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
踏进大厅的展翔，直觉告诉自己家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ｗｗw.qВ⑤、ｃom好像——好像少了什么似的突然变得有些冷清。
少了什么呢——
好像少了那种忙碌的生机，又好像少了一些平时常常能够听见的欢声笑语，还好像少了——
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展翔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回来到底是干嘛来了？怎么想到這些无聊的事情？
在心里对自己发笑的展翔快步走上楼梯，朝展翼的房间走去。
“老大——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扯着嗓门，还没有进入房间，展翔就开始兴奋的喊了起来。
可一打开大哥书房的门时，竟叫他惊呆了。
——满屋子凌乱不堪，地板上，书桌上，沙发上到处充满了散落的文件，纸张；屋内的香烟味道浓的可以把人熏毙。
天啊！
展翔捂住嘴双眼有如铜铃般的盯着前方——
那个，那个，那个野人是谁？！！！
坐在书桌后方的那人，一脸的胡茬，双眼充满血丝，嘴唇有些干裂，头发凌乱不堪的搭在前额上。而身上的制作精良的手工衬衫，就像咸菜干一样的皱皱巴巴的。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睡过垃圾站。
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展翔才认出了那就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展翼！
“喂！老大，你這是怎么？改走沧桑路线了吗？哇塞！你這造型蛮成功的嘛！”看着眼前一副沧桑颓废至极的展翼，展翔不禁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咧着嘴打趣道。
——老哥這是受到什么打击了？這吓人的样子自他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展翼闻言抬起一双眼望向门口，看见一脸声情气爽的弟弟，眼神暗了暗，“你怎么来了？”
发现展翼的言语要比神情清醒的多，展翔才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去。
“老哥，你這是怎么了？我听刘秘书説你好几天都没有去过公司，还以为你生病了想回来看看你。没想到竟看到這种场面，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展翼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没事，他会有什么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不是吗？只是那个女人——
走了。
莫忧离开了，离开了他，离开了展家。
没有回头，没有留恋的走了。
這样就可以了不是吗？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不是吗？可为什么，一想起来，他的胸中便开始隐隐作痛？
掩下心中又再次出现的這段时间以来时时会突来的疼痛，展翼抬起一双憔悴的眼看着展翔，命令自己不要去再想那个折磨他的小女人。
“你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淡淡的音调听起来没有任何好奇，只是在虚弱的掩饰黯然的情绪罢了。
“对哦——看我，差点就忘了。”展翔一脸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哥——我回来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一想到這件事，展翔竟然会在脸上露出些许的羞涩神情，还有就是满满的幸福。
“哥——祝福我把。我要——结婚了。”
這突来的喜讯令展翼木纳的神情一怔。
迅速抬眼看向自己的弟弟，展翼双眼透漏着些许的不敢相信——
翔要结婚了？一向对生活充满游戏态度的弟弟竟然這样跑来认真的告诉他——他要结婚了？
——那么，结婚的对象是谁？！
——不会就是——
突然想起那天他所看到的展翔与莫忧互拉双手的画面，展翼心中竟然开始有些惧怕听到展翔宣布谁是新娘。
“而结婚的对象，哥，你也认识的，就是——”展翼此刻内心紊乱的狂跳，他不知這是怎么了，他只是不想听，不想得知谁是新娘。
他真的不愿听到！
“新娘就是嫂子的妹妹——莫霏。”搔着头，展翔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莫——霏？！！
闻言的展翼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眼前一脸幸福表情的弟弟。
新娘会是——莫霏？！！
怎么会是——莫霏？不是应该是——
