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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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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致萍离开竹香园,回到主院,坐在书桌后面盯着桌案上的荷花砚台发呆,心里没着没落。

        人人都说他是这渝州城里的土皇帝,可没人知道他这位子是坐在刀山上的,不,应该说整个周家都是在刀山上过活。富贵是富贵,可也是悬着心过日子。百年前的交易看似他们得利,可事实上巨额利益的背后是高昂的代价。

        想到这里,他摸上胸口,手指按揉缓解隐隐的胸痛。

        他在书房坐了好久,无心做任何事,脑子里乱糟糟的。

        夕阳西下时管家来说杂事,谈完后,他沉吟:“浮云阁位于北方云州城,离渝州城甚远,就算骑快马也要半个月才能打个来回,我的求助信是五天前才发出的,怎么浮云阁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钱,瘦高个,精明能干,家中三代都为周家做事,他想了一下,说:“确实快了些,但听闻那些捉妖师都会些缩地成寸的本领,穆先生说不定就是这么抄近道来的。”

        这么一想,倒说得通了。周致萍吩咐:“即便这样,咱们也要留个心眼,这年头骗吃骗喝的多了去了,咱们不得不防。”

        “我看他腰间挂着个玉环,似乎是浮云阁的符牌,这东西还有假的?”

        “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东西你我都没亲眼见过,分辨不出真假。”

        “那……”钱管家眼珠一转,“要不要试探一下?”

        周致萍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第二日中午,穆逢春盯着一桌子好酒好菜乐得合不拢嘴。筷子专捡油花花的肉块吃,不一会儿,一满碗饭和一盘子红烧肉和椒盐鸡已经下了肚。他一抹嘴把碗向前推,示意阿厌给他添饭。

        阿厌面无表情地接过碗,又给他添满,恭敬地放到桌上,扫了眼青菜盘子,问:“先生只吃荤腥不吃素?”

        穆逢春笑道:“我爱吃肉,青菜叶子无滋无味,我打小就不爱吃。”

        阿厌无声退下,刚走出去,便看见个壮汉迎面飞奔过来,穿过院门气喘吁吁:“穆先生在吗,出事了,老爷请他去一趟。”

        穆逢春顾不上吃第二碗饭,急急忙忙跟了出去。壮汉步履如飞,带着他风一样在府中乱窜,最后在一处小池塘边停下。

        池塘好似是处温泉,不仅突突冒水,水面上还漂浮着白烟。

        小路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周致萍、钱管家还有些用团扇半遮颜面的女眷以及她们的丫鬟随从全都围在一处,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钱管家见穆逢春来了,示意大家让出路,穆逢春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钻过人群,往中间空地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呢,他一时还真说不清楚。

        人身鱼尾,容貌妖艳,脖子细长,耳廓稍尖,尾部鱼鳞华丽闪光,乍一看像鲛人。他弯下腰,眼睛在那鲛人的上半身一扫,心下了然。“这是……”他抬眼看了一圈,对表情凝重的周致萍说,“什么意思?”

        周致萍愣住,旁边的钱管家接口:“还能什么意思,这东西平白出现在温泉里,吓死人了,先生赶快给收了吧。”

        “收了?”穆逢春在那鲛人身上摸了几下,笑道,“我是捉妖的,不是卖艺的。”说完,脸色一变,对一直沉默的周致萍说,“周老爷要是信不过我,大可以去找别人,用不着用这半生不熟的幻术试探。”

        周致萍干笑几声:“这话怎么说的呢……”他还没说完,就见穆逢春一转身,抬脚把那鲛人踢向半空,围观的人无不发出尖叫,纷纷退后。而鲛人就在即将落水时忽然被穆逢春指尖飞出的金光击中,刹那间华光四射,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华光散落,只余水池上的一截枯树枝。

        围观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尤其是女眷们,刚才还紧张兮兮,现在却像看了出表演一样兴奋,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其中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子问:“到底是鲛人变成了树枝还是树枝变成了鲛人?”

        “有人在树枝上施了点术法,让人误以为看见了鲛人,唬人的小把戏而已,就算我不破解,随着时间推移鲛人也会原形毕露。”

        另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问:“您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其实很简单,施法的人忽略了鲛人上半身的特征。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上身皮肤与凡人无异,其实不然,他们皮肤上还覆有一层薄膜,手感发粘。而刚才的冒牌货身上可是滑溜溜的。”穆逢春说完,对周致萍道,“还请给我个解释。”

        周致萍笼着手,打哈哈:“哎呀,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

        “真是无聊。我师尊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受到这等侮辱质疑,怕是要寒心了。”穆逢春等其他人散去,对周致萍很不客气地说。

        周致萍心虚,不计较他的态度,反而顺势问道:“不知穆先生师承何处?”

