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毛孩子
步清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她短暂的一生。
五年后，大夏连续两年旱灾，在这么下去，将会，搜食殆尽，流民载道，饿殍盈野，死者枕藉。
全大夏人寄托于步清钰的锦鲤命格，希望老天庇佑她，宽恕大夏。
可是祭祀时，被青苍大师点破此女并不具有命鲤命格。
皇上问道，可是此女乃圆寂的青黎大师幼时批命的。
青苍道，非也，他师兄说的是礼部尚书原配之女步清筠。
满朝文武皆震惊。
可是，此女子被继室说与她女儿步清钰相克，在幼时便送去乡下，可在路途中遭遇马匹疯癫，不幸掉落山崖。
青苍抿然一笑，贫道已经请明道王找到这位姑娘了。
她这个步清筠确实就是礼部尚书嫡长女。
因为继母窥窃她的锦鲤命格，被继母偷天换日到自己女儿身上。
自己却在送往乡下的路上，差点命送黄泉，就此隐姓埋名。
没想到二十岁那年，来了一个气质高贵，在两年灾情还优雅脱俗的男人，正要啃树皮的她就愣住了，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姑娘，你的蛇掉了，在下帮你捡起来了。”他的声音像玉珠洒进玉盘里一样清脆好听，忍下去的口渴分外明显。
她看着还想往她身上亲昵的白色小蛇，不忍心地偏过头：“你捡到的，你吃吧。”
旱灾一年多，北方的鲤苗更严重缺水，大伙都已经啃树皮、饮兽血了，她就是不忍心亲自吃它才扔了她的，毕竟她实在养不活了。
高大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步清筠仰起头来看他，他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为她遮了一片阴凉，周边依旧耀眼的阳光为此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简池肴蹲下身子，将蛇递给了步清筠，很轻松地说：“有个机会，能让你和你的爱宠都衣食不愁，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当然愿意！
跟了男人几个月，他什么都没有做，步清筠看着养回来的身上几两肉，虽然皮肤的晒黑程度还没养回来，但是晒伤已经好了，并不难看。
她在想，那个人是不是等她主动。
毕竟除了这幅皮囊和身体，她好像也没有价值了。
艰难找到一只合欢蛇，她鼓气勇气找他。
那一晚，她独倚屋里的长榻，火光映照之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新月生晕、柔情绰态，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但是他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请求他留下来，一整晚背靠着她，两人和衣而眠一夜，她忍着，手指深陷肉里都没有直觉。
半梦半醒中，他发现她手指浸血，她淡笑一字一句吐出：“合欢蛇，不合欢就……”
难受之际，她正在再掐自己，他温热的大手这次拦住了她。
后来，看着那熟悉的淡笑，一张一合中，让她悸动的萌芽被埋，心像掉进冰窟一样。
她听到了他的真实目的。
不过是……
想要她的命格。
步清筠想到了十年前她的身份，她都快忘记了她叫步清筠了。
她是桂族长的义女，大家基本上都喊她云娘，还以为她叫桂云，她也没有否认过。
但是国之安危，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影响的。
她被封为了“命鲤公主”。
在不久后，确实下了雨，旱灾结束了。
百姓们解释，这是真天命之女回归，老天爷喜极而泣。
步清筠成为公主后，就一直受明道王照顾，在回京的路上，面对护卫提醒的此处山匪猖獗，简池肴却漫不经心地让步清筠踱步散心。
她被抓了，又被救了。
明道王的“公主别怕”和“这就为你报仇”，让她慢慢对这个传闻暴虐的明道王有些怀疑和好奇。
看着背后山火连绵的山寨，步清筠觉得很是残忍。
简池肴一边揉捏步清筠纤长手指，一边抱着她说公主别怕。
步清筠低眸不语，好奇地萌芽越来越重。
百姓记住了命鲤公主教化土匪，也记住了明道王鲁莽烧山。
可是他们不知，包括当时的她也不知道。
很久之后，她被入侵者带到南下又经过了那里，才知道寨中藏至肮脏之物，才要烧山，还有土匪和老弱病残的安排。
明道王并不是如传闻中的暴虐。
后来，一路上机缘巧合下，又救了很多人。
百姓听闻是因为命鲤公主经过，对步清筠感荷高情。
可步清筠心里清楚哪里是她的锦鲤运，看着简池肴把各种好事安排在她身上，她不理解为什么简池肴做好事要按在她的头上，她拒绝要他解释清楚。
简池肴依旧不温不火，用那轻描淡写地说：“公主果然自带锦鲤运。”
—
步清筠睁开眼睛，走出帐篷，只见周围的景色变了模样。
这里是一片草原，人们和马儿自由地奔驰着，少年赶着羊群。
马过地面，惊起一群飞鸟，一些飞禽扑棱着翅膀从空中落下。
“真是美丽啊！”
她轻声低语道，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种美景。
她看了看远处的草地，那里是依旧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一个人影正坐在草地上。
那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转头向着这边看了看。
“嗨！”步清筠笑眯眯地朝着那个少年挥了挥手。
