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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燕修躺在床榻上,看起来比之前又苍老病弱了许多,听到燕执与薛长龄回到西海的消息后,惊得当即想要坐起,却根本没有力气,只能软绵绵地倒在了床榻上,咬着牙用力道:“他……他回来做什么!”

        身旁的心腹一边心疼地给燕修平顺气息,一边道:“七爷一进西海城,便下榻在了驿站,再未出来过,所以他此次回来有何目的,卑职确实不知……”

        燕修咳了几声,拉着心腹的小臂,道:“你去……让他过来见本王!”

        心腹见燕修这副模样,只得应下去了,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回道:“禀王爷,卑职去了驿站,七爷的心腹说,七爷与七夫人这两日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得很,这个时辰已经睡下了,说是明日一早就来向您请安,让您今夜安心睡下便是。”

        燕修怕燕执是来抢兵权的,怎能睡得好,当即扶着心腹的手臂,想要起身去瞧一瞧。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起不来了……

        燕修一口气闷在里面,上不去也下不来,看起来形容可怖,心腹吓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思管燕执之事,当即去请了郎中来诊治,这一来二去折腾完,也已经是下半夜了。

        而燕执十分言而有信,第二日一早,在燕修还未醒来之时,便早早来了军营之中,可却并未去燕修的营帐之中,差人去请了燕绍,在军营之中各处踱步了许久,才去到了平日里议事的营帐之中等着。

        燕绍思忖许久,不知自己这位小七叔今日来此是何意思,生怕自己资历尚浅招架不住,便先去燕修的营帐门口候着,一直等到燕修起身,才通报了此事。

        燕修眼底的乌青看起来更加严重了,昨夜郎中前来施针之后,倒是能强撑着下地了,只是看起来仍然是虚弱得很,但不愿让燕执看出以他如今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便强撑着坐上了轮椅,祖孙二人一道前去议事营帐之中。

        而他们一入营帐之中,便见燕执平静地坐在战马图样的屏风之前,身前的桌案有些矮了,坐在轮椅上的他只能弯下腰去取茶水,虽有诸多不便,但他也平心静气,没有半句怨言,将一壶茶从浓喝到了淡。

        三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燕执将茶杯放下,身子一顿,只迟疑了一瞬,便又双手扶住了轮椅,转动轮椅上前,向二人颔首,道:“见过父亲,世子。”

        燕绍虽是满腹疑惑与不安,但面子上的功夫仍然是做足的,向燕执端端正正地行礼,道:“见过七叔。”

        燕修实在是压不住咳意,便重重地咳了几声,强忍着道:“老七啊,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燕执微微蹙眉,道:“算是大事吧,父亲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燕修仰头望了一眼燕绍,轻咳了几声,道:“绍儿总是你的亲侄子,马上就要接班了,让他听听也好。”

        燕执这才颔首应是,叹息了一声,道:“父亲让我帮忙处理薛监军之事,然而不巧的是,儿子还未走出西海地界,手下人便在阎王林发现了他的踪迹。”

        燕修闻言,手指抓紧了扶手,道:“然后如何了?”

        “但是,手下人发现他的踪迹时,薛监军连同其护卫士兵,已经变成了尸体,只有薛监军的贴身侍卫一人生还……”

        燕修与燕绍二人彻底震惊了,尤其是燕修,一口腥甜就从喉中涌出,一阵气血上涌,险些要了他的命,咬着牙道:“薛监军一行人是怎么死的,那生还的侍卫又如何了?”

        “这便是最棘手之处了。”燕执看起来神色忧虑,又是长叹了一口气,道,“手下人在现场发现打斗痕迹和不明身份的蒙面刺客的尸体,一边查探尸体,一边设法追上了那个逃脱生还的侍卫,发现他正往京中飞鸽传书发出一封军报,经过审问,这侍卫声称,杀死薛监军一行人的,是世子……”

        燕执抬眸望了满脸震惊的燕绍,痛心疾首道:“最不妙的是,这侍卫发往京中的飞鸽传书中,正是向摄政王奏报了薛监军一行人在凉州城的遭遇,以及被世子谋害的过程……”

        “一派胡言!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燕绍急得不行,低头看向燕修,道:“祖父,您一定要信孙儿,孙儿怎会做这样的事呢……”

        燕修自然是不信的,可此事一旦捅到了摄政王面前,那就是为朝廷以凉州暗杀监军有不臣之心为名处置凉州递了刀子。

        如今燕绍有没有做过此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待飞鸽传书传入摄政王的公案上之后,该如何处置……

        燕执垂眸默了片刻,待燕修思虑得够久了,才缓缓道:“儿子手下人办事尽心,已经与凉州城通过信了,凉州大营中都尉说,世子在十月二十三那日,曾经从凉州军中调兵过一次,而且十分低调,军中将士均没有穿铠甲出行,凉州城离阎王林约莫是四五日路程,而经仵作验尸,薛监军一行人,约莫是死在十月二十八左右……”

        “更蹊跷的是,这些从营中被调离的将士,均是世子的亲信营,自十月二十三日出城之后,便再无踪影,世子的亲信带兵离开后,于冬月初三回的凉州城。”

        燕执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都尉亲笔,请父亲瞧瞧。”

        燕绍闻言通体生凉,难以置信地望向燕执,而燕执觑了他一眼,轻轻勾了勾唇角,便转而看向正在读书信的燕修。

        燕修一脸难以置信,捏着信件的手指都在发抖,对身旁燕绍的求情置若罔闻,燕执手指轻轻点了点扶手,看着时机到了,便道:“巧的是,儿子从凉州城前往西海,途径阎王林与死亡荒原,在那处经历了一场刺杀,幸好遇到凉西镖局的英雄好汉出手相助,这才挽回了性命,此事长公主殿下与王妃派来伺候儿子的翠嬷嬷均可作证。”

        “而这场刺杀,正巧发生于十月二十九日……”

        燕执话毕,便不再出声了,燕绍总算明白,自己使的刺杀小把戏,燕执不是要打算轻轻放过,而是准备秋后算账的。

        而现在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不仅如此,还将薛徊死的事情栽到了他的头上!

