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瑜之死
李瑜掐着手心竭力保持镇定地走出了公安局，出了大门不远，她终于卸下所有防备，跌跌撞撞地拦了一辆出租车，浑身失了力气般跌坐到后座。
李瑜缩成一团全身颤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李瑜一眼，见她穿得严实还抖个不停，心头觉得疑惑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你要是觉得冷，我把后面的玻璃合上？”
“不用。”后座传来一声细微地嗓音。
李瑜侧起头，一张惨白地脸吓了司机一跳，直到把李瑜送到N大下车，司机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李瑜最近因为曹妙妙的原因和舍友关系尴尬，已经连着几天都没有中午回过宿舍，每天早出晚归，尽量避开见面。今天中午她突然回到宿舍，把几个舍友吓了一跳。
可是李瑜进了宿舍一句话也没说，直奔衣柜底下拉出一袋黑色塑料袋，不知从抽屉里拿了什么，提着袋子又急冲冲地出了宿舍。
几个舍友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不久之后李瑜回到宿舍，其中一个舍友叫住了她，犹豫说道：“李瑜，今晚我们宿舍一起去食堂小炒吃饭吧？上次的事，妙妙她……也想跟你正式道歉，你看怎么样？”
李瑜扯了扯嘴角点头。
傍晚，李瑜宿舍一行6人到食堂小炒点了几个菜，学校食堂的小炒价格比外面便宜，她们宿舍每学期在开学初和期末离开前都会来这里聚餐，联络感情。几人很诚挚地向李瑜道歉，事情放开了说，解了心结，她们僵硬地关系一下子缓和了，不多时就气氛融洽地说笑，回忆大学一年的生活。
舍友见李瑜一直没动筷子，给她夹了些她平时喜欢吃的菜。李瑜尝了一口，一股恶心感就顺着胃部冲到喉咙，她赶紧喝了一口饮料压下胃里的怪味。
“你没事吧？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舍友忧心道。
李瑜摇摇头，摸着涨着的肚子，“可能是不消化，这几天胃不舒服，肚子有点撑。”
吃完饭已经快8点了，几个人扶着吃撑的肚子一路说笑地往宿舍走。一个舍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路过路灯时，前面5人相携的影子落在地上，交头接耳，显得亲密无间。她心血来潮，拿出手机想照一张几人的影子留念，镜头对焦时，她发现其中一道影子尤为突出，一下子高了旁边几个一头。
她有些纳闷，宿舍除了她身高超过一米六外，其余几个身高都差不多，在一米六之下。而且她们几个手肘挽着手肘，步履相近，连影子都是映成一排，没道理其中一个的影子会突出。她好奇地顺着地上的影子一一对应走着的人，最后发现竟是李瑜。
李瑜走在5人中间，穿着长袖长裤、披着一头长发在其他几人长裙短裙打扮的舍友中尤其好认。夜风吹过几人的裙子，地上的影子晃了晃，那个女生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正要按下拍摄键，却在下一秒笑容凝固在嘴角。
她发现前面李瑜静静地行走，可地上本属于李瑜的影子脖子却左右扭了扭，像在观望什么，一时间现出头发上奇怪地造型，像是一块布包着头发。
女生一时恍惚，布块包头这个造型怎么有点像农村妇女的打扮？她嘀咕了一下对上李瑜的背影，眼睛渐渐瞪大，心跳猛然间漏了一拍，浑身颤抖。
李瑜分明是披散着头发的，那个比李瑜高出一个头又打扮地像农村妇女的影子是谁？李瑜的影子又在哪？
第二天是周六，严远他们为了早点破案，牺牲了休息时间加班加点。
小高一晚上都在冥思苦想他到底在哪见过李瑜，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再次顶着一对黑眼圈去上班。
严远见状皱眉道：“你昨晚又熬夜了？”
小高苦哈哈道：“这不还没想通嘛，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想起在哪见过李瑜。”
严远白了他一眼，“有那时间还不赶紧多看看监控。”
“好好，马上就去。”小高应和着，起身动作一顿，大叫道：“老大，我终于想起来了！”
“什么？”
“我是在监控里见过李瑜！”小高激动不已。
严远喝道：“说清楚点。”
“监控，是监控，我最近在监控视频里见过李瑜。”小高猛咽了口口说道：“不止一处，报警的那几处都有李瑜的身影。”
“你确定没看错？”
“我保证。”
