西，触感柔软，还带有些许馀温。
她低眼一看，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耳边响起程在熙低沉的嗓音：「盖上吧，别着凉了。」
「谢谢你，今晚也是，要不是你来了，我哥肯定炸了。」纪语落柔声说。
程在熙侧眸看向她：「没甚麽。」顿了下，问，「刚才在舞会听你哥喊你小语，那是你的小名吗？」
「是啊，我家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叫我的，好听吗？」她眼裡闪着丝期待。
程在熙温和的说：「好听。」
纪语落像个讨到糖吃的小孩，满足的笑了笑：「我也这麽觉得，所以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倏地想到甚麽，她有些纳闷，「可是许辰说我总是落东落西的，叫阿落比较贴切，自然而然的大家都跟着他喊我阿落了。」
程在熙回想那年夏天，她也是因为落下了卡夹，他们之间才有了那次的羁绊，想到这他唇角勾了一抹笑。
还真是个小迷煳。
纪语落问：「那你有小名吗？」
「没有啊。」程在熙语气平淡。
纪语落暸然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程在熙抬眉，偏头看着她。
纪语落悠悠说：「在熙，听起来似是盛载着所有的希望。」回视他，眼眸纯淨，脸带笑意，「这是我听过最美好的名字。」
程在熙闻言，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名字是父亲程明改的。
但程明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后的所作所为，都让程在熙无法原谅。
他讨厌自己的名字，更痛恨其中拥有着跟程明相同的姓氏，像是在提醒他跟程明有着无法割捨的血缘关係，怎样都摆脱不了。
可是现在，纪语落却跟他说。
他的名字似是盛载着所有的希望，是她听过最美好的名字。
这句话在不知不觉间，在轻轻的擦拭他内心深处未曾癒合的伤口，抚慰着他受伤的灵魂。
望着眼前笑眼弯弯的女孩，程在熙的眉目间尽是温柔。
他好像。
没那麽讨厌自己的名字了。
…
凌晨十二点多。
纪语落到家后，跟宋芳纪向阳闲聊了几句，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便回房间了。
刚坐下来，手机就来讯息了，她督了眼，拿起来点开。
许辰：【你跟谦哥到家了吗？】
纪语落：【嗯，刚到家。我哥还没。】
许辰：【你自己回的家？】
纪语落：【不是，跟阿熙。】
纪语落回完以后，退出了跟许辰的聊天室，给程在熙发了个讯息。
：【你散步也别散太晚了，小心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你怎麽还不洗澡？」纪谦然回来见纪语落的房门没关，探头看了看，发现她还穿着礼服，问道。
纪语落抬头：「你先洗吧，我一会儿再洗。」想起了甚麽，问，「哥，你觉得我送甚麽礼物给许辰才好？」
纪谦然冷哼一声：「礼物？他都爽你约了，还送礼物给他？你的心可真大。」
纪语落无奈的说：「不是，是我抽中了当他的secretangel了，不知道要怎麽守护他，所以就打算送个小礼物给他好了，你有甚麽提议吗？」
纪谦然想了想，随意道：「篮球用品吧，他那麽爱打篮球。」说完摆了摆手，去洗澡了。
篮球用品？
这个提议不错，但这方面的我不熟啊，纪谦然又不打篮球，怎麽办呢。
纪语落正苦恼着要找谁帮忙，程在熙刚好传来了讯息。
：【好，差不多到了。】
纪语落脑袋一激灵，找阿熙帮忙不就好了，他篮球打得这麽好，一定很了解吧。
：【对了，我抽中当许辰的secretangel了，想送篮球用品给他，可我不太熟这块儿，想说你应该比较了解，你有甚麽提议吗？】
等了几十秒，对面还没回复。
纪语落关了屏幕，拿着手机走到床前，往裡一躺，视线虚无的盯着天花板看，脑中浮现这漫长的一天裡发生的事，思绪有些溷乱。
隔了会儿，讯息铃声响起。
纪语落坐起来，点了开来。
程在熙：【明天校庆补假，你有空吗？】
纪语落：【有啊，怎麽了？】
程在熙：【下午一点，你家小区外的公车站等你。】
不到几秒，又来了一条。
【陪你去挑。】
…