        这个心思歹毒的人,怪不得舅祖父时常说不可小觑燕执,而且舅祖父就是折在了他的手上!

        燕绍攥紧拳头,咬了咬牙,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向燕修叩首,道:“只凭这些证据,无法证明孙儿之过,孙儿是清白的,从未带兵暗杀过薛监军,更未对亲七叔动手过,请祖父明察,还孙儿一个清白。”

        燕修神色有所动容,燕执轻咳了两声,不紧不慢地又从怀中取出了几封书信,道:“儿子这里倒还有几份证据……”

        随着燕修徐徐展开这几封书信,燕绍看着他的目光简直要喷射出火焰一般,燕执毫不在意,将手中的书信在燕修面前展开,道:“父亲请看,这是世子的笔迹,写给前萧副将的书信,信中陈述了,差人暗杀儿子一事……”

        燕修的喉咙一梗,整个人已然是支撑不住,强忍着才没有昏厥过去,咬着牙道:“那可是你的亲侄子……”

        “是啊,所以儿子也是十分心惊,更是难以置信。”燕执叹息了一声,流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面目,道,“绍儿自小便听话懂礼,虽是只比我小上几岁,但辈分上矮着,从未对我有不敬之心,为何如今,竟然做出这样戕害长辈的大逆不道之举……”

        燕执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心口,似是被燕绍伤害到了,闭了闭目,道:“父亲,此事不仅牵扯到儿子,更牵扯到京中,若是凉州王府不与世子划清界限,处置了世子,做出个态度来,只怕是凉州王府便保不住了……”

        “父亲难道忘了,前些日子,渝州王府的教训了吗?”

        燕修双目猛然睁大,浑身颤抖了起来,看着一直在不断求情的嫡长孙儿燕绍,仍是不愿松口。

        如今自己的身子已然是垮了,燕绍若是再被处置,孙辈孩子们都小,那这凉州王府早晚会落在燕执的手中。

        燕执身带西凉血,怎能做凉州之主!

        燕修浑身冒汗,咬着牙道:“绍儿是世子,不可如此行事,日后……可以从长计议……”

        燕绍见祖父仍然向着自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得意地望了燕执一眼,却见燕执仍然是气定神闲,眉眼含笑的模样,身子陡然一凉,便听到燕执坐着的屏风后面传来了浑厚的男子声音。

        “王爷,燕绍戕害叔父,又谋害朝廷命官,怎有资格做凉州王府的世子!”

        屏风忽然被拉开,只见樊易等军中德高望重的将领都聚集在屏风之后,均是一脸愤慨地望着燕绍,只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身为凉州王府之人,不费尽心力抵御外敌,却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亲叔叔,这样的人,才真正为凉州军所不耻……

        更何况于他们而言,燕执才是与他们共患难、同奋斗的好兄弟、好将军,这横空出世的毛头小子燕绍,不过是靠着祖荫的纨绔罢了,他来做将军,他们才真的不服。

        若是燕执这样的好将军,做了凉州王府的世子,那该多好!

        燕绍看到屏风后站了这么多人,当真是震惊无比,而燕修又是一口腥甜堵在了喉舌处,憋闷不已。

        面对如今的局面,他好像没有一点办法。

        樊易向来是快人快语,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朝廷那边的问责,此时若当真反了朝廷,名不正言不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凉州刚经大战,实在不宜再生大战事,攻下京城难度倒是不大,可如何应对其他封王更加棘手,燕七爷方才所说的法子,是最好的法子。”

        “总归是缓兵之计,咱们摆出个态度来,让京城暂缓处置,咱们可以有喘息的余地。”

        燕绍仍是不死心,见祖父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道:“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怎会认下怎样的罪责,更何况,就算处置了我又如何,以京中摄政王的角度来看,我做的,与凉州王府做的,又有什么分别,到时候照样会迁怒凉州王府,反而是得不偿失。”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将领们,此时突然安静了下来,都不得不承认,燕绍所言的确有道理。

        燕执轻而易举地将书信从已经脱了力的燕修手中取出,缓缓道,“方才我是忘了说,那生还的薛监军侍卫,身上是带着拥立凉州府新王的圣旨的,只是新王人选未定,可见摄政王信任薛徊,将拟定圣旨之权交给了薛徊,到时候只需要在圣旨上用纷乱的带血字迹填上新王的名讳,声称是薛徊临死前所写,新王入京送回薛徊尸骨,并谢罪与谢恩表明忠心,此事可解。”

        众将士闻言更加激动了,纷纷赞叹此举为妙计,樊易拍了拍燕执的肩膀,道:“七爷当真是诸葛在世!这新王之位,除了七爷以外,旁人再无资格了!”

        众将士愤愤附和,燕执却是推辞,燕绍整个人瘫倒在地,燕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燕执,暗恨为何相信了他那副温和有礼的皮囊,竟没看出他暗藏的狼子野心……

        燕修怒火冲上了天灵盖,想要出声说几句,然而却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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