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
莫忧动了动有些酸涩僵硬的脖子，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十一点钟了，展翼还是没有回来。\ｗWW。QΒ5.c0m\
她早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他下班回家。可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了，还不见他的人影。
望着桌上早已凉透了的食物，莫忧也没有了一点食欲。
“忧忧，”张妈轻声唤她，“大少爷也许有了应酬，你不要饿着自己，还是先吃吧，我這就去把饭菜热一下。”説罢，端起了餐盘。
“不了，张妈，不用麻烦了，就放在那吧，我想再等等。您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莫忧温柔的回应。
“呃——那好吧。”张妈缓缓的放下了餐盘，看了看莫忧没有再説什么，默默的转身退出了餐厅。
再等三十分钟，如果他还没有回来，就不再等他。
莫忧在心里告诉自己。
时间滴答滴答的慢慢流逝，当展翼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走进客厅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坐在那已经睡着了的莫忧。
她怎么睡在這里？
展翼轻声缓步向前，发现餐厅的灯还亮着，而餐桌上竟还摆满了丰盛的晚餐，看菜色没有什么复杂的料理，基本上都是些家常菜，但却是他平时很少能吃到的。
通常不管是平时常食用的商业简餐，还是招待客户的丰盛大餐，展翼已经习惯了外表缤纷，工序复杂的昂贵料理。
像這样的简单朴实却又充满家的温馨的简单菜肴，他平时几乎不会有机会吃得到。
走回客厅，看着斜靠在沙发上的莫忧一脸恬淡的睡颜，展翼感到心头滑过一丝温情。
——她在等他。
他很确定。
而且看晚餐的样子，为了等他，她自己也还没有吃过。
又靠近了一点，展翼悄声的蹲了下去，水平的视线望着眼前的睡美人——
几丝不听话的发丝有些凌乱的散落下来，垂在脸侧。睡着的莫忧似乎并不安稳，眉心微蹙，好像睡着前在想着什么困扰她的事情。
到底是她原本就是這么冰清可人，温婉娴熟。还是這依旧是她伪装的外表假象？
展翼仔细的端详着莫忧，他并不知道自己一贯淡漠深沉的双眼此刻充满着些许的柔情。
大概是坐着睡觉真的不舒服，莫忧动了动，嘤咛了一声，有了转醒的迹象。展翼见状迅速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站了起来。
揉了揉惺忪的大眼，莫忧才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无防备的她吓了一跳，“啊！——展翼？！你回来了？回来很久了吗？怎么不叫我一声？”
待看清眼前人以后，莫忧语气有些惊喜，露出了一脸甜美无邪的笑。
展翼俯看這张近在咫尺的甜美容颜，突然很想，很想，很想把她抓过来，揉进自己的怀里狂吻。
不过，只是想而已。
“你怎么睡在這里？！”语气似乎带有一丝责备。
莫忧轻颤了一下，小脸上的表情忽的黯淡了一些。
“我——我没有想到会睡着，我以为可以等你回来的。”看着展翼冷漠的表情，莫忧小声的説道，“我做好了晚餐想等你回来。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却见周公去了。莫忧有些懊恼。望望展翼的双手，并没有看见已经空了的粉红色便当盒。
大概，他并不稀罕她做的便当，连盒带饭，一起扔掉了吧。莫忧难过的暗忖。
“如果我一夜不回你就要一夜都睡再這里？！”原本是包含着关心的话语，自展翼嘴里説出来，却像是在责怪。
“我——”莫忧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如果我一夜不回来，你就這样放着一桌子的饭菜倒在這呼呼大睡！？”
其实，他想説的是——如果我一夜不回来，你连自己的晚餐也不吃了？
“还有，如果我此时带着朋友回来，你這个样子睡在沙发上成何体统！？”
其实，他想説的是——你为什么要睡再客厅的沙发上，而不是卧室柔软舒适的大床？
一连串听似指责的话语叫莫忧原本白皙的小脸更是浮现了一丝苍白，“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不知道该怎样接口，莫忧只能不断的道歉。
“不要和我説对不起！”
因为你并没有错。展翼再心里加上后一句。説完，转身朝楼梯走去。
望着展翼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莫忧小脸上净是受伤。
展翼连她的道歉都不愿接受，他真的就這么讨厌她？
********
啪！的合上手中翻开许久的文件。展翼一脸烦躁，不知怎么搞的，最近一段时间里，他好像总是心不在焉。无论做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
胡乱的扒了扒头发，使劲按了几下发疼的太阳穴。展翼觉得自己现在急需一杯浓咖啡来缓解焦虑。
叩叩！正在他想起身去楼下泡咖啡的时候，传来轻轻的两声敲门响。
“进来。”展翼仍然维持着按摩的动作，并没有睁开眼睛。
“你在工作吗？”沉静悦耳的嗓音响起，展翼一抬眼就看见莫忧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站在书房门口。一身淡色的睡衣干干净净，头发已经散开，微微泛着湿，好像刚刚洗过澡的样子。
展翼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开口。
“我看见你书房门缝下有光，知道你还没有睡。就冲了一杯牛奶，里面加了一点柠檬汁和蜂蜜。可以安神。”没有得到展翼任何的回应，莫忧有点尴尬的径自接着説道。
展翼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充满情绪。
见他仍然没有回应的意思，莫忧打算放下牛奶就出去。她略带怯意的走近展翼，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接着转身就要走出书房。
忽然一股强劲的力道阻止了她，接着一受力，转眼间便跌坐在了展翼的怀里。