小高之前几天一直忙着看监控，实在太多了看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而且他的重点是在收银柜台那边的情况，按理他是不会记得店里出现的客人。但是，李瑜一身异于常人的打扮正好让小高随意一眼就留下了印象，可当时他没多想，只当是女生为了防晒才多穿的。如今回头一想，他看得每一处监控里都有李瑜的身影。
严远细思片刻，笃定道：“这肯定不是巧合！调监控再确认一遍。”
严远和小高两人心头火热，神情激动。调出监控，有目的地查看之下，他们很容易就发现每次冥币的发现都是在李瑜付账之后。这一重大发现让因案情陷入僵局而压力巨大的几人激动地眼都红了。
指尖有意识的敲扣桌面，严远回想他昨天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有了思路，他站起身对一个警员说道：“你去大学城的xx超市确认一下，上周五下午2点多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收到冥币。”
转头对又道：“小高，你去查一下李瑜的具体资料，等一下我们在会议室集合。”
李瑜的几个舍友约了今天白天去逛街，她们定了早上8点的闹钟。可是不到7点的时候她们就醒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是从李瑜身上传来的，最近一个星期她们每天都能闻到这个味道，只是今天比往常加浓郁了。
几个舍友脸色难看、捂着嘴几欲呕吐，曹妙妙几乎想冲到李瑜床边跟她理论，想到昨晚好不容易才跟李瑜缓和了关系，便皱着眉头忍耐着下了床，迫不及待地开了窗。
随着早晨清新空气的流通，宿舍里难闻地怪味被冲散了很多，时间还早，但是她们几个谁也没有躺下去睡回笼觉的心情，于是干脆都提前起床。
几人轮流洗漱完之后，一个女生小声说道：“要不要叫李瑜起床？”
昨晚那个目睹李瑜怪异影子的女生脸色一僵，嗓子眼犹有余悸地滚动了一下，她瞥了李瑜床位上纹丝不动地窗帘瑟瑟道：“还是不要了吧，李瑜昨晚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们今天逛街会很累她身体肯定吃不消。”
其他几个也是赞同，她们再怎么放轻声响，几人洗漱总是会闹出响动来，李瑜的床上却一直没有动静，看来真的很累。
而且不出意外的她们会跟李瑜大学几年都住一起，关系太僵终究不好。说实话，她们虽然跟李瑜和解了，但是对于李瑜最近怪异地行为和她身上越发难以掩盖的臭味始终心怀芥蒂。
10点多的时候，她们刚刚逛完几家店，正进了一家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曹妙妙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隔壁宿舍的同学的来电，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正疑惑对方怎么给她打电话，就听电话里传来同学焦急的声音：“妙妙，你们宿舍怎么回事，是不是东西烂在里面了？”
曹妙妙不解问：“什么意思？”
“大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发现是从你们宿舍传出来的，整个走廊都弥漫着那个臭味了。”
“啊？李瑜还在宿舍呢，你进去看看。”曹妙妙刚说完，身边的女生就惊呼了一声，“惨了，我把李瑜锁在宿舍里了。”
这几天李瑜为了避开她们，每天都比她们出门早，女生是最后一个出门都是她在锁门，今早出来后她下意识就把门给锁了，忘了李瑜还在床上睡觉。
果然电话那头就说道：“门锁着呢，宿管阿姨那里借来的钥匙跟锁不匹配，你们是不是换了锁？”
为了安全起见她们宿舍用的都是自己的锁，钥匙也忘记备份给宿管阿姨了。
曹妙妙几人只好急冲冲地回了学校。
她们赶到宿舍楼五楼时，走廊上挤着好几个隔壁宿舍的同学，宿管阿姨在曹妙妙宿舍门外大喊李瑜的名字。
一位同学见曹妙妙几人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拉住她说道：“快开门，李瑜的电话没人接，喊她也没应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李瑜的舍友俱是浑身一震，不由想到早上的异样，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拍照的女生联系到昨晚的诡异，更觉脊背发凉，大太阳下生生打了个寒战。
走到宿舍门口，一股熟悉地怪味直冲鼻头，曹妙妙脑袋发晕，对李瑜的芥蒂在这一刻都消失无踪了，她着急地拿出钥匙手忙脚乱地去开锁，好半天才□□锁孔里。
旁边的楼管阿姨看得急得不行，夺走钥匙开门，开了锁，迫不及待用力推开。
腐臭味扑面而来，争先恐后大的涌向门口。
“呕……”
“好臭……”