        “自然是浮云阁主。”穆逢春神态倨傲。

        周致萍疑道:“先生不是说是七十二地煞之一吗,怎么又是浮云阁主的弟子了?”

        穆逢春一甩袖子,带起一阵风,刮得周致萍和钱管家险些迷了眼,就在两人忙着揉眼睛的时候,他阴阳怪气道:“这两者矛盾吗?”

        周致萍身为皇亲国戚,平时也很高傲,但现在却因着有事相求不得不放下身段,胡乱整理了头发胡子,陪笑道:“是是,不矛盾。穆先生好本领,我儿定会无恙。”

        “哼……”穆逢春对这恭维嗤之以鼻,对远远观望的阿厌招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周致萍在穆逢春走后直接扇了钱管家一巴掌,骂道:“蠢材!谁让你整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了?”

        钱管家敢怒不敢言,苦着脸道:“这是最好的一家幻术馆做的了,他们掌柜还说保准看不出来呢。”

        “人家是浮云阁主的亲传弟子,会看不出来?”

        钱管家心想这事儿不也是刚知道嘛,自己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预料得到人家本领高强。他道:“那现在怎么办?”

        周致萍冷着脸:“好生伺候着,咱们还得仰仗人家呢。”

        钱管家点头哈腰,顿了一下又道:“据说浮云阁主一共就五个亲传弟子,好像其中没有姓穆的……”

        周致萍整理好衣服,边走边道:“人家收徒弟的事,多一个少一个还能跟外面不相干的人报备,别道听途说了。”

        穆逢春回去之后气得要死,浪费了时间不说,还耽误用饭,等他回到竹香园时,那些美味佳肴早凉透了,原本又香又软的白米饭表面都风干了,气味浓郁的老鸭汤上浮着一层白油,看着就腻味。

        他举起筷子又扔下,对阿厌说:“不吃了,都撤了吧。”

        阿厌没说话,把东西收到食盒提了出去。

        “快去快回,晚上还有事。”他说。

        阿厌跨过门槛的脚收了回来,扭头问:“晚上去干嘛?”

        穆逢春还在生气,语气并不好:“你管呢,待会儿听我吩咐就行。”

        阿厌垂眼:“是我僭越了,先生勿怪。”

        不知为什么,穆逢春的怒火就在这后四字中平息下来,折射进屋中的阳光把阿厌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宽松的粗布衣裤显得躯体更加纤细柔软,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灰色的发带垂在脑后,从他的角度看,那修长的后颈竟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有一瞬间,他有种错觉,眼前的人应该是上仙下凡,又或是投胎托生的仙君,否则该如何解释这一身疏离清冷。

        然而,瞬间已过,穆逢春从自己的幻想中走出,阿厌又从高高在上的仙人变成了泥沼中的蝼蚁,头发好像许久未洗过,衣服裤子粗糙不堪,左脚鞋跟处都磨破了,正慢慢走出去。

        呸!什么仙人,一定是自己许久未尝鲜,所以对着个半个月未洗澡的粗使下人想入非非。穆逢春就这么支棱着脑袋等阿厌,心中把计划推演一遍,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很快就能拿到东西离开此地。

        很快,阿厌回来了。

        穆逢春闻到他身上有股油腻味,问:“你吃什么了?”

        “就刚才的那锅老鸭汤。”阿厌声音极小,很不好意思,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求您别告诉管家,他知道了会罚我的。”

        穆逢春想,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多,连剩饭剩菜都不许下人吃,同情道:“他因为这事罚过你?”

        阿厌难过道:“有一次去厨房办事,看到桌上有半盘子退回来的鸡肉,我以为不要了,就吃了几口,结果被厨娘告到钱管家那,被罚饿了三天。”

        穆逢春越发可怜阿厌了,觉得厨娘肯定是想自己吃所以才会告状去的。他忍着难闻的油味儿,说:“不告诉他也行,但你得听我的。”

        “我都听您的。”阿厌马上说。

        “今晚我要去见周公子,你认路吗?”

        “认得。”阿厌回答,“您去那干嘛?”

        “观察。”穆逢春毫不遮掩地说。

        与此同时,在一处温暖如春的卧房内,打扮入时的女子斜躺在软榻上,怀里放着个精致的手炉,有一搭无一搭地抚弄。

        身旁的侍女正说着小池塘边发生的事,女子听完后,说:“这位穆先生真是好本领,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可不是嘛,听说这次的捉妖师可是从浮云阁请的,之前的那些捉妖师可比不了。”

        “浮云阁?”女子的手停住,将手炉递给侍女,轻声道,“老爷这次真是大手笔,希望芳儿能早日康复。”

        正说着,周致萍走进来,侍女屈膝行礼,随后退了出去。女子没有起身,懒懒道:“老爷今日身体如何,还心悸吗?”

