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道变了 规矩没了
我看着李晴：“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李晴摇摇头：“不是我给你的。”
我有些意外：“那是谁？”
“郑绍。”李晴回答。
我一怔，郑绍是曾经与我混的兄弟之一，当初我就是为了他，才去捅了周老大一刀。
他一定是从刘强口中得知我已经出狱的，而这钱，大概就是对我的补偿。
我冷笑了一下，当初我进监狱的时候，他没有来看过我。我父母因为我，赔给了对方那么多钱，他没有出现。
现在，我已经出狱了，却假惺惺的拿来五万块，算做对我的补偿，甚至连看都没有来看我一眼，这特么就是所谓的兄弟么？
忽然感觉心有些凉，我将那背包又还给了李晴：“你把这钱给他送回去，这种怜悯，我不需要。”
李晴并没有去接那背包：“钱是他给你的，还是你去还吧。他是你兄弟，你们如果有什么过节，最好当面去说。”
我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兄弟了！”
李晴愣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
仍旧是席地而睡，床上的李晴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终于再一次，我失眠了。
闭上眼睛，脑海中，依旧是我妈那张有些苍老的脸。
我叹了口气，坐起身，点着了一根香烟。
一阵烟雾直如肺叶，呛的我不住的咳嗽着。
是时候，应该把它戒了，我心想。
第二天，我依旧照常上班。
但，偌大的餐厅，有些意外的清冷。
我正忙着为土豆削皮，魏主管忽然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陈冲，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有些惊讶，不过却仍旧赔着笑脸：“魏主管，发生什么了？”
魏主管脸上有掩饰不掉的怒气与紧张，她指了指前厅：“你自己去看！都是你惹来的好事！”
我心中疑惑，从后厨走了出去。
只见偌大的餐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人。而这些人，和普通的客人相比，却有些不太寻常。
他们大多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几乎每个人上身都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坐在椅子上，也不点餐，也不说话。见我出来了，一道道锐利的目光立刻注视到了我的脸上。
而餐厅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慌张的躲在了吧台内，紧张的气氛一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我皱了皱眉，知道这些年轻人不是善茬，既然坐在了这里，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我是陈冲！”看着他们，我轻声说道。
“哗啦”一声，听到我自报名号，那二十几名年轻人全部站了起来。
除了门口的，那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这男人坐在轮椅上，现在正值盛夏，但是腿上却盖着一张薄毯。
当看到他面貌的刹那，我的心脏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周老大？”
周老大本名周洪涛，听我出声，这才扫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划过我的脸，令我如坠冰窟。
“陈老大，好久不见。”他冷笑着对我说。
摆了摆手，门外的几名年轻人，立刻将卷帘门拽了下来，餐厅里的光线立刻昏暗了许多。
“走，赶紧走！”有几名年轻人，驱赶着餐厅的工作人员，将他们赶到了后厨。
等到餐厅里只剩下我与他，还有他的那些手下，周洪涛才指了指他对面的一张椅子。
“过来，坐吧。”
我没有任何犹豫，走到他对面，刚要坐下，椅子却被他的一名手下踢飞了出去。
挺直了腰，我走到了距离他最近的另外一把椅子旁，刚要落座，椅子却被他另外一名手下踢飞了出去。
我没有说话，扶起了那把被踢到的椅子，坐在了周洪涛的对面。
周洪涛的手下还要动手，但是却被他制止了。
“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周洪涛问我，好似寒暄。
“前几天。”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周洪涛眉毛一挑：“我记得，你被判了三年零八个月，早了两个月！”
我点点头：“嗯，在里面表现的好，减刑了。”
“出来了，打算做点什么？”
“你也看到了，在这家餐厅后厨，干干杂活。”
周洪涛笑了笑：“好像，你也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是，因为你来了。”我说。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周洪涛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了！”
“规矩不是我定的，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解决？”
“不劳您费心了！”
周洪涛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了自己一名手下，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扔到了我的脚下。
我捡起了那刀，掂量了两下，对他笑了笑：“好刀！”
“嗯，是不错。”周洪涛应了一声。
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和你捅我的那把刀相比，还是差了些！”
我没有说话，举起那刀，狠狠的向自己小腹上刺了下去！
