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寡人
（中秋夜宴）第二天，傍晚时分。
朱棣身边的亲信王（狗儿）公公，亲自来找兰真人，说皇帝召见。身边跟着个宫女，还捧着一身女子的宫装，看着还是妃嫔的衣服，说请兰真人换上。
兰麟樾微微皱了下眉，想了想：朱棣应该不会对自己有这男女之间的心思吧？自己都说了，我是修道之人。
不由看着那身衣服，问道：“王公公，这是？”
那王公公笑道：“这身衣服可是贵妃娘娘亲自为兰真人挑的。”
原来，那位苏贵妃听说了朱棣这么晚要召见兰真人，还特地让人拿了一身衣服来。
兰麟樾一听，心中冷笑了一声：呵，这贵妃可真是妇人的心思，只怕是想多了吧！
兰麟樾问王公公：“那陛下是何旨意？”
王公公想了想，答道：“陛下只是请兰真人到大殿叙话。”
闻言，兰麟樾便道：“那王公公，我们走吧。”这是不准备换衣服，直接就去的意思。
那位王公公，怔了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多了解皇帝啊！
朱棣他应该没那意思，是贵妃多心了。
不然也应该带这位兰真人去寝殿，这去大殿？也不像话，对吧？
于是，王公公领着兰真人去了大殿。让那宫女呢，去把衣服还给贵妃。
兰麟樾站在殿外等着，朱棣还在贵妃那里用晚膳，大殿呢，也不好随便进，对吧？
兰麟樾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这四方的紫禁城，忍不住想：原来，站在这紫禁城的最高处往下看，是这种感觉……
只是，这才中秋，这里吹来的风，就已经这么凉了么……
想到此处，口中低声感叹了一句：“原来高处孤寒！”
“若无这高处孤寒，又怎来孤家寡人一说？”说这话的，自是那位“孤家寡人”朱棣了，居然身边都没有带侍从。
兰麟樾自是已经听到对方来了，这句“高处孤寒”么，也是特地说给他听的，这七月的天，夜风再凉，你兰真人内息深厚，何来“孤寒”二字？
因为兰麟樾想啊，听说现在后宫是那贵妃执掌，但刚才，明显这位贵妃也会错了意，那朱棣身边这些女人只怕都没一个能真正懂他的，所以说了这句“高处孤寒”。
兰麟樾心里冷笑了一声：哼！你借你的贵妃拿件衣服来试试我？我就用贵妃和这句“高处孤寒”来气气你！
兰麟樾的“睚眦必报”不是！
果然，朱棣就接着来感叹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兰麟樾这“读心术”真是……朱瞻基拜了师傅也没学到，他有心思学吗？
兰麟樾没有回头，朱棣却走到她身边，竟然与她并肩而立，同样看着自己脚下的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四方城，两人的脸上竟都是一样睥睨天下的冷漠！
皇帝自然是睥睨天下，兰麟樾在皇帝面前也这么拽吗？
现在的兰麟樾，练成了那《元麟宝典》，自问武功已近天下无敌，自然也是傲视群雄！
兰麟樾自忖，就算跟皇帝闹翻了，自己在这禁宫之中也能来去自由，所以不带怕的。
过了一会儿，朱棣，终于开了口，淡淡地问了一句：“麟儿，你在想什么？”
兰麟樾不由得心中一惊，立刻想起，姚广孝死前也叫了自己“麟儿”，还让自己“小心朱棣”，但自己一直没想明白，要如何小心这个人，他是皇帝，自己又没想对他有威胁啊。
对方现在也叫自己这个“麟儿”？
兰麟樾只淡淡地答道：“麟儿，只是从未站在这里，看这座皇城，一时心中有感，却，又说不出来。”
想什么，说不出来？还是不告诉你？
朱棣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问道：“麟儿，可知，我朝有一相术奇人叫袁珙的？”
兰麟樾点点头，答道：“听闻此人当初为姚少师相面也是一语惊人！”
当年袁珙一见到还是僧人的姚广孝，说他是“形如病虎，性必嗜杀”，果然姚广孝为了帮朱棣成大业，杀孽深重！
朱棣似乎轻笑了一声，又道：“当年袁珙临终前，曾特地上表，说自己永乐初年在武当山中，见到了一人的面相，觉得此人可能会改变大明的国运。麟儿，你可知你们武当山上有这样的能人异士么？”
兰麟樾瞥见朱棣虽然语中含笑，眼神却有些不善，却只作不见，还是淡淡地答道：“武当山上是否有这位袁相士所说之人，麟儿不知。这位袁公，麟儿那年第一次上山倒是见过一次。因他一句话，麟儿没叫成楼凤榠楼道长一声“师傅”，倒是变成了师兄。”
心中却明白了，这袁珙所说的能影响大明国运的人应该是自己了。永乐初年？自己就是永乐初年上的武当，碰到了那袁珙啊，难道当时袁珙所说的“唯恐”两字后面，就是说的：唯恐会改变大明的国运？
这？的确，自己要小心这朱棣了。
朱棣看着她，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袁珙当时也给你相过了？他是如何说的？”
兰麟樾也不避讳，转头，直视朱棣道：“袁相士当时说的是：此子天生麟儿，善恶未定，唯恐…”
兰麟樾似乎故意顿了一顿，又接道：“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就被张真人打断了。”
朱棣哈哈大笑，道：“麟儿，好个天生麟儿，但真的是善恶未定么？”
说着，朱棣居然拉起兰麟樾的手，牵着她，走到大殿内，又直接拉着兰麟樾走到自己的龙椅边，居然还拉着兰麟樾，让她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兰麟樾不由得怔在那里。
朱棣站在她身旁，双手按在兰麟樾肩上，头靠着到兰麟樾的侧脸，两人的目光一同望向前方。
