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抢马
前世她父亲开个装裱店，善写一手好书法，在当地算个附庸风雅的文化名人。从小教的她琴棋书画粗通，唱歌跳舞亦会，大小算个多才多艺的美女。可惜这武功一途，她从未涉猎。今儿上了这西贝二王子的身，这西贝二王子，倒是个只爱武装不爱红妆的假小子，若说弓马娴熟，枪法剑术精妙，那是没得说。两者相融，她现在倒会了几招保命的招数。
尘土飞扬中，马蹄声渐拢，她一个纵跃，跳到大道正中，定睛一看，心中稍许失望。来者三骑，都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端坐在马上。原来是三个军爷。
“何人挡道？快快闪开。”第一匹马上的军爷大喝道。
她犹豫片刻，那马蹄声得得，扬起一片尘土，一溜风跑拢。她侧身一退，让这三人过去。孰料马上那军爷一鞭子朝她身上抽来。
阴素华大怒，上身后仰，躲过鞭子，伸手抓住马鞭梢，手上用力一拉。那军爷看她本是个娇滴滴大姑娘，没提防她手劲奇大，被她一把拉下马来。
阴素华扯过马鞭，一脚踹翻他，那军爷在尘土中滚动几圈。她追上去，一脚踏上他身子，脚上用劲，那军爷顿时趴在尘土中，一张脸挣得通红，再挣扎不得。
阴素华抡起鞭子，“刷”地抽上他的脸，“敢抽本姑娘，你胆子不小。”
“住手。”那被拉下马的军爷身后两骑停下，前面一位军爷冷冷看着她，他身后那位军爷大喝一声。
“哼！这位大人，您是叫我住手还是叫他？”
“你……”那人拍马欲冲上前，身前那位军爷伸手挡住他，淡淡问道：“叫你叫他，有何区别？”
“叫我吗？还算不迟。若是叫他，可就迟了。若是适才大道上站的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他用鞭子抽死她，你会开口叫住手这两个字吗？”
“大胆……”那人身后那位军爷大喝，那人举起一手，止住他。双眼带着怒意冷冷瞪视她。
比谁的眼神厉害吗？阴素华不服气地瞪大双眼，狠狠回瞪他。
两人瞪视片刻，那人眼中怒火渐散，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你人也打了，气也出了，还踩着他，想做什么？”
“这人连笑容都是冷冷的，”阴素华偷偷嘀咕，“不过，这副模样看起来还真是又酷又帅。”她放下脚。
马上那人骂道：“丢人显眼的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我滚起来。”
那人羞愧难当，一骨碌爬起身子，恨恨瞪阴素华一眼，拍拍头脸上的灰土，转身朝自己马儿走去。
“慢着！”阴素华一声娇喝，“人我是放了，这位军爷的马匹，本姑娘要定了。”
“臭娘们……”那挨了一鞭的军爷灰头土脸，转身骂道。
“住嘴！”马上那人貌似三人中的首领，那骂骂咧咧的军爷立刻住了嘴。
他冷冷问道，“这位姑娘，天色已晚，为何拦在大道之中，一再刁难我等三人？”
阴素华看这人并无恶意，手上一指路边席地而坐的燕风，说道：“我这位七哥，得了重病，急需救治，故而小女子斗胆，想请这位大人让出一匹马，相救我这兄长一命。”
“我们有急务在身，哪有功夫管你哥哥死活。”被拉下马那位军爷粗声说道，“你这野丫头不知好歹，可知延误军情，该当何罪？”
“啧啧，你这军爷，一出口就用大帽子压我。本姑娘莫非是被吓大的？没吃过牛肉还没见过牛喝水吗？延误军情，我问你，你这马腿上，可烙有驿马官印？”
“我……”他偷瞧一眼冷面军爷，大着胆子道，“我们办的是宫中急务……”
“够了！”冷面军爷转眼看燕风一眼，问道：“这荒郊野外，眼看暮色深重，你一个姑娘带着位重病之人，意欲去往何处救治你这位兄长。”
阴素华一愣，她对显周国中路径，并不熟悉。
“襄州。”燕风接口道。
“襄州。”那人沉吟片刻，道，“这襄州城离此地何止五十里地，你这位兄长可能经受路途颠簸？”
阴素华转眼朝燕风看去，见他点了点头，遂放心道：“他现在情形还算稳定，撑持着跑这几十里路，应该没多大问题。”
“这就好。姑娘你带着这重病之人，夜深路黑，孤身一人很是不便。可巧我们也是去往襄州，不如姑娘可否愿意随同我们三人前行，大家结伙搭伴去往襄州城，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若是能和这几人结伴而行，那丁老儿没准更不能认出他两人。若被识破找上麻烦，兴许这三人还能援手一二。阴素华大喜，毫不迟疑点头同意。
那人吩咐另外两人同骑，让出一匹马供阴素华二人乘坐。
阴素华把燕风扶上马坐定，把大包袱横搭在马肩。自己纵身跳上马背，两腿夹住马腹，拉住马缰一抖，十分娴熟地拍马前行。
她身后，那人嘴角一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驱马带领身后二人随着阴素华奔去。
燕风靠在她背上，呼吸粗重，显是强忍颠簸之苦。她顾不得他伤势，只怕被丁老儿追上。心急火燎，一路快马加鞭，朝襄州城奔去。
她身后两骑，也是一路无话，闷头赶路。一路上通行无阻，到得襄州城外，只见吊桥高挂，城门紧闭，城中更声梆梆，已是半夜三更。
她的目的，只想逃脱丁老儿追踪，对这城门开闭，并不十分在意。寻思和这三位军爷告辞，上哪户农家，让燕风调理几天也成。
那三位军爷，可没这耐心。被她拉下马那位军爷抬头对着城门上守兵大喊道：“开门，开门。六皇叔从京城回来……”
“六皇叔？”显周国已故皇帝扈元长唯一在世的幼弟，现任七岁皇帝扈华煜的六皇叔，衡襄王扈元皓。这襄州城正好是他封地。
这衡襄王出行，轻马简从，身边只带得两人。而且这两人，都不是武功高明之士。这事儿透着蹊跷。
阴素华转头看去，那扈元皓双眼若有所思，定定看着城门上高耸的城楼。他像是知道阴素华在看他，转头冲她点点头，道：“多谢姑娘一路相伴。”
额，这事儿搞得，自己强占了他一匹马，还在他们三人掩护下逃脱丁老儿追踪。他不仅不恼，反而谢她。阴素华微微一笑，抱拳道：“该是小女子多谢衡襄王援手之恩。”
她丝毫未觉自己这话语动作，显得不男不女，极不相称。那衡襄王眼中笑谑之意一闪而过，也抱拳一拱道：“姑娘何须多礼。小王在路途上，见姑娘身手利落，举止大方，言行独异，有心结交于你。小王在此，有个不情之请，请问姑娘可愿去往王府盘桓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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