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胭脂红衣
两日之后，城郊。
一株高大的梨树上，开满了雪白的花朵，梨树下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她一掌接着一掌，拍在那株梨树上，让那玉色的花瓣如白雪纷飞……
哎！东风不忍梨花残，胭脂催落娇无数！
鱼遇风看见梨花雨下的这个兰麟樾，一袭血色的红衣，发髻还插了一支血玉红簪，称得原来明玉般的面容也有了胭脂的颜色，不由得呆住了：原来，麟儿你穿这颜色是这样的……
兰麟樾看见鱼遇风这样怔怔地看着自己，立刻停了手，双手抱在胸前，轻轻地斜靠在树上，歪着头也看着对方，还，眨了眨眼睛：好看吗？就知道你想看！
鱼遇风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兰麟樾：好看！
但完全说不出话。
兰麟樾也不说话：哼！
鱼遇风怔了半晌，口中吟出一句：“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兰麟樾：？这~还卖弄文采……呵呵！
这两句诗分明写的是秋季的景色。棠梨，是乔木，叶子秋天才红。荞麦，秋季才开白色的小花。
现在是人间四月，芳菲未尽，怎可用这两句诗？
兰麟樾心中冷笑，却也不说破，还是这样歪着头就看着对方。
鱼遇风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唤道：麟儿！
兰麟樾还是不动，也不说话：别这样叫我！
鱼遇风：其实，我这两天都没睡好，没你，突然有些不习惯似的……来，抱抱！
鱼遇风上前一步，口中柔声道：“麟儿，那天，是我错了。”
还伸出双臂……
兰麟樾心中微微一动：你，还会认错？
转念：这~又上手！有完没完？
往一旁移了半步，躲开了，同时开口笑道：“怎么？令狐师兄今天来，难道是听鱼教主和师妹我叙旧的么？”
躲着干嘛？以为他不知道你在！
兰麟樾这话显然不是对着鱼遇风说的。
鱼遇风怔住，面色一沉：！令狐师兄？
树后闪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自然是令狐孤峰。
令狐孤峰也笑道：“师兄还以为兰师妹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是想和鱼教主他好好叙叙旧呢！”
师兄我就想看看那鱼遇风的脸色，哟，果然很难看！
鱼遇风面色更沉：！兰师妹？
兰麟樾立刻转身面向令狐孤峰，还是笑着，说道：“师兄你这是什么话？这身衣服是师兄你送给我的，师妹我自然也是穿给师兄看呀。”
怎么你们魔教都这么爱演的吗？行吧！好像是我们圣教……
从兰麟樾一开口，一开笑，鱼遇风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鱼遇风看到这个兰麟樾的笑容，她在笑，她的嘴在笑，她的眼也在笑，这个笑意盈盈的她，是那个她！
而自己一直唤的那个麟儿，好像从来不会这么笑，也正是因为这样，那天，那株早樱下，她的拈花一笑才会那样动人，连从她指尖落下那一片花瓣，仿佛都不会再堕入尘埃。
而眼前这个满是笑容的人，同样白色的花瓣，在她手中落下，仿佛只是抖落的灰尘，被弃之如敝履。
为什么眼前这个洋溢着笑容的人，比那个从来不会笑的人，看起来更淡漠，更冰冷，也更……
鱼遇风的心：麟儿你，怎么从来不对我笑！还这样跟别人有说有笑？还是令狐孤峰，这个……
鱼遇风当然知道树后还有个人，也猜到这个人应该是令狐孤峰，因为本来就是令狐孤峰约自己今天来的，说的要重新谈南边两派合并的条件。
只是，鱼遇风完全没想到兰麟樾也来了，还跟令狐孤峰在？
鱼遇风突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这才两天，你们俩就成了什么师兄妹？叫得这么亲热，你们这是当着我的面，在~打情骂俏？
鱼遇风听到，兰麟樾笑着对令狐孤峰问道：“师兄不是答应了，今天来帮师妹我出气的嘛，怎么还不动手？”
鱼遇风又听到，令狐孤峰笑着答兰麟樾说：“好，师兄今天一定替师妹出这口恶气。”
鱼遇风阴沉着脸：你们两个是当我死人吗？