另一边厢，程在熙回到家，客厅的灯没关，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在看电视，旁边放了一辆轮椅。
程在熙皱眉：「哥，我不是说了你们不用等我回来的嘛。」
程念生温和的笑了笑：「没事，我又不睏。就算我不等你，外公外婆也会等你的。」
程念生长得也很不错，看起来不拘小节，男人味十足，跟程在熙的气质截然不同。
程在熙放好钥匙，换好室内拖，走到沙发前，把程念生扶到轮椅上，推着轮椅朝房间走。
「从小到大都不见你去舞会，这次会去是为了她吗？」程念生意有所指的问道。
程在熙嗯了声，没往下说。
安顿好程念生后，程在熙关上灯，道了句晚安，往外走。
在这幽静的房间裡，程念生的声音缓缓响起：「那麽喜欢的话，就别只是默默的守护她，去争取吧，说不定能让她幸福的人是你呢。」
程在熙的动作一顿，停在了门口。
「我希望我的弟弟能够为自己而活，不要总是为别人着想而放弃自己所喜欢的。」
「纪语落是，篮球也是。」
程在熙抿了下唇，垂眸，视线落在地上，看不清眼裡的情绪，沉声应了句好，便关门出去了。
他倚着门边，取出手机，打算跟纪语落说到家了，一点开屏幕就看到她发了好几条讯息给他。
纪语落：【好，你到家了吗？】
下一条讯息发出的时间跟上一条隔了几分钟，还连着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纪语落：【我本想等你到家才洗澡的，但我哥在骂我了，那我先去了，你到家记得告诉我。】
程在熙默默的盯着这几条讯息良久，眼裡泛着点点星光，满眼宠爱，嘴角往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要不，真的不顾一切的去争取一次？
哪怕到最后她喜欢的仍是许辰，他也甘之如饴。
-
纪语落比约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出门，她想着早到总比程在熙等她要好。
她随意穿了件t恤，搭配奶茶色的外套和米白色的短裙，露出白晢笔直的腿，浑身散发着少女气息。
差不多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二点五十，很好，还早了十分钟。
想不到一转出去，就看见程在熙站在公车站旁，低眼滑着手机，另一隻手拿着杯饮料。
他身穿白色的连帽外套，下身搭了条黑色的运动短裤，简约乾淨，清冷帅气，路人经过都不禁多看他几眼。
纪语落玩心大起，偷笑着，蹑手蹑脚的走向他，想吓一吓他，眼看快走到跟前，距离成功只有一步。
程在熙蓦地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想吓我？」
这会儿反倒是纪语落被吓到了，连忙后退了几步，撇了撇嘴，有点闷：「你甚麽时候发现我的？」
程在熙没回答，勾唇笑了笑，把手上的草莓奶茶递给她：「刚好经过买的。」
纪语落说了声谢谢，接了过去，插上吸管，喝了几口，心情跟着舒畅起来，温声问：「我们要去哪儿逛啊？」
「松林区的商场。」
松林区是北望市有名的大型商场之一，裡面的店舖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不乏售卖运动用品的商店，是逛街的好地方，每到假日都热闹非凡。
今天是平日，人流不多。
程在熙和纪语落漫无目的的并肩走着。
「你觉得我买篮球包好吗？」纪语落柔声问。
「挺好的。」
纪语落点开手机的备忘录给程在熙看，略苦恼：「我昨晚研究了一下，但还是不知道哪个牌子的篮球包比较好。」
程在熙督了眼屏幕，漫不经心地说：「第一跟第四个的比较好，好看又耐用。」
「好，那我们就去这两间看吧，等我搜一下是在哪一层。」纪语落边吸着奶茶，边在手机上搜索着。
程在熙左手插裤袋，神情散漫的随意张望，不料督到纪语落身后的远处有一对熟悉的身影，他的眉头蹙起。
是许辰和莫安柔。
「找到了。」纪语落抬起头，想要转身示意方向。
程在熙没时间想那麽多，一心只想阻止她看到身后的人。
他伸手捧住了她的脸，把她的视线固定在自己身上，倾身直勾勾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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