“李瑜怎么样了？”
当先进门的几人受不了，俯身发出干呕声，自顾不暇。后进门的人将大门敞开，空气的流通让味道散了一点，她们没怎么被熏到，急忙寻找臭味的源处。
从未有过的默契，在场的人目光一转全都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投向一处。
这是一间六人间的宿舍，左右两排各三个床位，上床下桌。天气热，其他床位床帘和蚊帐都被撩起透风，床上的景象一览无余。整个宿舍唯有右侧最里间的床位显得格格不入，不约而同，没有来过这间宿舍的人也都猜到应该就是李瑜的床位。
不知怎么的，原本忧虑难耐地曹妙妙几人止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双眼死死地盯着李瑜的床位，双手紧握。
还是跟早上走时一样，帘子拉得规规矩矩不透一丝风。她应该还在床上，走廊嘈杂纷乱的话音和脚步声没有吵醒她，若不是昨晚和李瑜一起回来早上又没见她出去，曹妙妙几人几乎以为李瑜不在宿舍里。
密集地臭味从闭合严实的帘子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不一会儿，宿舍里又再次弥漫满令人作呕的臭味。
在场的人顾不上捂鼻，他们都不傻，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床上的李瑜估计已经……
宿管阿姨僵持了片刻，面无血色地一步一缓向里走。
“李瑜同学？……李瑜同学，在就应一声，我们很担心你……”阿姨刻意放轻脚步，一边小步挪着一边僵硬地喊着李瑜的名字，像在试探，众人更加紧张了，即使猜测到什么，也始终抱着侥幸地心理。
阿姨拽着床帘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最后眼一闭猛地拉开了床帘。
“我的天……”
“啊……”
此起彼伏地尖叫声迫使阿姨睁开了，她的身高正好让视线平视床上，而眼前的一幕让她也情不自禁地惊叫出声，几乎昏倒。
冥币案至今已经有半个月了，除了每天不断增加的疑点，警方这边毫无头绪，线索更是少的可怜，甚至他们连初步怀疑地对象都没有。随着对李瑜的调查，种种异象浮出水面，警方不像学校的同学那般单纯好糊弄，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要刨根问底。
毫无疑问，李瑜有重大嫌疑，办公室里群情激奋。
“老大，我仔细确认过，上周五下午14点15分左右，超市收银员的确在柜台里发现了两张冥币。”年轻地警员难掩激动，“超市的经理查看监控没发现什么，又觉得晦气就没有报警。”
严远一直觉得98和9800、60和6000，这两组数字同时发生在李瑜身上未免太过巧合了，才让人去调查超市的事情，如今警员的调查验证了他的的猜测，超市收到的冥币就是李瑜花的。
“小高，你那边李瑜的背景调查的怎么样了？”
小高大声说道：“老大，我这边也有重大发现。李瑜是本市山金县后村人，单亲家庭，母亲独自把她抚养长大。她家里很贫困，今年8月，她母亲因为重病从县医院转到市第三医院，李瑜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贴到医院，手术费还是不够，医院那边催了很久。但是，半个多月前，李瑜就像一夜暴富一样，突然有钱了，不但交齐了医疗费和学费，而且手上还有很多闲钱。可是银行那边没有任何转账记录，应该是现金，查不到来源。”
严远听完眉头紧皱，“没有电子记录，有点棘手，仅仅只能说明她有嫌疑，不能排除其他合理怀疑。”
小高连忙说道：“鉴于李瑜是大学生，我确定以及肯定地排除了李瑜被包养的可能性，当然还有天降好运中大奖。”
严远无视了小高的幽默，站起来说道：“别贫了，带上传唤证，我们去N大一趟。”
严远和小高在社区老师带领下赶到女生楼4楼时，空旷地楼道里传来混乱地脚步声和纷杂地喊叫声，听不清说些什么，隐约间有抽泣声，听声响是从五楼传来的。
他们刚刚知道李瑜住在五楼，两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安和疑惑。
无论哪个学校，女生宿舍楼管理都比男生楼严格，一般楼下都有宿管阿姨看门。想到他们刚才一路畅通无阻的上来就有些不对劲，这会在听楼上的动静，两人都有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他们不愿预见的事情发生了。
严远当警察多年，没有一次预感是无的放矢，他不由心一紧，大步跨上楼梯，小高紧跟其后。两人几步就到了五楼的楼梯口，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朝他们方向而来，转眼3个女生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跟走在前面的严远撞个正着。