兰麟樾瞥见鱼遇风的脸色：哟，怎么你这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啊！
兰麟樾居然把鱼遇风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当然还是笑着问的：“师兄，我们这样是把鱼教主当成一个死人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令狐孤峰又笑着回答道：“不过分，他对师妹你做的事，才是过分呢！”
鱼遇风：麟儿，你！不准跟别人这样……（才两天你怎么可以移情别恋？）
忍不了，先动手。
鱼遇风一动手，兰麟樾立即跃开了两丈，口中仍是笑道：“打架么，是你们男人的事情，就有劳师兄啦！”
竟是自己要坐壁上观：你们慢慢打，我看着！（来盘瓜子！）
令狐孤峰当然不愿意：你让我找鱼遇风来，自己远远躲开，我这是又出钱又出力，凭什么？
当即回道，当然也是笑着回的：“师妹你怎可袖手旁观，师兄我不敌他不要紧，万一他又出手伤及师妹可怎么好？”
意思自然是要两个人联手一起上了。
兰麟樾：我才不上当，该出手时我自会出手！
远远笑道：“师兄放心，该出手时，师妹我定会出手。我又不是什么君子，偷袭这种事，我定然是~做得出来的。”
鱼遇风：偷袭？麟儿你，不会吧？你是报复我么？你是不是怪我丢下你啊？谁让你不肯向我低个头呢？
但手上未停，就已和令狐孤峰过了十数招。
鱼遇风与令狐孤峰本来武功相差就不大，鱼遇风还是略胜一筹。
出发前，兰麟樾特地跟令狐孤峰说过，让他先不要使出那几招“玉箫”指法，令狐孤峰自然也明白，既然两人在伯仲之间，当然要出其不意，方可克敌制胜。
所以，令狐孤峰和鱼遇风拆了近百招，一直未用出，兰麟樾所说的《朱雀志》的克星的那几招指法，而开始渐渐落入下风。
令狐孤峰的脸色也越来越沉：这个女人果然不可靠，到现在还不出手。
鱼遇风占了上风，想：麟儿你，还是站在我这边啊，偷袭？嘴上说说的，还是嘴硬！
兰麟樾在一旁看着，知道令狐孤峰是想使出那几招指法了：嗯～也差不多了！
兰麟樾开口道：“师兄，你怎么这么笨？鱼遇风的朱雀命门怎么会在他脖子上，那人容易让人碰到的地方呢？”
听到这句话，正在动手的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令狐孤峰：你这女人，又胡说什么呢？我哪里笨了，我哪里会盯着鱼遇风的脖子出手？
鱼遇风：完了！麟儿你，不是来真的吧？把我的命门告诉他了？
兰麟樾也练了《朱雀志》，她当然知道鱼遇风的命门所在，朱雀的命门确实是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正是……
令狐孤峰也反应过来了，兰麟樾不是真的骂自己笨，是在告诉自己要对哪里下手。
他想起两天前，兰麟樾给自己演示的“玉箫”指法的时候，在“直捣黄龙”之后，她说了句：“玉箫乘龙，必破朱雀”，那时对方手指的位置。
这不是明显在告诉自己，鱼遇风的“黄龙”是在脖子上“天容”与“人迎”两穴之间的位置吗？
原来自己是真的笨！
于是，令狐孤峰立即变招，右手指向鱼遇风的血海丹田，逼对手回防，左手一指戳向对方的颈间。
但鱼遇风已有防备，鱼遇风又不笨！
兰麟樾一开口，鱼遇风便有了防备，他不但避开了令狐孤峰的右手，还挡住了令狐孤峰的左手。
但，鱼遇风不相信，那个说了“偷袭”的人，她会真的：偷袭。
鱼遇风拧腰闪身，避开令狐孤峰的戳下自己下腹的一指，又用一掌挡住了令狐孤峰瞄准自己脖颈的另一指，自己空出一手已向令狐孤峰的右肩拍去。
拍落在对方肩头的那一刻，鱼遇风自己后背的“膏肓”也受了一指，那才是他真正的朱雀命门所在。
命门被破，即刻气血翻涌，鱼遇风感受到自己真力外泄，竟似要走火入魔。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令狐孤峰本来受了鱼遇风一掌，便觉要糟，但看见迎面扑来一团红云，正是兰麟樾飞身到了鱼遇风身后。
令狐孤峰心中一喜，看到那个红衣倩影，指如疾风点到了鱼遇风的后背。
不由心下赞道：漂亮！
但是令狐孤峰看到这团红云并未停住，而是又直接逼近到了自己身前，还一招“直捣黄龙”点住了自己的血海，瞬间自己失去抵抗之力。
对方居然还未停手，一口气点遍自己的周身大穴。
对方居然还对自己笑着说：“师兄，你看我……”