莫忧惊异的望着展翼眼中明显闪烁着的某种情绪，动了动身体想要改变這种叫人难堪的姿势，可无奈圈在腰间的大手没有一点要放开她的意思。
“我——”
“嘘——”展翼在莫忧开口之前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间，眼神幽暗的看着面前距自己几寸之遥的佳人。
“我有一个更好的安神方法。”説罢，没等莫忧反应过来，放在她腰际的大手一个使力，薄唇便有力的印上了莫忧的粉嫩唇瓣。
当吻上她的那一刻，展翼觉得几天来心里聚集的快要叫人爆发的烦闷情绪，就如一片羽毛一样呼的一下就被吹走了，烟消云散。
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满足感，這感觉就像一个浪迹天涯的人忽然回到久别重逢的家里，发现依旧有一盏等待他的灯在亮着。叫人温暖的想哭。
這温暖的感觉迅速填补了他心中的某种渴望，好像，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想這么做了。
莫忧的头脑此刻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的思维。她睁着水漾大眼，看着与自己“面贴面”的展翼。
他！他！他在吻她！！
当她的大脑真正的将眼前的情景化为具体的定义时，展翼已经离开了她的唇。
稍稍将莫忧推离自己一点，展翼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直直的望着莫忧的明眸大眼，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這个时候应该专心一些，闭上你的眼睛。”平板的语气夹杂着不易琢磨的温柔。淡定的双炯直盯着莫忧的眼睛。
然后双臂一缩，又重新吻上了她。
莫忧双手抵在展翼健硕的胸肌上，感觉着手掌下滚烫的体温，没有任何推拒的力道。
——是的，她不想推开，不想推开這美梦一般叫人留恋的温暖。
缓缓闭上眼睛，莫忧放任自己沉溺在展翼难得一见的甜蜜柔情当中。
她慢慢感受充斥在自己周围的令人沉醉的男性麝香味道；环绕在身体上的有力手臂所带来的安全感；细细的透过双唇感受展翼缓缓而泄的温情。
展翼在吻她，温柔的吻她。
這是不是也表示，对她，展翼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时间如静止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展翼才意犹未尽的放松手臂放开莫忧。
看着莫忧已经略显红肿的双唇好一会儿，展翼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极了，蓦的分开两手，放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
失去了支撑自己的有力臂膀，莫忧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向展翼，却突然瞧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后悔与懊恼。
顿时，莫忧的心忽的冷了。
——展翼在后悔，后悔吻了她。
這一认知叫莫忧心里难过极了，也尴尬极了。刚刚自己太自以为是了，竟然妄想展翼会对她有所感觉。
她凭什么這么认为？只不过一个吻而已，一个会叫展翼感觉后悔的吻！
莫忧双颊霎时变得通红，难堪的从展翼的双腿上站了起来。低着头，小手紧攥着睡衣下摆，呼吸因为内心羞愤有些急促。
展翼看着站在面前一脸难过的莫忧，双腿上压力骤失的感觉叫他心里泛起一丝不爽，有种想要再把她搂回怀里的冲动。
“对不起！”硬生生的压抑下去了内心泛起的冲动，展翼脱口而出。
对不起！
這三个字无疑又沉重的给了莫忧心口重重的一拳。
为什么要説对不起？他真的后悔吻过她吗？那他又是怎样看待她的？会不会认为她非常的轻浮？随便就会让男人来吻她？
莫忧双眼逐渐变红，浮出一层水气。
“没关系。”莫忧説完，低着头，快速跑出了展翼的书房。
********
看着莫忧夺门而出的受伤的背影，展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
对不起！？
這是什么该死的浑话！
這是在甜蜜亲吻过后该説的吗！？
展翼突然觉得，刚刚已经消失不见的烦躁情绪又回来了，而且，似乎更强烈了。
不单单是因为刚刚伤害了莫忧，更懊恼自己为什么又跌入了莫忧的温柔当中，懊恼自己为什么会這么失控亲吻了她？
明明已经打算好的，只要半年，只要忍耐半年，他就又可以恢复单身的生活，从此以后不再有人会干涉他。
可为什么短短的不到一周就先把持不住自己，而做出這种会叫自己诧异而且后悔的事？
大概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头脑行为才会這么失控的吧。
展翼用力的扒几下凌乱的发丝，胡乱的找个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并尽力説服自己就是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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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的走下楼梯，展翼习惯性的看了餐厅一眼，没有见到他原以为会见到的忙碌身影。整个餐厅包括客厅，一个人都没有，连张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展翼説不清心里为什么会有些失望，径自走到餐桌旁边坐了下来，看着自己面前，原木餐桌上清晰的木头纹路以外，空空如也。
“张妈——”展翼扬声唤了一下，没有得到回应，這个时间张妈应该就在客厅里插花，或者在往桌上摆早餐才对。
即便她有事不在，那么——那个内心受伤的小女人呢？怎么也不见了踪影？还没起床吗？还是出去了？
展翼一个人坐在空空的餐厅里，心里真是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小孩，想到這，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没人，也没有现成的早餐，自己干么还坐在這里神经兮兮的装可怜？