朱棣缓缓地，几乎一字一字，道：“只要坐在这位置上，就算是孤家寡人，那又如何？看着这群臣，这众生匍匐在你脚下的这种感觉，又何需惧那高处苦寒呢？”
闻言，兰麟樾怔怔地看着远方，心中微颤，不由得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甲快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天下苍生，皆为蝼蚁！”自己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当自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这天下苍生，便皆为蝼蚁！
这个朱棣，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这个位置，又岂是是我能坐的？……我要小心他！
想到这里，兰麟樾慢慢收回目光，慢慢转过头，看见朱棣那迫人的眼神。
朱棣也坐了下来，紧贴着对方的身体，还是按住了兰麟樾的双肩，却是跟她对视，微微一笑道：“朕，若叫麟儿你，今晚留下了陪朕，麟儿你，可愿意？”
对方的眼神，是这样地咄咄逼人，兰麟樾的掌心微微出汗，心道：“让我留下来陪他，他就会给我这权力？是这意思吗？我又要这权力作甚？他，对我绝不会有这男女之意，他究竟想做什么？”
兰麟樾顿了一顿，也微微一笑，道：“麟儿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生个二十年，三十年，能够早日识得陛下，能跟那姚少师一样，陪陛下你策马天下，问鼎中原。”
这意思是，你别把我当个一般的女子好吗？我可是像姚广孝那样的人。还有，就是嫌你老啦？朱棣，你个糟老头子，别打我主意！
朱棣闻言，放开了手，让兰麟樾站起了身，拍了拍对方的手，哈哈一笑道：“麟儿啊，若早个十年，朕今日一定不会放你走。”
这是，你也知道自己老了吗？
兰麟樾不由微微发怔。
朱棣又笑道：“麟儿你，再不走，只怕我那贵妃，又要想着给麟儿你，挑哪身衣服了。”
原来朱棣也知道贵妃的那份多心。
……
刚才，朱棣在贵妃那里用晚膳，突然想到要见兰真人，便叫自己身边的太监去传话。
这贵妃一听，怎么在我这里吃了晚饭，还要走，这个时间去见那个道士？
想起昨天朱棣看那位兰真人的眼神，似乎与看别人的不一样，便动了些妇人心思。有心想探皇帝的口风。
苏贵妃便柔声对朱棣，说道：“这位兰真人穿着道袍去见陛下，恐怕不妥，不如我给兰真人挑身衣服换上吧？”
朱棣一听，便知道她动了什么心思，想：你这个女人！跟我这么久了，以为我这年纪还总想着男女之事么？这是想探我口风？也好，我正好也试试她吧，她若真的会穿你送的衣服，我今天便也……
然后，苏贵妃就挑了一身嫔位的衣服，叫自己身边的宫女，跟着王公公一起去，也好帮那位兰真人穿戴。
朱棣看见那身衣服，嘴角抽了抽，却也没说话。心道：你倒是大方，这么就帮我给了嫔位出去吗？
……
然后，这饭刚吃完，那宫女居然又捧着衣服回来了。
苏贵妃看见，心中一沉，想：怎么？我看着这位兰真人应该是性子傲的，便给了个嫔位，但初入宫，一个嫔位她还嫌低吗？你可是个道士出身啊！
（其实，兰真人都没仔细看这衣服，看了也不懂这这什么位份。）
却见朱棣看着自己，似乎不悦，苏贵妃脑子一抽，问道：“莫非，陛下也觉得，臣妾给这位兰真人，这位份低了？”
朱棣没说话，心道：你个蠢女人！给我搞事情。我看，你给她你自己身上这身，她怕是也不会穿的。
苏贵妃见皇帝看着自己，好像还是看着自己身上这身贵妃服饰，不由得大惊，想：难不成，陛下你想直接给她这个贵妃当？你怎么不直接让她当皇后算了！
……
此刻，兰麟樾知道自己是可以走了，自然是慢慢往外走了出去。
兰麟樾也明白了，朱棣今日是在试自己，如果今天自己真的穿了那身宫装来，又或者答应了留下来，只怕自己也会成为朱棣的那些女人了。
又怎会是那能影响那大明的国运之人呢？
但，这么一走，朱棣更会觉得自己会影响他大明朝的国运啊！自己更要小心！
兰麟樾走到殿门口，听那朱棣又说了一句：“听说，老三那里有个人，很像你！”
兰麟樾心中一沉，想：他又怎么知道那孙小姐的事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但兰麟樾没有回头，更没有再逗留。
……
朱棣一个人，坐在他的龙椅上，坐了很久，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孤家寡人么……
然后，让人叫来了皇太孙。
朱棣看着自己的皇孙，问道：“孙儿你，真的想要她？”
朱瞻基，点了点头。
朱棣似乎叹了口气，道：“孙儿，你要知道，这样的女人，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真的爱你，她爱的只会是权力。”
朱瞻基想：难道皇爷爷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不都是爱权力吗？
对啊，皇帝的女人，哪个是真心爱你呢？
朱瞻基顿了一顿道：“只要她能懂我！”心道：如果她爱的是权力，我也可以给她权力。
朱棣闻言一怔，他也知道自己身边的女人爱的恐怕也都是这权力，可又哪个真正懂自己呢。如果有一个人懂你，你又怎会是那孤家寡人呢？
这个人，好像懂自己。但，自己……老了！孙儿，你既然想……，朕来帮你推她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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