鱼遇风：看你？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兰麟樾说着反手一指点了鱼遇风的昏睡穴。
鱼遇风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
刚才兰麟樾，诱令狐孤峰使出那招“玉箫乘龙”，心道：“便是此时！”
人立刻飞扑出去。一身血衣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旋风，手更是直指鱼遇风后背的“膏盲”。
此时的鱼遇风，正全力应对令狐孤峰的玉箫指，□□无术。
因为这套玉箫指法他之前从未见令狐孤峰使过，但他却也见过。那年，前任魔教教主江独流就是以几招类似这样的指法打败了自己。
所以看见令狐孤峰变拳为指，鱼遇风立刻以全力小心应对令狐孤峰。
而鱼遇风抵挡令狐孤峰那“直捣黄龙”和“玉箫趁龙”两招的这个姿势，完全在兰麟樾的谋算之中，正好完全暴露他背上那个“膏盲”。
所以，兰麟樾背后偷袭，一招得手。
但这并不是兰麟樾的目标，或者说只是她一半的目标。
兰麟樾的另外半个目标自然是：令狐孤峰。
所以，这红色的旋风没有停下，而是席卷到了令狐孤峰面前，停在了鱼遇风和令狐孤峰两人之间。
兰麟樾一招“直捣黄龙”封住了令狐孤峰的气血，然后手又不停，点到了他周身大穴，确保他再没有抵抗之力。
令狐孤峰，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兰麟樾面对着令狐孤峰笑道：“师兄，你看我……”，话到这里，又反手一指点了鱼遇风的昏睡穴，却没有回头看他，任由鱼遇风倒地昏睡。
兰麟樾继续笑道：“（师兄，你看我）这招“云起龙骧”使得可漂亮？”
“云起龙骧”，红云翻动，果然漂亮！
但此时的令狐孤峰显然没有这心思欣赏了。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妹你，这是何意？”
兰麟樾笑了笑：何意？我想想……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顺便耍你！
兰麟樾走到令狐孤峰身侧，一手负在背后，一手轻轻地拍上他的肩头，低头附到对方耳边，轻声笑道：“师兄放心，师妹既然答应了要将那册《青龙志》传给师兄，师妹我自是言出必行，我现在就背给师兄听。”
“青龙者，东方甲乙木水银也，澄之不清，搅之不浊，近不可取，远不可舍，潜藏变化无尽，故……”
兰麟樾居然附在令狐孤峰耳边，用半刻的时间，真的把《青龙志》背了一遍。
令狐孤峰虽然觉得对方点了自己的穴道很不对劲，但也忍不住，努力地想把兰麟樾说的都记下来。
兰麟樾背完最后一句，就退后了一步，看着令狐孤峰在认真记忆的样子，笑了笑：你还能都背下来？背下来，你也没机会了！
兰麟樾转身走到鱼遇风那里，蹲下身子，在鱼遇风身上摸了一会儿，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来。
找到了！在手里掂了掂。
自顾自笑道：“果然是把吹毛断发的利器。”
这把匕首正是那日兰麟樾斩杀熊烨之后，鱼遇风拿出来割开她缚在右手的布条的那把。
然后兰麟樾又走回到令狐孤峰面前。
令狐孤峰看见她手中的匕首心知不妙，面上却还是笑道：“师妹，你这又是？”
兰麟樾似叹了口气，缓缓道：“哎！令狐师兄，师妹我也很为难，师妹答应了师兄把《青龙志》教给了师兄，但师妹也早就答应过别人，不能把“四象志”外传。师妹我可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师妹，也只能委屈师兄一下了。”
这话说得，当真是很难为呢！
背下来了吗？那~我可要动手了！
令狐孤峰闻言，再也装不出笑了，厉声喝道：“难道你想杀我灭口不成？”
心想：既然你一心想杀我，又何必还要背这册《青龙志》给我听。
兰麟樾闻言，好像吃了一惊，道：“师兄说哪里话来？师妹我怎会要师兄的性命，只要师兄保证不把这《青龙志》外传即可。”
杀你？不是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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