        “好与不好都无所谓了。”周致萍坐下,说道,“月华,我若身故,这一大家子人……”

        “你放心,还有芳儿呢,他会撑起这个家的。”

        “那你呢?”

        沈月华坐直身子,表情淡漠:“我会离开。”

        周致萍张开口,旋即又闭上,肚子里很多话却说不出,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们两个就这样并排坐着,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今天上午我去看了芳儿,他情况很不好。”沈月华说。

        周致萍说:“我又请了人来,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捉妖师。”

        “是吗?如今世道乱,招摇撞骗的事可不少,得空我见见他,给你掌掌眼。”说完,沈月华端起茶杯不再理会,周致萍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往外走,正巧这时侍女端来一盘子蜜橘,他拿了一个剥开后递给沈月华,“你尝尝,我让人特意从南边快马运过来的,可甜了。”

        沈月华掬起笑容,接过蜜橘一瓣瓣放嘴里,吃完后用帕子沾沾嘴角,柔声道:“你也真是的,上次就因为给我买荔枝,跑死了三匹骏马,这次又采买橘子,这东西咱们当地也有,何苦去那么远的地方买。”

        周致萍笑道:“这儿的橘子酸,哪有人家的甜,你爱吃就好,跑死几匹马算什么呢。”他又拿了个蜜橘揣怀里,挑帘走了。

        侍女对沈月华道:“老爷对您是真好,就连大夫人都不曾吃过龙川城的荔枝呢。”

        “是啊,周家对我一向都很好。”沈月华笑了,重新躺下,随口问,“今儿个正月十几了?”

        “正月十八。”

        “才十八啊,时间还长。”

        侍女依旧沉浸在男女主人美好的爱情中,默默感慨,要是自己的丈夫也能如此有钱有势对自己柔情蜜意就好了。

        当天晚上,穆逢春把自己的菜拨出一盘给阿厌吃。

        “给我的?”阿厌不敢动筷子。

        “嗯,快吃吧,与其吃我剩下的,不如跟我一起吃。”穆逢春夹起一片肉,放到阿厌碗里,“快些别磨蹭,吃完好办事。”

        阿厌扒拉完饭菜,用袖子擦嘴,由衷道:“先生您真是好人。”

        “是吗?别忙着下定论,说不定我是披着羊皮的狼呢。”穆逢春看向窗外,太阳完全沉下,寒风阵阵,“走吧,该干正事儿了。”

        夜晚,华灯初上,周府里灯火辉煌,可他们走的小路上却黑漆漆的。

        穆逢春站在小院中,随口问:“周公子以前住哪儿?”

        “落梅苑。”

        穆逢春记得自己的院子是竹香园,不禁玩味道:“周老爷好雅兴,是不是还有个菊园兰园之类的?”

        “确实,兰君楼用作老爷的书房,还有个沁菊斋是沈姨娘的住处。”

        “沈姨娘?”

        “是府里的二夫人,就是她让老爷把少爷安排在这里住下的。”

        “周老爷倒是听话。”穆逢春笑道。

        “老爷和二夫人感情好,事事都听她的。”

        “所以是她管家了?”

        阿厌点头。

        穆逢春心想,像周氏这种皇亲贵族之家让一个妾室打理,实在是奇怪,要么是周老爷真喜欢这个女人,要么就是这女人手腕极高。

        外间,小厮蜷在矮榻上已经入睡,而在里屋,周芳静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阿厌挑高灯笼,穆逢春一眼便看出与白天的不同,此时的周芳比白天见时气色好些了,虽然面容依旧苍老,但眉宇间的妖气少了很多,血管也没有白天看起来那么突兀。

        “这是已经走了?”穆逢春自言自语。

        “什么走了?”阿厌小声问。

        “妖物走了,暂时离开他的身体,□□不再负担妖力因此得到喘息恢复的机会。”穆逢春边解释边纳闷,到哪去了呢?

        他们小心退到门外,虚掩住院门,藏身在一处景观石之后。穆逢春吹灭灯笼,说:“你在这守着,有异动告诉我。”

        阿厌问:“那您呢?”

        “我困了,先睡会儿。”穆逢春不等阿厌反应,真的阖上眼睡去,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轻唤不醒。

        冬夜漫长,阿厌只穿了一件薄袄,唯一的火源又被灭掉,手脚冻得冰凉。他不时探头去看小院,可那里什么都没发生。等月上中天时,他实在冻得受不了,起身搓手跺脚,盼望早些天明。

        再看穆逢春,身上锦袍厚实,毛绒翻领高高竖起,脚上一双鹿皮长靴直到小腿,正靠在山石上睡得香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蹲下身,缩成一团保暖,借着月色仔细看穆逢春,长得还可以,五官立体,身材健硕,只是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视线从面庞慢慢下移来到腰际,月色下那枚浮云阁的玉环闪闪发亮。

        玉环上面的花纹的确是浮云纹,那是浮云阁特有的纹路,只是不知为什么这玉环怎么看怎么别扭,仿佛云纹是用什么东西拓印上去的,缺失了很多细节。他不敢摘下来细看,只得趴在穆逢春身旁,脸紧挨着腰部以下的位置,睁大眼睛端详,可就在他还没看出所以然的时候,穆逢春打了个激灵突然醒来,叫道:“干嘛呢你?!”

