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后那一天
“明天曾老师就走了？”
“昂。阿拉善那边援建挺好的，每隔一段时间去一次。”
张伟丢了个草莓到姑娘的嘴里
“唉…胡老师的学生又要提心吊胆了。之前胡老师有段时间老找我们的事，跟你在一起之后才知道是因为曾老师。”
“我说过的嘛，异地恋是很辛苦哒，你看，没错吧。”
“我们又不是没经历过，我觉得还行啊？我就记得我走那天你哭的很可怜。”
女孩用手指捏住头顶那人的下巴。
“啊啊啊，老婆，疼！嘶！”
“嘘！小声点，好不容易把奇迹哄睡，吵醒你去哄！”
“怪我喽”
张伟压低了声音，
“我当时问你最后一天想去哪，你居然要把回忆全走一遍？！简直就是往我心上插刀子啊！”
听着张伟的控诉，大力的思绪被拉回到去德国的那天。
“张伟，张伟，醒醒！”
“嗯？嗯！大力！到点了吗？要走了吗？”
张伟一扫迷茫的眼神，扔掉手里的烟头抱枕准备套上裤子。
“没有没有，你别急。”大力赶忙安抚
“那……”
“今天我就要走了，不如……我们去约会吧！”
“行！你等我穿个衣服。”
张伟边穿着裤子，抽空扫了一眼桌上的闹钟，
“六点！？大力，才六点！等下！凌晨六点还是傍晚六点。”
干过错过婚礼这种蠢事的张伟不由得敏感起来
“凌晨六点，距离我晚上一点的飞机还有21个小时，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定这么晚。”
张伟边系领带边回应：
“上海到柏林13个小时，时差7个小时，1点的飞机过去那边正好早上七点，白天安全，打车也方便。大力帮我系一下。”
“不错，思考越来越周密了！我喜欢。”
大力拉过张伟的领带帮他整理着，
“今天的约会让我来安排好吗？”
“可以啊，你想去哪？”
“保密！走吧～”
张伟稀里糊涂的跟着大力出了门，她开了两辆共享单车，两个人并肩骑着车，也不说话，就这样行进着。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个观景台
“这是……救咖喱酱的地方？”
“也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哈哈哈，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从头狼狈到尾，最后走的时候就剩一身内衣了。正常女孩看到这种猥琐大叔都是避而远之的。”
大力挽过张伟的胳膊：
“所以我眼光长远啊。当时觉得你这人真有意思，打扮的怪模怪样，骑车能撞到人，劝人能劝跳河，扔招牌救人还能把人砸晕，简直不敢想象你前面三十年的人生是怎么过的。”
“所以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不遇到了你吗？”
“张伟，以后骑车子要小心点，不要再撞到人了。”
“嗯。”
大力一把抓住张伟的衣襟，让他靠近自己：
“就算撞到一个好看的姑娘，就算这个姑娘和你一起救了另一个姑娘，就算那个姑娘找你做她的男票……”
“我会跟她说，名草有主，谢绝松土。”
张伟将大力揽入怀里，打断了她的话。
“你会不会怪我没跟你商量就决定了留学，我看了很多真实案例，情侣很多都是因为未来规划起了冲突分手的。”
“怎么会，我从小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打拼，看着别人光彩的人生，也会觉得羡慕。你还年轻，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阻止你，我女朋友这么优秀，我开心还来不及。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张伟把怀抱收紧了些，
“只是舍不得。”
大力只后悔这一年两人进展为什么这么慢，只想在最后一天，拼命汲取对方的气味，贪恋他的怀抱。
“呼……走吧，我去把车开来我们总不能走一天吧。”
回公寓取车的两人路过相亲角
大力突然开口：
“张伟，虽然之前为了收集论文素材，在这里出卖了你，但以后如果没有调解，就别来这里了。如果要来，就拉上一菲姐或者美嘉姐。怕你应付不了那些妈妈。”
“真的是怕我应付不了？”
张伟捏了捏女孩的鼻子，
“没想到你占有欲还真强，女朋友大人。”
大力扫了张伟一眼，抿着嘴跑了，只剩张伟看着她的背影默语：
“等你回来，我再也不要看着你的背影，这是最后一次！”
准备发动车子的张伟看大力在愣神，用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
“大力？你怎么啦。”
大力笑了一下：“我想到我们去找美嘉姐的时候。”
“哈哈，真是不堪回首的一天。”
“当时明明后排还有位置，明明刚交往没几天，就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坐在你旁边给你指路，给开车的你举着手机和胡老师通话。这些细节看着小，但却很亲密，让我心动了好久。我问过美嘉姐，她说副驾是女朋友的专座。”