看了看手表，展翼决定去公司解决早餐问题，顺便早点开工，去处理昨天未看完的文件。正当他起身向外走时——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莫忧满脸汗水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好像刚刚参加完马拉松。手里还紧握着刚从报箱里取出的当天的财经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不过时间好像还来得及。你等一下，早餐我早已经准备好了。”没等展翼有任何回应，莫忧又一头冲进了厨房，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铺好餐巾，摆好餐具。
展翼看着她在自顾自的忙着为他准备早餐，也不管刚刚因为疾跑而在鼻尖上渗出的些许晶莹的小汗珠。
而且——她的双眼微微有些红肿。
展翼很确定，因为昨晚的事情，她哭过。
强迫自己忽略掉心里蓦然泛起的一股酸涩的感觉。走回餐桌旁，展翼坐了下来，這才发现，摆在面前的不是以往一直出现在展家餐桌上的西式早点，而是纯粹的中式早餐——
水煮蛋，小笼包，白米稀粥，还有看起来叫人很有胃口的凉拌菜以及四小碟精致的酱菜。
“這是——”展翼抬起头看着莫忧，以眼神发出询问。
“你平时习惯的早餐样式太单一了，而且吃久了会腻，所以我想为你换换口味。”莫忧的仍旧有点泛红的小脸看得展翼心神一闪。
“所以，我准备了這些，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过，即便不喜欢，你也要吃一点——”想起前一天早上，展翼莫名的怒火，莫忧小心的看了展翼一眼。
這些是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做好的啊，展翼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早餐，不説别的，单单這小笼包，就要花费好久吧。
展翼心里翻腾着一**的暖意，可表情却依然冷漠。他默不作声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蘸了些调料送入口中。
真好吃！
纯肉馅的小笼包，汤汁饱满，鲜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好吃极了。
展翼满脸沉静的叫人看不出想法，其实内心已经在为入口的美食而拍案叫绝了。
莫忧小心的站在旁边，看不出展翼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拿起粥匙，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白粥，滑过喉咙的瞬间，展翼觉得自己的胃似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谓。
“你，刚刚为什么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回来？”为了掩饰自己对于美味早餐的投降，展翼开口淡然的説。
“啊！对了！”莫忧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张妈的小外孙得了流行疾病，住进了医院，一早才接到的电话，所以没有来得及和你説，要我来转告你一声。”
“這几天她都会守在医院，”莫忧看了看展翼的脸色，“是我给的假。你生气了吗？”
展翼瞥了莫忧一眼，奇怪，他像那种动不动就会为一些芝麻小事生气的“小男人”吗？
“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急。”説话的空档又塞了个小笼包入口。
“张妈因为担心所以有些慌乱，我怕她会出事，就安全的送她上了车才赶回来的。”还好展翼没有生气，莫忧心里微微吐出一口气。
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再喝下最后一口白粥，展翼觉得自己的胃从来没有這么舒服过。擦了擦嘴，起身准备去上班。
看着被展翼一扫而光的餐桌，莫忧心里真的兴奋了好大一下。
看来展翼喜欢她做的早餐！因为這一点，莫忧急忙鼓起勇气出声唤住他，“等一下，那个，我想，”吞吞吐吐的语气叫展翼回过头来，不解的掀起一道浓眉，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想，即便你也许不会喜欢，我还是想为你准备午餐。即便你会扔掉，我，还是想为你准备。”
谁説他把便当倒掉了？谁説他不会喜欢她的便当？他只不过是忘记把便当盒子带回来了而已嘛。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她，在无人办公室里，自己是怎样狼吞虎咽的吃掉那盒美味便当的。
展翼看着她，好半天没有説话，正当莫忧的小脸因为他的态度而逐渐暗淡时，冷漠的语气飘了过来——
“只要不是那种幼稚的便当盒就好。”
莫忧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展翼走出去的背影，什么？展翼説什么？他的意思是——他可以接受她的便当喽！
像个小孩子似的，莫忧为了展翼一句包含允许的回答而笑弯了眼。
好嘛！她承认，那只便当盒是她从前用过的，因为喜欢，所以一直保存了下来，不过那种粉色调的保温饭盒跟展翼的气质还真是非常不搭耶——
那她待会儿要先去一趟超级市场选购一个与展翼配得上的便当盒，然后再来考虑看看中午要做什么菜色给他呢？
此刻，莫忧就像一个幸福忙碌的新婚小妻子一样，较劲脑汁的盘算着该为工作在外的丈夫准备什么样丰富且营养的午餐。而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夜曾为展翼的那个“后悔之吻”而哭了大半夜的事情。
都説恋爱中的女人会少根筋，看来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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