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原来
一个人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踏踏作响，我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忽然有些想林若曦，瞅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钟了，这个点儿，她应该睡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真正的笑过，在这充满了尔虞我诈的世界上，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一个人的笑容背后，又是隐藏了怎样的真实情绪。
我防备着所有人，可就单单只是在面对林若曦的时候，我才能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她善良，聪明，却又没有心机。
我觉得，上天能将她留给我，那就是对我的恩赐。
但我依然不知足，我要改变我那令人呜呼哀哉的生活。
我相信我能够做到，而我也认真的在做这一切。
抬起头，看了眼依然有些黑的天空，忽然有了一丝倦意。
回到了家，刚想开灯，却被沙发上一个黑影吓了一跳。
“小冲？”没等我有任何动作，父亲忽然开口。
我有些茫然：“爸，天都快亮了，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在等你。”父亲回答道。
“等我？”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难道，小妹将我要离开的事情对父亲说了？
“爸，有什么事么？”我问他。
父亲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睡不着，起来的时候看到你不在，所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我松了口气。
“爸，我回来了。我扶您回屋睡觉吧。”
父亲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忽然问我：“几点了？”
我瞅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快四点了！”
“哦。”父亲点了点头，浑浊的一双眼，隔着黑暗，却在我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父亲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布兜：“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你妈去世之前，去寺院给你求了一张平安符，前两天忘记了，现在给你吧。”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将父亲手中的那个布兜接了过来。
打开之后，一张被叠成了三角形的平安符果然安静的躺在里面，只是在符的旁边，还有一只玉镯！
“爸，这是？”
“哦，你看到了那个镯子了吧？也是你妈留给你的，有些年头了。当初我一无所有，你妈就是戴着你姥姥给她的那个镯子嫁到了咱家。本来，这是她准备在你结婚的时候送给儿媳的。现在，就由我交给你吧！”父亲说道。
我的身体一僵，拿着镯子的手不受控制般的颤抖着。
“谢谢爸，谢谢妈！”
父亲摆了摆手：“早晚都是你的，我现在不能再帮助你了，你一个人好好的闯一闯，结婚的时候也算是有些面子，可不能像是我和你妈一样，结婚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紧紧巴巴的过了一辈子。到死啊，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我知道的，爸。”我声音颤抖的说道。
父亲点点头：“知道就好。不过，其实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哪怕是穷困潦倒一辈子，我和你妈就已经满足了。”
“嗯，我知道！”
“好了，一夜没睡吧？赶紧去睡一觉吧。”父亲说道。
我应了一声，走进了屋子。
躺在床上，虽然一夜没睡，但一时间却也无法入眠。
脑海中反复的回响着父亲的那几句话，总是感觉大有深意。
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可当我从他手中接过那布兜的时候，却明显感觉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却是愣愣的望着我，好像是还想再看自己这唯一的儿子一眼。
我辜负了他，但是他却觉得亏欠我。
我不知道这世间的父母是不是都是如此，只是有些话未必说出口，但只是一个眼神，却让我明白了太多。
转过头，窗口的那盆太阳花，似乎苍老了许多。
入秋了，到时候了，是该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去采摘自己辛勤播种下的果实了。
我叹了口气。
饭桌上，两代三人，都没有说话。
原本一个祥和的早晨，气氛竟然有些伤感。
父亲与小妹根本不知道我去做什么，但是他们却似乎能够感觉到我的心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拥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之间的感应，只是感觉这一次的早饭，吃的有些难受。
很快，吃完饭，父亲“看”了我一眼之后，回到了房间，并且关闭了房门。
这很反常。因为父亲一直有个习惯，每天早晨吃完饭，都会坐在沙发上，用那老旧的收音机听一会儿新闻。