“嗨！你是哪的人？怎么没见过你？”那人好奇问道，他身上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衣衫，腰带束紧，腰部收拢，显得他身材高挑而挺拔，黝黑俊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感到温暖无比。
少年说的不是大夏的官话，但是步清筠学过这种语言，也很熟练地和他交流。
“我是鲤苗的。这是什么地方，我也刚刚来。”步清筠耸了耸肩，“我就是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这里叫做草原，是我们阿勒部落的地盘。”男子站起身走到她跟前，“鲤苗吗？这边的帐篷都是应该是你们部落的。”
“我们不是部落，鲤苗是大夏的一个县。”步清筠解释道。
这里是部落，部落基本上只有北寒分，所以她现在竟然到大夏和北寒交界处了！
“大夏”他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是大夏人啊！”
步清筠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心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鲁……鲁乐。”
鲁鲁乐不熟悉大夏官话，一字一句道。
步清筠还以为前面那个鲁是因为不熟悉：“鲁乐，你的名字倒是有趣，大夏也有鲁姓。”
他停止笑容认真打量起步清筠，只见她一身红裙，长发也用红色的布带简单绑着，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皮肤白皙光滑如凝脂般，看上去像个瓷娃娃。
她的五官精致无比，就连眉毛也是那么细长柔美，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一下。
步清筠半响没看见他回答，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鲁乐。你怎么了？”
鲁鲁乐回神：“抱歉，我是叫鲁鲁乐。”
“啊？”步清筠赶紧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啊，鲁鲁乐。”
“没事没事。”
步清筠和鲁鲁乐聊天没多久，就看见桂星端着瓦罐正要往她的帐篷走，看样子好像是什么好吃的。
步清筠和鲁鲁乐告别，快步走去，跟着桂星进了帐篷。
桂星将瓦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露出一股浓郁的奶香飘散出来。
“阿姊，这是？”步清筠疑惑的问道。
“云娘你看，这是刚做好的奶，草原上的特产，你尝尝，味道还不错！”桂星解释道。
步清筠笑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中，顿时一阵甘甜充斥口腔，奶香味道十分浓厚，这味道真的让人回味无穷。
“嗯，不错，味道确实不错！”步清筠赞美道，看桂星的模样，“阿姊，这奶可比肉好吃的多了，你快点喝吧！”
桂星点点头，舀了一勺送到嘴边，然后慢慢的喝了起来。
看着她的样子，步清筠才慢慢开口：“阿姊，我们怎么来这里了？”
“前几天祭坛有外人穿入，阿爹就让我们来草原避避风头了。”桂星解释道。
桂星喝完奶，将碗递给步清筠，又从瓦罐里盛了一碗，继续喝着。
步清筠接过碗，喝了几口后，桂星好奇地问：“云娘你和明道王，似乎……关系很好？”
听见桂星这么一问，步清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啊，我和明道王也就几面之缘。”
“我云娘这般好看，那冷面冷情的明道王也魂牵梦萦，倒也不足为怪。”桂星笑着打趣道。
听见桂星这么一说，步清筠心中暗自嘀咕，可是这辈子她也不想与他有交集了。
“我才十四岁呢，阿姊！”
步清筠意图撒娇转移话题。
桂星看着步清筠那有些羞涩的表情，觉得她肯定是在害羞，她也就不再逗她，而是认真地说：“阿妹，你不用害羞，我知道你对明道王没有意思，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和我说。”
听着桂星的话，步清筠有种想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点了点头。
桂星看到步清筠的表现，心中也有些内疚，她自己没有承担应该有的责任而去推给了自己妹妹，附耳轻语：“云娘，你是不是不想和明道王接触？”
“没有的事儿。”步清筠笑着摇摇头。
“如果你不愿意，我去和阿爹说。”桂星笑着说道。
“没有啦，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没有很抵触，你别担心了。”步清筠安慰道。
“好的，云娘，你晕倒有一天了，今晚好好休息，养身体。”桂星说道。
“哦，好的，你也早些休息！”
桂星走出去以后，步清筠坐在凳子上，喝着碗里的奶，看着眼前的瓦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就走了出去，刚刚的鲁鲁乐已经不在了，她找了一片空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上梢头，星空点缀、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步清筠就听出是简池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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