“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大力笑了一下，“居然还想到了那次咖喱酱叫我老板娘。”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律所的老板娘就让你这么开心吗？那什么，大卫，泰勒，做他们的老板娘应该更风光吧。”
“老板娘的前缀是小律所，或者高管和野生动物协会什么的吗？老板娘的前缀是老板！”
大力一脸严肃的给张伟科普，
“因为老板是你，所以老板娘让我向往。”
“噗”张伟有些害羞的笑出了声，
“放心吧，老板娘只会是你，只能是你。”
“张伟，前面左拐，到了！”
“这是……”张伟仔细端详的一下环境，“黄老板的别墅？”
“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别提了，第一次跟你约会太紧张，简直一塌糊涂。”
“你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罗密欧与茱丽叶定律吗？”
“两个人经历的事越坎坷，越有记忆点，走的越远，爱的越深。”
“不错嘛，知识点记得很牢。现在想起来，是不是都是美好的回忆？”
“我只记得那天你很美…”
“我就不一样了，我记了很多，比如跳舞扭断脖子，没有种的英文麻将，奇葩的昵称，限量版格子衬衫，还有我那天陪你在警局耗到半夜！我第一次约会的夜晚不是用来回顾美好居然是交代在了警局！”大力掰着手指吐槽
“对不起啊，和初恋的第一次约会被我搞成那样。”
“我不在的这一年，如果还有这样的派对，就穿限量版格子衬衫去吧。”
“啊？为什么？”张伟对着大力向前走的背影高喊。
“因为……”
大力转过头，
“因为这样的话，就只有我知道你有多帅。”
“最后一个地方是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是……酒吧？”
“这一年里，我们和朋友们一起，经历最多事情的，可能就是酒吧了。”
“分手那天，我在这儿花了好多钱，心疼……”
“在这儿，我第一次体会吃醋的感觉，第一次体会被爱情的荷尔蒙控制的感觉。我们也在这帮你庆祝项尚的案子……”
“别提了，就是那天，你趁我醉的不省人事跟我说分手！”
大力低头微微一笑：
“还有这个椅子，我们总是一起坐在这里。我一直觉得这个椅子设计的很聪明，一人坐太大，两人坐太挤。只有一对情侣坐在这里，还能产生肢体接触，刚刚好。”
“记得有一次来酒吧，明明大沙发上还有位置，但你很自觉的就往旁边让了一点，让我和你一起坐在这张椅子上。这个细节可能你都没注意吧。但我那时候就知道，大力的心里，开始爱我了。”
“是吗？难怪资料上说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和他亲近。诶！你看那个透明奶茶，跟我们复合那天王老板送你的一样！”
“噗，看起来清清淡淡…”
“喝起来甜甜蜜蜜”
“喝起来甜甜蜜蜜”
两人一齐开口，比奶茶更甜的的，还有这对小情侣对视的眼神……
不知对视多久，张伟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他偏过头，躲避开大力难得一见的炙热：
“走吧，该送你去机场了。”
两人周遭的气氛突然降至冰点。
“大力，检查一下，护照，手机，外币”
“嗯，没问题了，护照，手机，外币，情侣照。”
听到这句话的张伟实在开心不起来，大力接着说：
“这倒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你这个跑的比拖拉机还慢的小破车。”
“就算德国有奔驰保时捷，也别忘了我这辆国产小破车。”
“搞学术的人不应该那么浮夸，小破车很好，很适合我。”
上海虹桥机场张伟一直觉得太大了，每次出差都要绕着机场跑好久，现在觉得怎么这么小，两步就到了。
“张伟你回去吧。”
“啊？现在还早，你还没托运行李，我等你………”
“你走吧！”
张伟第一次听到大力带着哽咽的声音，
“呼………我怕一会，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我感觉我身体里的激素不太对！我……我，我怕我走不了。”
张伟愣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吻上女孩的额头，
“Ich habe lust， bei dir zu sein”
说完果断的转身离开
女孩儿盯着他的背影，努力抑制着已经红了的眼眶，挂上一个眷恋但如释重负的微笑
“一年之约，后会有期。Ich liebe d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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