而即使是回到了房间，他也很少有关门的时候。
他一定是感受到了什么！
小妹收拾完了碗筷，居然有些意外的对我笑了一下。
“哥，你送我去上学吧。”
我一怔，惊讶的望着她，最后，点了点头。
一路上，我与小妹都没有说话。
虽然新的学校距离家不算远，但却也有一段的路程。
我们俩就那么肩并肩的走着，没有人去提议坐车。
走的很慢，似乎是享受着这最后的一点点时光。
而在我们的背后，一辆黑色的汽车也不紧不慢的开在我们身后，距离我们不到三十米，以极慢的速度开着。
小妹明显是发现了那辆车，有几次回头，目光中都带着一丝疑惑。
最后看向了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相遇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在将小妹送进了学校之后，那辆车终于开到了我的面前。
一名六岁左右的老者，从车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我的面前：“陈先生是吧，我是叶家管家，你可以叫我柳叔，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踏入了汽车内。
车内并没有开空调，有些闷。
我将车窗降了下去，想要呼吸一口车外的新鲜空气，可是目光，却在小妹的身上停留住了！
小妹并没有走，站在学校的门后，静静的看着我。
我们四目对视，心情都有些复杂。
“可以开车了么？”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老者，见到了这么一副场景，轻声问我。
“开车吧。”我说。
“好。”汽车缓慢的举动，与小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忽然发现小妹似乎是在对我说什么。
“停车！”我大叫了一声，汽车猛的停住了。
打开车门，我从车内走了出去，小妹也从学校走了出来。
我们一步一步的接近着，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在还省下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小妹忽然向我跑了过来。
我惊讶的看着她，看着她猛的扑到在我的怀中，下意识的抱住了她。
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在我怀中轻轻的颤抖，我忽然感觉鼻尖儿有些发酸。
小妹在哭，哭的是那么伤心。
我摸着她的秀发，目光看向远方，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但我却想看到我的未来。
是生，是死，总是需要一个答案。
“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和爸爸好不好？我们不能没有你！”
“傻瓜，哥不会有事的。”我对小妹说。
小妹摇了摇头，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我知道，爸爸也知道，虽然你不说，但我们都明白，你做的事一定很危险。你是怕我们担心，才没有告诉我们的吧？”
“傻瓜，有危险的事哥能去做么？如果没有把握，哥是不会轻易去做任何一件事的。”我宽慰的对小妹说道。
小妹并没有将我的话听进耳朵里，或者是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
她不傻，知道我这一去代表着什么。
虽然我极力的掩饰，但总有些时候，自己的一个微小的举动，便会触动了一个人的内心。
“哥，不要去了好不好？”小妹祈求般的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小妹，有些事哥想去拼一下，希望你能支持我！”
“我不！我不支持你，我才不支持你去做危险的事！我是你的妹妹啊，我从来没对你要求过什么，就只这一次，你不去了好不好？求求你！”
我的目光有些复杂：“傻瓜，哥不会有事的，真的不会。你就在家和爸爸等我，等我回来后，我们就搬家。我给你想要的。”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是想要你不要离开我！”小妹声音颤抖的说道。
有多久了，小妹没有和我说过这种话？
从上初中开始，便已经厌恶了我的一切。
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得到医生嗤笑。
原本以为，在她的心里，已经不再有我这么一个哥哥。
可是我错了。
我发现我居然从没有认真的去看过小妹，去了解她的事。
她恨我，却并不是因为恨我不记挂着她，只是因为我辜负了这个家。
而当所有的悔恨都化作了眼泪，尽情的释放，我们之间的感情，再一次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的我们，都很小。
可我会在她的床前，在她睡不着的时候，讲着那我早已经厌烦的故事。
而她，虽然听了无数遍，但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渐渐的入睡。
我曾经是她最疼爱的哥哥，但也是她这唯一的哥哥，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她曾想过一辈子不再与我有任何瓜葛，可是原本已经冰冷的心，却只是因为那天我为她出头，而动摇了！
原来，她想着我。
原来，我在她的心中那么重要。
原来，她的生命当中，不能没有我这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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