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雨欲来
留下监督萧艾她们的那个小丫头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到底和自己无关，没必要替她们担风险，白白给她们这个人情。
天近晚，一阵狂风大作之后，开始雷鸣轰轰，一个闪电劈下来，一直期盼的大雨倾盆而下，急如利箭，一颗颗雨点直砸在两人头上，身上，直至湿透。。。。。。
而那个刘王妃留下来的小丫头早已躲到远处一方荫蔽之地躲雨去啦。不过似这般滂沱大雨，加之呼啸狂风，露天之下哪有安巢，真是难为那个丫头如此尽职了。
“小姐，咱们要跪到什么时候呀？”雨声大的遮蔽了所有声音，柳儿只能近乎大喊的说道，可是嘴一张，满脸的雨水直往嘴里灌。
“刘王妃不是说了吗？罚我们跪一晚。现在挺多才两个时辰，还早着呢。”雨水的冲刷使原本就光滑的鹅卵石更加光滑，一不小心失了力，膝盖就滑到两颗鹅卵石之间的凹处，顿时一阵刺骨。
“小姐，凭什么咱们要这么听她的呀。我看她那泼妇的样，三王爷也不见得就会帮着她。”
“柳儿，记着咱们是燕王府的人，我不管三王爷做什么态度，咱们不能让别人拿了短处才是。”
“小姐，对不起。”
“这个跟你没有关系，今天她们是故意找茬，不为你刚才动手打人，她们也会找别的由头的。”
“刘王妃看着挺漂亮的人，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小贱人’的骂您呢，要是我早就打上去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那只是她说习惯了的一句话，和我们说‘小姐’，‘姑娘’没什么分别，只是她的不那么好听而已。”雨水早已淋透了衣衫，如今身子更加的重了，实实的跪在光滑的石子上，整个人疼得真是半点儿劲儿也使不出，想直直腰都不能。
“小姐，你说这刘王妃怎么就变了性子呢，听说刚进晋王府的时候，是多温柔的一个人呐。武夫人那样冷淡的性子因为三王爷能变得热情，这个刘王妃怎么因为三王爷变成这样儿了呢。”
“她可不是为了三王爷。”
“那是为什么？她不就是嫁给了三王爷才这样的吗？我实在想象不出她以前的模样。”
“柳儿，咱们说点儿别的事吧，我对刘王妃没那么感兴趣。”
半晌，柳儿又道：“小姐，我忽然想起玉秀了。她不就是被刘王妃罚跪在雨地里的吗？您说这刘王妃怎么净喜欢让人跪在雨里呢。”
“因为雨水打在脸上也是很疼的。。。。。。”萧艾玩笑道。是呀，不知道玉秀现在怎么样了，想起玉秀倒是让自己想起刚才晋王府那些个日子了，那时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居然在晋王府住了四个多月了。。。。。。
“柳儿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吧。”
“是什么？”柳儿无力的捶着自己可怜的膝盖。
萧艾未言先笑了，瞬间连身子都轻了些，笑道：“我猜王爷快来接我们啦。”
“真的？”柳儿高兴的指直扯着萧艾湿重无比的袖子，忽然“哎呦”一声，一不小心膝盖磕过早已跪软的鹅卵石，滑到另一个上面，顿时膝盖上有磕出新的凹陷下去的洞，连忙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乐道：“小姐怎么知道？”
“宁王爷说燕王在草原上打仗，所以他才在晋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如今他回去了，我猜是王爷的仗打完了，我想顶多半个月王爷一定会来接咱们的。”
“太好啦。。。。。。”噼噼啦啦的大雨中，依旧清晰可闻柳儿欢乐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又道：“可是咱们不是说要用桂花做香囊的吗？现在折的花枝都被雨水打成这样的。。。。。。”柳儿垂头丧气的看着地上被刘王妃扔下的枝桠。
“没关系，雨水浇灌之后，花儿会长得。。。。。。更好，到时我去跟三王爷请求，许我们折一些。。。。。。”
“小姐，您怎么啦？你别吓我呀。”
“我没事。。。。。。”此时萧艾脸色惨白，声音变得缥缈无力，膝盖上难抵的疼痛使自己头也晕昏昏的，心里一阵恶心难受。
“您在燕王府里哪里受过这个罪呀，要是咱们家王爷知道还不。。。。。。。小姐。。。。。。”
未等柳儿话说完，萧艾一阵晕眩，重重栽了下去。。。。。。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周围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脚下软软的，似乎踩在空中，心也忽得悬在了空中，明明很努力的睁着眼睛环顾四周，可是依旧空空寂寂，只觉得眼泪，汗水一直在流，湿透了全身，可是自己明明很努力的在擦，为什么竟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这种强大的无力感瞬间包裹了自己，心里实在害怕极了。
忽然雾霭之间出现一道亮光，细若游丝，却很耀眼的照射着自己，这才看清，脚下原来是湿湿软软的草地，自己是在草原上吗？光的那头恍恍惚惚，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寻着光影追了过去。。。。。。
是王爷！
“王爷，您是来接萧儿回家的吗？”明明已经很用力在呼喊了，可是为什么连自己也听不到声音？那王爷就更听不到了，他只是一直在对着自己笑，和小时候的一样，可是身影忽然变得忽隐忽现。
“不要啊。。。。。。”真害怕一眨眼，这苍茫无际之间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不再敢多想，拖着沉重的无力感，拼命追上去，汗水，泪水越来越多。。。。。。啊，腿好痛。。。。。。
王爷呢？自己为什么一步路也走不了，竟还站在原地！王爷不见了！
“不要啊。。。。。。”
“萧儿，你醒啦。”一个温柔的声音，一个欣喜的脸庞，一个温暖的怀抱。
“三王爷？”萧艾被朱棡抱起，半靠在他的怀里，仍低低虚喘着，依旧紧张未安，砰砰直跳的心，还有膝盖剧烈的疼痛片刻使自己清醒过来，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呀，自己还在晋王府。