严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当头的女生，还未开口询问。女生猛地抬起头，见他和小高一身制服，顿时眼一亮，紧紧拽了他的手臂，急声喊道：“警察？”
另外两个女生褪去眼底的惊恐面露欣喜，高声大叫：“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女生犹如救命稻草的激动让两人也紧张了，严远低声喝到：“怎么回事？”
“有人……有人死了。”女生语无伦次。
严远和小高大惊，脸色一变急急往前赶，后面的老师和女生愣了一瞬也跟了上去。走廊上的人看见穿着制服的严远和小高脸色急促地朝她们走过来都十分惊讶。
她们还没来得及报警，怎么警察就来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女生们看见警察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让开了路。严远两人畅通无阻地走到了514宿舍的门口。
虽然看过很多电视，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咋见死人，女生们还是被吓到了，胆子小的躲得没影了。宿舍里，阿姨已经被吓懵了，整个人僵立在原地。曹妙妙几人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地抱作一团瑟瑟发抖，想到她们昨晚可能跟一个死人同睡一整夜，即使那个人是她们相处了一年的朋友，仍然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严远踏进现场，一股尸臭味让他皱紧了眉头，小高忍无可忍地捂住了鼻子，说道：“这么臭？这得死了多少天了？”
夏天气温高，尸体腐烂速度快，可是味道要达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也得3、4天。说完小高自个就费解了，刚开学没多久，学校还是最热闹的时候，一个学生死在宿舍里怎么可能没人发现，还任人死了好几天？
小高想不通抬头去看严远，却见自家老大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表情僵硬，英俊地脸显得十分怪异，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死相凄惨地女尸□□裸地暴露在小高的眼前，他当刑警才三年，也看过不下百具的尸体，却没有那一次能让他觉得鸡皮疙瘩一身，并不是害怕，但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只见死者侧躺在床上，一只手垂在凉席上，□□的手臂布满尸斑，另一只紧拽着床沿地手已经僵硬如石头，更惊悚的是她的脑袋直勾勾地朝向门口，与进门的人对个正着。两个眼珠子瞪着凸起撑裂了眼皮，小高几乎能从她涣散的瞳孔里重聚令她生前目眦欲裂地恐怖一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高目光飘忽却不小心扫过李瑜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张着，像朝着他的方向呼喊什么，是救命？
还是某个人的名字？
小高生生打了个冷战，心生怜悯。死不瞑目的确可怜啊，灰败地脸上已经出现小范围腐烂，再晚几天被发现就要爬满蛆虫了。小高感叹不过一瞬，下一秒他突然受到惊吓般瞪大了眼，浑身战栗。
那……那不是李瑜吗？
死者竟然是李瑜！
小高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蜿蜒而上，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他们昨天下午才见过李瑜，距离现在还不到24小时。
“老大……这？”小高已经笑不出来了。
严远完全理解小高此时的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气仍有些气息不稳，“赶紧打电话通知局里的同事过来。”
小高给局里打完电话仍心有余悸，浑身发冷，太阳照在身上也驱散不了骨子里的冷意，他犹豫了片刻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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