展翼明显的觉得，因为展翔嘴里説出的新娘的名字，他的紧绷着的一颗心，忽的一下子放松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老哥半天没有什么反应，展翔微微笑道，“很意外是吗？刚刚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她的时候，我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爱情就是這样，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会发现，自始至终，這个人都永远在你的心里面深深的扎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展翔难得的面对着展翼説出一番感性的话，他相信，深爱大嫂的大哥也会拥有同感的。
“对了，嫂子呢？”怎么进来這么久了都没有看见她？
“走了。”自薄唇当中平淡的飘出两个字，展翼惊讶于弟弟竟会对爱情有如此的细腻的体会。
“走了？去哪了？去上班了吗？今天应该是公休日才对啊。”展翔显然没有明白“走了”的具体含义
“走了，离开了這里，离开了展家，离开了。”這是事实，是会叫他内心沉重的事实。
没有想到会是這样的答案，展翔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怎么会是這样——？
他不在家的這段时间，家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翔不知道此刻应该面对大哥説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
“哥，你最终还是忽视了自己的心。”展翔觉得，大哥现在的情况与自己当初也很像，不肯面对自己的心，只是由着原本根深蒂固的原则牵着鼻子走。
闻言的展翼表情一懔。
“我没有想到会是這样，原以为——這下圆满了，你与大嫂，我与莫霏。這个家真是亲上加亲。可没想到——”缓缓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展翔觉得自己对大哥大嫂惋惜极了。
“要知道——我与莫霏能有今天，有很大的一部分要归功与大嫂。”展翔一记轻笑，继续道，“大哥，説来不怕你生气，在一次醉酒回到這里的时候，我甚至会握住大嫂的手不断的喊莫霏的名字。在那时候，我也不承认自己心中已有爱，后来是嫂子説出了這件事，并且点醒了我。我才会得到今天這样的幸福。”
“要是没有大嫂——也许我与莫霏的缘分，也就這样擦肩而过了。”
满脸正色的抬眼，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放弃大嫂，但是，希望你能够看清自己的心，人的心不会説谎，它会告诉你你最终想要的是什么。看清了就去做，很多事情错过了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希望大哥可以将他的這番话听得进去，但若要想通，还是要靠他自己，不是吗？
展翔决定让展翼一个人思考，轻轻的起身，将房门带上走了出去。
*********
展翼满脑嗡嗡作响，不断的重复展翔嘴里説出的叫他震惊的事实——
——大哥，説来不怕你生气，在一次醉酒回到這里的时候，我甚至会握住大嫂的手不断的喊莫霏的名字。
——握住大嫂的手不断的喊莫霏的名字。
展翼惊异的发现，原来那件曾令他愤怒不止，甚至还以此来侮辱莫忧逼她离开的事情竟会是這样的真相！！！
竟会是這样！！
展翼抓住自己原本就显得凌乱不堪的发丝，内心充满极度的惊讶。
他没有想到他原本就认定的事情，居然会出现這样转折性的变化，這突来的转变真令他有些接受不了。
与此同时，内心也渐渐的浮上越来越强烈的自责——這件事情，在当初他发现的时候就应该马上就弄清楚的，如果当时就问清楚，那么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這些种种，不会令他因为這件事情而在心里积陈越来越多的恨意，也不会因为這件事而让他狠狠的伤害莫忧。
想起莫忧那张无从辩解却又伤心欲绝的小脸，展翼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突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张妈的声音。
“大少爷，有个男人打电话来説有急事找大少奶奶。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你要不要接一下。”
“知道了。”考虑了半天，展翼决定接起這个电话，虽然莫忧现在已经不在展宅，但是电话毕竟是打到了這里不是吗？他应该接一下。
拿起桌上的电话分机，一个男人声音自那头传了过来。
“你好，莫忧在吗？”赵秉德的声音略显焦急。
“你是哪位？”展翼有些疑惑，這个声音焦急的男人找莫忧干嘛？
在他的印象当中，莫忧是很少与朋友联系的。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
“哦——对不起，瞧我急的，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莫忧的大学学长，也是她现在工作地点的校长，我叫赵秉德。”
“前些天莫忧刚刚请过了病假，可是今天我突然得到消息説意大利有名的雕刻大师要来台巡回演讲，所以我想还是要麻烦她一道与我去做记录，上次她的记录做的非常好，为我们学校留下了一份完整宝贵的资料，所以——”赵秉德在校的时候就欣赏莫忧的才华。
“虽然是在她的休假当中，可我还是希望這次也是由她去做，因为我认为没有人在這方面可以做的很好。”
“可是抱歉，她不在。”明白了事情大致的梗概，展翼没有了与他再对话下去的**，