        阿厌下意识抬眼,四目相接,彼此眼中都映着惊疑。“我………”他还在想说辞,却见穆逢春眼睛一亮:“别说话,有东西来了。”

        阿厌紧扒山石,从石头缝隙中偷看,只见白霜似的石板路上,有团模糊的影子正在滑动,再看空中,却什么都没有。

        穆逢春也瞧见了,任由那影子摊平从院门缝中挤了过去,视线更多地落到幽深的小径深处,也就是影子来的方向。

        “您不去捉妖吗?”阿厌问。

        “你怎么知道那是妖?”穆逢春反问。

        “我猜的,有影无身,不就是影妖。”

        “你倒聪明,只是我似乎从未在你面前提起影妖二字。”穆逢春收回视线,重新审视面前纤瘦的下仆。

        阿厌不敢直视,小声道:“是老爷说的,现在府里都传遍了。”

        “这个……”穆逢春想骂人,话到口边又觉得当着仆人的面骂主家不太礼貌,于是适时换了话题,一努嘴:“那边通向哪儿?”

        阿厌看了眼,说:“有岔路……”

        穆逢春确定再没异动之后,招呼阿厌从藏身地走出:“跟我去看看。”

        阿厌取出火石重新点亮灯笼,两人并肩走在小径上,谁也不说话。

        参差的脚步声惊飞枝头小鸟,呼啦啦一下子飞走大片,弄出不小的动静,穆逢春抬头,心中越发不安,这么多乌鸦齐聚,绝非祥兆。

        阿厌也看见了,但没什么表示,继续向前走了十多步后将灯笼一挑,指着前方三条岔路说:“左边通向前院,是老爷的宅院。中间这条是去东院的,那里是几位如夫人的住处。”

        穆逢春想起白日池塘边那几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叹道:“周老爷可真是会享受啊。对了,怎么不见你提起夫人?”

        “夫人去世得早。”

        原配亡故,二夫人理家,这么一看倒也合情合理。只不过……穆逢春细想下来,总觉得有些古怪:“既然周老爷和二夫人感情好,为何还有那么多位如夫人,这位沈姨娘如此大度贤惠吗?”

        “……”阿厌茫然,沉默了一会儿,指着最右边的小路说,“这里通向玉波湖和观星台。”

        穆逢春问:“周老爷还夜观天象?”

        “不清楚,听说他都是一个人去的,不许人跟随。”

        “往右走。”穆逢春向右拐上窄道。

        阿厌停在原地:“老爷不喜欢外人去。”

        穆逢春头也不回:“你不说,谁会知道?”

        “您不是要捉妖吗,那影妖就在面前为什么不擒拿反而放走,不仅如此,更要不顾劝阻擅闯他人禁地?”

        穆逢春笑了:“你不是打杂的仆人吗,哪儿来的那么多疑问?”

        阿厌抿嘴,仍然踌躇不前。穆逢春不耐烦了,道:“你若不愿我就自己去,你在这里等。”说着,拿过灯笼就走。

        他走了几步,发现阿厌跟在身后,笑问:“怎么又来了?”

        “我一人害怕。”

        “也是,就你这小身板,妖怪一口就能吞了。”穆逢春见对方明显抖了一下,续道:“被吞了还是好的,不用受罪,有些妖怪还要把人烤着吃,那种死法才难受。”他手势夸张,故作苦相,好像真的在忍受折磨。

        阿厌目光闪烁,道:“您别吓我了,我腿软。”

        穆逢春心情大好:“那你可得跟紧了,免得落单遇到妖怪。”

        夜色中的小路说不出的诡异,两旁的桃树还枯着,偶尔伸出的杈子就像巫婆干瘪的手指,诉说着不详。

        “先生,能说说浮云阁的事吗?”阿厌忽然问。

        “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很好奇。”阿厌边走边说,脸上透着痴迷和向往。

        穆逢春说:“里面……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说的,捉妖,杀妖,再捉,再杀……就这些。”

        阿厌显得很失望,此后再没问什么。又行了大致一炷香的时间,他指着前方道:“我们到了。”

        豁然开朗处是一座小湖,隆冬季节结了层冰,整个湖面泛着银白。湖中心是一栋足有五六层高的水阁,四角飞檐,造型精巧独特。

        “进去瞅瞅吧。”穆逢春走上石桥,对身后的阿厌说,“来不来,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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