“三王爷，我想喝水。”
“来人，快拿水来。”朱棡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小心翼翼的喂着萧艾，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腿疼。”
朱棡心疼的看了看被子盖着的膝盖处，柔声道：“萧儿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留在王府中，不闻不问的。”
眼前这个人的宠爱维护，让萧艾惊魂未定的心终于慢慢从梦中脱离，开心道：“三王爷向人道歉，我这个小丫头是受呢还是不受呢？”
朱棡见萧艾来了精神，心终于放下了，叹了口气，笑道：“看你在雨地里淋得楚楚可怜的样子，现在倒是又厉害起来啦，不过本王还是喜欢这样的。”
“柳儿呢？”萧艾被他说得忽然想起来了。
“她在隔壁偏殿休息，你身体底子没她好，加上去年又受过很重的伤，我不让外人打扰，便打发她去偏殿休息了。”
“那她怎么样了？”
“柳儿那丫头比你机灵，她用手撑着地，所以只是膝盖上，手上有些淤青，没什么大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你这个小丫头可倒好，手上是没事，膝盖里有好几处淤血。本王命令你这几天必须好好休息。听到没有？”说着，朱棡用手指点了点萧艾的脑袋，又晃了晃她的身子，非要她回应不可。
萧艾俏皮道：“遵命。”
刚才端来茶水的丫鬟进来，跪道：“王爷，刘氏问萧艾小姐醒了吗？”
“怎么？她才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着急？她不是罚人跪一晚上的吗？”朱棡严厉道，吓得传话的小丫鬟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忽然又平和了语气道：“你去告诉她，本王罚她跪不是目的，你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
“是。”小丫鬟一脸为难的退了出去，王爷让自己去告诉刘氏，让她反省？万一那刘氏把火气全洒在自己身上，日后找茬那该如何是好呀。不过，她现在被削去了位分，连个夫人都不是了，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儿了吧。
“三王爷，其实不必这样。”萧艾仍旧靠在朱的身上，忽然觉得这个肩膀很舒服，并不想挪动。
“这不关你的事，今日如此行事，实在有失王府的颜面，本王的确应该管教管教她了。”
听此，萧艾也不好再开口，转道：“那三王爷打算让她跪道何时？”
朱棡笑着揉了揉萧艾此时有些凌乱的发髻，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她什么时候起来？”
萧艾一闻，挺起身子，转过来，看向朱棡，掸眼之处却看见床榻后面的花几，月牙几上尽放着几瓶桂花，心里暖暖一笑，道：“谢三王爷。”
朱棡顺着她的目光所及处，看了看桂花插瓶，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道：“只要你喜欢，多少都有。”
萧艾看着朱棡待她如此，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忽然想起刚才的话，忙问道：“那萧儿现在早已醒啦，三王爷还是让她起来吧，您都削了她的位分，没必要再罚跪了。”
朱棡又揽她入怀，道：“你昏迷四个时辰，她已经差人进来三趟了，很显然她并没有意识到本王为什么要罚她，既然如此不受教，本王只能让她长点儿记性。”
“哦，对了，”萧艾翻身从床榻里面拿出一个物件递给朱棡，道：“送给三王爷的。”
“香囊？”
“是，里面放的是芍药，云华宫后面种的那些。”
朱棡一笑，将香囊打量一番，笑道：“手还挺巧的嘛。只是这上面怎么什么都没秀呢？”
“这个。。。。。。我是刚学的，只会穿针引线，还不会秀图案呢。”
朱棡轻点萧艾脑袋，将香囊放进怀里。
“王爷，李如先生求见。”刚才那个小丫鬟又说道，倒是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口传话。
“知道了，你让他在云华宫门口等着。”朱棡扶起萧艾的身子，爱抚的捋了捋她的发丝，跟哄小孩儿似得：“萧儿，你乖乖在这儿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三王爷有事就赶紧去吧，不用让人来云华宫，在宫门前站着多不好呀。”萧艾真的乖乖的被朱扶下睡倒。
“我的书房离这儿太远了，而且也没什么大事。你在睡会吧，高烧刚退，多休息休息。”朱棡见萧艾听话的点点头，心里十分安慰，好像一切又回到以前，那晚之事从未发生过，仔细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出去了。
昏迷了四个时辰，那今天应该是一百三十六日了。。。。。。。
“小姐。”柳儿探头探脑的嘘声叫道。
“柳儿你腿怎。。。。。。”萧艾话未说完，被柳儿“嘘”的一声噤了声，被她感染，连忙小声道：“怎么啦？”
柳儿一瘸一拐的跑到殿前，看了看外面，又赶紧转回到萧艾床前，只见柳儿一脸惊慌，紧蹙的眉头下眼里满满的担忧，嘴唇欲张又合的，半天才慌张道：“小姐，你昏迷之际，三王爷一直守在您身边，柳儿被支开了，可是柳儿还是趁三王爷出去的一阵偷偷来看过您，却听到三王爷和一个男子在门口，说到。。。。。。说到什么草原战事已定，燕王朱棣受伤。。。。。。”
“你说什么！”萧艾大惊，狠狠的抓着柳儿的衣服。
“小姐，您别着急，我听得不真切，或许是柳儿听错了。”柳儿看到萧艾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讲，三王爷当时肯定以为殿里无人，并没有压低声音说话，所以自己的确没听错。
“柳儿赶紧去收拾行李，咱们现在就回去。”
“小姐。。。。。。”
“快去。”萧艾只觉心口一阵难受，忽然接不上气来。
“我现在就去。”柳儿只能匆匆的开始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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