“呃——？不在？”那他刚刚为什么还要与他説那么多？真是白费力气。
“那么您知道她去了那里或者怎样可以联系上她吗？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而我通过查她的履历表才发现她留下了這个备用号码。”如果没有，那他只能放弃的自己去听演讲报告了。
“抱歉。”不是不愿透漏，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莫忧才选择申请病假还关掉手机的吧。
“哦——”声音里面透出浓浓的失望，“那么不好意思打扰了。”
“如果，你见到她请帮忙转达，就説是做演讲记录，地点还是上次的‘华乐视听影院’，时间是這个月二十八号，具体的时间，请她到时再与我联络。拜托了。”赵秉德还是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闻言的展翼大脑只觉得“轰——”的一下。什么？他説什么？
——就説是做演讲记录，地点还是上次的‘华乐视听影院’。
华乐视听影院？！！
——那不就是他上次误会莫忧与男人约会的地点？！！
“请问——”想要真正的把事情弄清楚，展翼在赵秉德欲放下电话的时候突然开口。
“你们前一段时间是不是也去了那里听演讲？”展翼突然发现此刻心里充满矛盾，既想知道被他误会了的真想，又不愿去面对這已经很显然的事实结果。
“是啊——上次是去听油画大师薛擎的巡回演讲。哦——对了，还要请你转告她——這次的演讲因为是必须具备VIP的单位个人才可以进去的，所以不会像上次那么多人，也就不会像上次一样拖得那么晚了，请她不要担心。”
答案很明显了不是吗？
展翼露出一丝苦笑。
——原本一直令他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睿智聪颖思维敏捷的大脑，可现在看看，這聪明过人的大脑思维令他做出了什么？！！
“哦——对，对不起。”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赵秉德才想起要问一个重要的问题。
“请问，你是莫忧的——什么人？”
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展翼脱口而出——
“她老公。”
*********
轻轻打开主卧室的房门，自莫忧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一步。
闻着這里依然充斥着莫忧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展翼突然觉得好想她。
想她每天小心翼翼的出现在他的身边，期盼他能够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想她每天早上忙忙碌碌的为他准备可口而营养的早餐；想她的娇笑容颜；想她的温婉柔情；想她的——
想她的一切！！！
展翼心头突然蹦出的想法令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他从未想过莫忧在他的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与影响力！！！
蓦的，他想起了展翔的话——
——你最终还是忽视了自己的心。
是的，他确实是忽略了自己的心，忽略了心里对莫忧的在意！忽略了莫忧表现的那么真诚的一颗爱他的心，想起在宴会那天，莫忧突然出口的表白，她説过的，説她拥有一颗爱他的心！！！
想起她的表白，展翼忽然觉得心中那似乎已经经历了千年冰封的地方竟开始慢慢的融化了起来，想着莫忧的种种，一股股的暖流在心里流淌，温暖了他一直以来冰冷的内心。
也叫他脑中混沌纷杂的思维逐渐的明朗了起来——
他会因为她与别人双手相握而怒气横生；会因为误会她与别人约会而大吃飞醋；会因为她眼底的泪意而心慌不已；会因为她的离去而烦躁不堪，伤神颓废——
能够因为一个女人有這样的反应，那不就代表——
他同样的也爱上了她！！！
他，展翼，爱上了因为“联姻”而嫁给他的莫忧！！！爱上了一直以来备受他冷漠对待的莫忧！！！爱上了一直无私的默默的对他付出真心真爱的——
莫忧！！！
心底突然出现的对自己心理想法明确的定义以后，不仅没有令他像往常一样的觉得烦闷不已，相反的，反而有一种对内心对情感的确定归位之后的满足感。
好像，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心！
而這颗心，正不知不觉的装满了对莫忧的爱。
明确了自己内心的展翼，看见了梳妆台上静静的躺着看起来好像是装有贵重珠宝的首饰盒——這应该是在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展家作为聘礼送给莫忧的珠宝首饰。
——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另外，还有一件白色的衣服，拿起来一看——是宴会那天莫忧所穿的那件小晚礼服。
头脑中顿时出现了莫忧那动人心魄的容颜，娇媚可人的笑容。
展翼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想必，因为那宴会，她下了很多功夫吧。
可展翼依然不明白，那天她的手里怎么就会有那张邀请函的，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相信是莫忧偷拿了它。