就在刀尖即将接触到皮肤的刹那，身旁的一名年轻人忽然出脚，一脚踢在了我握刀的手腕上，我就感觉自己手臂一麻，刀也掉到了脚下。
我惊讶的抬起头：“周老大，这是？”
周洪涛冷笑了一下：“陈老大，你觉得，只是一刀，就能够换回来我这两条腿么？”
我冷冷的注视着他：“你想怎么样？”
周洪涛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瞬间，七八名年轻人将我围在了中间，没有任何废话，他们忽然出手，对我一阵拳打脚踢。
我抱着头，狼狈的趴在地上躲闪着。
刚刚那把踢掉的刀就在我身边，而周老大距离我也是如此之近，有好几次我都想要捡起那把刀向他冲去，但是，我却忍住了。
我已经辜负了所有人，我不能再将他们最后的希望打碎！
咬着牙，我坚持着，任凭那些年轻人的拳脚落在了我的身上，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
一分钟后，周洪涛摆了摆手。他的那些手下，又退到了一边。
我挣扎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在椅子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周洪涛。
周洪涛依旧在笑，不过笑容却有些戏谑的味道。
他伸出手，指了指我脚边掉落的那把刀：“刚才你怎么不捡起来，就像是四年前一样，再给我一刀？”
“因为我懂规矩！”我看着他说。
周洪涛忽然一声大骂：“狗屁的规矩，你直接弄死我，不一了百了？”
“我不想死。”我说。
周洪涛有些意外：“几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
我点点头：“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懂，现在我明白了，我也后悔了。”
“后悔你捅我一刀？”
我摇摇头：“不！你绑了我兄弟，又剁掉了他一只手，我给你一刀，没有谁能说出不对的地方。我只是后悔，当初年轻气盛，没有考虑我的家人！”
周洪涛注视着我，仿佛想要将我的心底看穿。
“不打算混了？”
我吐出了一口血水：“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好！”周洪涛拍了拍手。
“拿得起放的下，是条汉子。”
他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摆了摆手：“我们走！”
“老大，就这么放过他？”周洪涛的一名手下有些惊讶问他。
周洪涛冷笑了一下：“哪有这么简单？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他不是不想混了么？我偏不让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周洪涛当着我的面，说的话肆无忌惮，我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终于，卷帘门被拽了上去，餐厅内的光线也好了许多。
看着周洪涛带着手下离开，我悄悄的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
我终于明白了刘强的那句话。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什么江湖道义，都是狗屎！混子们，已经不讲规矩了！
没有等到人家开口撵我，我也离开了这家工作了仅仅两天的餐厅。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家。
在小区门口，又见到了小妹。
她见我身上布满了伤痕，只是冷哼了一声，连看都不想看我，转身就走。
和身上的伤痛相比，我感觉心疼才是我最无法忍受的。
在小区的大树下，又坐了一会儿，刘强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的，只是他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慌张：“冲，我听说你被周洪涛堵了？”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说。
“你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带着兄弟过去。这些年你没在，受了他不少气，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们掀了他家！”
“我没事，而且我也说过，我不混了。你们好自为之。”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又在大树下坐了一会儿，我回到了李晴家。
李晴这个时间还在上班，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我再次出了门。
刚走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映入了我的眼帘。
那是我高中同学，我其实与她曾经也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监狱待的久了，看到曾经的同学，分外亲切。
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我，只不过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疑惑。
看着她姣好的脸蛋，我莫名的心中有些自卑。刚想要走，她却忽然向我走了过来。
“等一下。”林若曦叫住了我。
我身体一僵，站在了原地。
她走到我的面前，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摇摇头：“你认错人了吧。”
林若曦有些奇怪的瞅了我一眼，忽然眼前一亮：“你是陈冲？”
我哑然，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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