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放弃初衷

　　“蓝希小姐。”
　　摸着自己身旁的伤马，老马夫马洛尼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他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打算干预我们的事情，对么？”
　　“嗯嗯！”蓝希点点头，看了眼已经不敢放肆的杰纳一眼，然后说道：
　　“马洛尼爷爷的事，我心里是希望大家最好能和平解决。
　　但......我觉得我一个外人好像没有资格干涉.......所以，我只要保证一下杰纳的安全，并且把本来就属于我们自己的钱拿回来就足够了。”
　　“这样吗......”马洛尼垂头，似是在想什么。
　　“那、那个马洛尼爷爷，所以你还是想去找皮拉尔大叔报仇吗？”
　　“嗯，或许......”
　　马洛尼犹豫着想了一会。
　　然后忽然嘴角一勾，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笑了。
　　他说：“既然蓝希小姐都这么说、并且希望的话，那我还是算了吧。”
　　“欸——？！”
　　听到马洛尼的话，蓝希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呆，一瞬间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虽然她是没有体验过自己的亲人死去的痛苦，但是那种事情，仅仅稍微想想就很恐怖和悲伤，以至于让蓝希都不敢切身带入的去深刻体会那该是怎样一种滋味。
　　所以她觉得，对方就算真的狠下心要置皮拉尔大叔于死地的话......
　　这种决定也还是能够理解的......
　　“不用惊讶，蓝希小姐，我其实在雇佣伦森特与艾德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点动摇自己的决定了。”
　　马洛尼在这个时候点燃自己那根熄灭已久的烟枪，深深地往吸嘴处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烟后，神情放松且疲倦地说道：“我在昨晚恰好听到皮拉尔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可以说，那个时候终于知道自己儿子是怎么失踪的我，绝对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愤怒吧......
　　但是呢，那个时间对我来说...实在太晚了。
　　我跑了一天，累得不行，担心自己冲进去无法保证能顺利解决掉皮拉尔。
　　所以，我在听完皮拉尔的解释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到床上，早早的睡上一觉，然后一大早就去契格列镇找可以信任、并且有能力解决皮拉尔的人。
　　村里的那帮醉汉被皮拉尔常年果酒灌头，我是一点都不敢信任。”
　　说到这里，马洛尼再吸了一口烟，对蓝希忽然一笑，说：“第二天天一亮，我就恰好遇上了想雇佣马车的杰纳，一个挟持住杰纳的简陋想法，也就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在送完蓝希小姐和杰纳后，我转头就找上了在流浪者中极具阴狠的伦森特，本来一切的事物都会向愤怒的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杰纳太能跑了，从发现流浪汉的包围后，东跑西跑地一直跑到了下午。
　　成功围堵住杰纳后，伦森特这人气不过，趁着围住的时候把杰纳给使劲揍了一顿。刚好也就在那个时候，被逛街的蓝希小姐给找到了杰纳......”
　　“嗯？欸嘿嘿......”
　　听到这里，蓝希不好意思地竖起自己的食指，指尖稍稍挠了挠自己的脸蛋又傻又可爱的笑了一下，现在马洛尼正在认真的讲述自己的念头，她可不会打断对方的讲述，说自己其实已经找了杰纳大半天来着......
　　“在看到蓝希小姐被抢走了魔法杖，只是拿来预防皮拉尔逃走的杰纳也被打得这幅模样、两个人身上的钱还都被抢走、要给人做女仆的蓝希小姐变得连路费都没有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一时生气之下做出的决定，竟然给两个与这件事无关的小孩子造成了这样大的损失......”
　　说到这里，老马夫马洛尼愧疚地看了蓝希与杰纳一眼，之后再与已经面露不快的伦森特的视线擦过，他接着说道：
　　“可伦森特已经坐上了我的马车，他是能完成我愤怒时最期望的事情的绝佳人选......
　　那时候的我虽然觉得自己做的实在不对，可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事情总不可能变得更坏，所以我选择对我的马挥出了代表了决定性的鞭子。
　　或许是上天也觉得这件事是错的吧......在我们回去的路上，突然冒出了一伙强盗，这伙强盗很卑鄙，事先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设置好了绊马用的绳子，把我的两匹爱马都给摔出了会影响一辈子的腿伤。”
　　“欸...强盗......？”
　　蓝希看了看周围完全暗下来的环境，没有一点灯火，她什么也没看见。
　　“那伙强盗的头目已经被伦森特解决掉了，然后就退走了。在他们退走后不久，蓝希小姐就赶到了这里。”
　　马洛尼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说：
　　“遭遇强盗并没能让我感到有多惊慌，但是他们让我的马摔去的时候，这让我感到非常难过......
　　那种难过，和得知儿子死去的原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也正是这阵升起的难过，让我一下从犹豫不决的心情中给点醒了。”
　　这位老马夫忽然用手掩面，用一种像是在笑、实际却是快要哭出来的发颤语调说：
　　“我儿子已经死去了好多年，他死的实在太久了，久的我都快忘了他在失踪前几个小时以外的大部分东西与记忆。
　　我心里甚至想了很多遍、很多遍，可就是想不起来他还跟我说过什么记忆深刻的话......
　　心里能想到的，竟然都是这些年来抚养孙子、以及喂养这两匹马、带着它们一块与送客的记忆......
　　在伦森特催促着让我上路，并且为了让我不要为伤马悲哀，而故意问我两匹马与儿子哪个重要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我的内心竟然觉得这两匹马的伤势比给我儿子报仇重要！”
　　听着马洛尼说出来的话，蓝希有点呆呆的站在那，这种复杂的感情，又是她第一次接触、且有些想不明白的东西。
　　“我的马给我的记忆竟然比我儿子给的记忆要多，受伤了竟然还比给我儿子报仇的事情要重要，这实在是荒唐极了......
　　我一开始也想不通那是为什么...但看到蓝希小姐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马洛尼看了看蓝希，他的老脸上已经淌满了热泪，摇着头颤着声音说：
　　“我儿子七岁的时候就去了魔法学院...十二岁没有魔法天赋休学，连家都来不及回，就不得不去指定的矿场为自己入读魔法学院的费用赎身.....
　　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四十二岁的中年人了，甚至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
　　而在我儿子激动地告诉我说哪里有黑名单上的人可以抢钱的时间......
　　是在他赎身回来后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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