将那白色的晚装慢慢放在鼻下，展翼依然可以闻到莫忧令人陶醉的淡淡体香。
忽然——在他欲放下晚礼服的瞬间，发现了一个看似信封的东西正平整的放在晚装的下方。
发下手中的衣服，展翼拿起那个信封，感受到它有明显的厚重感。
拆开一看，是那份离婚协议书，怀着怅然的心情翻到了最后一页，没有意外的，莫忧已经签下了名字。只是，在签下的名字后面，还写着一句话：莫忧自动放弃在协议中出现的一切关于金钱的补偿。
——莫忧，放弃了展翼给她的所有财产。
——她真的是想彻底的与展家断绝一丝一毫的关系。
而在协议书的后面，还附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展翼收”。
怀着疑惑的心情，展翼打开了這白色的纸张——
展翼：
当你看见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一定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如你所愿的离开了。
在展家的這些日子，我，很快乐。因为当你生活在深爱的人身边的时候，你会发现，即便那是地狱，也不会影响你爱他的一分一毫。我，又不快乐，因为当你深爱的人并不爱你的时候，你会发现，即便你身处天堂，也不会感到一丝温暖。
在我当初接受命运的安排，决定因为挽救家族而心甘情愿的嫁给你的时候，我没有想过這辈子还会拥有选择爱的权利。
在我看见你的瞬间，翼，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我以为我是到了天堂，看见了唯美的天神。
与你生活的每一天，我都在祈祷，祈祷你能够慢慢的对我有所感觉，慢慢的对我产生感情，慢慢的爱上我。可事实却在不断的提醒我，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説出那么伤人的话语，説我与小叔之间存在不堪的关系，説我会与别人约会给你戴绿帽，説我是那么的狡猾，卑鄙。
翼，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這么説，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当我在早上醒来时打开房门发现门口地板上竟然有一张宴会请柬时，你知道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激动吗？
我以为——你接受了我。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毫不忌讳的站在你的身边，一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可是我错了，现在我才发现，当时的兴奋心情是多么的可笑。
翼，一直以来，你都是快步的走在前面，而我，都在后面紧紧的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你弄丢，即便再辛苦，我都乐意，因为，每天能够看见你的背影，那也是一种幸福啊。
可现在，你不仅更加快了脚步，还回过头来狠狠地给了我致命的一拳。
我累了，翼，真的累了。跟不上了，也——不想再跟了。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便不会尝到這么痛彻心扉的滋味，可我并没有后悔，真的，因为有你，才让我的生命里出现了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依然会选择嫁给你，哪怕再苦。
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夜晚，我们彼此拥抱没有任何言语的那个夜晚，因为那一晚，我们的心，是如此的贴近。
翼，我爱你，我也恨你。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多希望有一天不再恨你，也——不再爱你。
保重。
莫忧。
看完莫忧留给他的這封充满爱意与心伤的信，展翼的内心真的难过极了，也内疚极了。
是的，他是个傻瓜！明明白白展现在眼前的爱，竟然会一把推开。
展翼痛苦的抓紧手中的信，贴在脸上。此刻，他多希望时间可以倒转，回到从前，那么他不会再做出這么令他后悔的举动了，他会对她説，她成功了，通过她的努力，成功的叫他也爱上了她。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时间是不会倒流的，一切，也不会再重来。
蓦地，展翼想起了展翔的话——
——看清了就去做，很多事情错过了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心里一振，是的，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看清了自己也同样爱着她的内心。
所以，他要去做！要去追莫忧回来，回到他的身边，他的怀抱！
明确目标的展翼此刻内心充满了无穷的信心。
只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莫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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