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储沐阳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看了看身边睡熟的人，样子恬静安然的像不染结垢的百合，只是他醒来时就又会变成了炸毛的小鸡仔，咕噜噜地找人讨爱。
他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出来，手刚握上门把手，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地一怔。
那人惺忪奶音：“去哪里呀老婆。”
“我，我准备一下，去上班。”储沐阳回过头。
床上的人闻声叹了口气，一个翻身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忍不住打着哈欠道：“我送你。”
“不用，我就是怕吵醒你，你回去睡吧，我自己打车到机场也很快。”
“现在几点了？”
“五点零一刻。”
“开车到机场要四十分钟，早上不堵车可能会更快，走吧。”邱郁说着拉开卧室的门，连打几个哈欠冲进洗浴间。
储沐阳回头拿了件东西，紧跟着也进了洗漱间。
“阿储，我先去开车，在门外面等你，你东西我先帮你拎下去了。”
邱郁说着在门口换着鞋子，手里提过空乘经常用到的小型行李箱，正准备出门，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飞快跑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几盒乳酪饼干和一块巧克力，塞进行李箱里。
储沐阳见状，笑着问他：“你做什么？我平时不大爱吃这些。”
“正因为不爱吃，所以才要多吃啊，阿储你多吃点甜食，这样就能变的更甜，不过是只对我的那种。”邱郁说完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正要拎着箱子出门，却被叫住。
“等等。”储沐阳走到他跟前，拿着件他原本放在床头的外套给他套在身上。
“外面冷，只穿短袖，会感冒。”
邱郁看着面前略高他一头的男人，踮脚亲吻了下他的左脸。
两个人收整好发动车子快速赶到机场已经六点十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邱郁停好车熄了火，坐在驾驶座椅上喘了口气。
“怎么了？”储沐阳看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邱郁把脸埋在方向盘里，声音有一丝丝哽咽。
储沐阳顺势摸着男孩子光洁的头发，像哄孩子一般说道：“一周时间很快的，我工作结束，会立即跟你视频，给你，汇报。”
“阿储。”邱郁转过身朝身边的男人要了一个拥抱。
“我，我就是，舍不得你。非常舍不得。”
邱郁把他抱的死死的，他都能感受到自己怀里这个如少年一样的男孩炙热的心跳。
“好了，乖，等我回来。”
储沐阳说着下来车，把车门用力关上，提上行李冲着车窗内的人打了个手势，就大步往机场航站楼去了。
如果不能当断即断地离开，我怕我也会舍不得。阿郁。
航站楼内。
陈默见已经换好制服提着行李箱走来的储沐阳，殷切上前询问道：“来了阳哥。”
“嗯。”储沐阳点头回以微笑。
“哎你知道吗，就昨天我跟你讲的那件事，你知道是谁干的吗阳哥？”陈默在他身后小声问道。
储沐阳一直往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回过头对着陈默道：“不知道。”
“哎，我就说嘛，你肯定是不知情的，能让一个资深的飞机机长连夜辞职走人，还再也找不到饭碗，肯定是他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行业大佬，要不然怎么能这么狠啊？”
陈默自顾自说着，又接道：“不过能在这个行业称得上大佬的，不是董事就是总经理，照着年纪也应该四十有五了吧，没想到沈清明还好这口,我真是”
“陈默，以后跟工作无关的事，少说一点。还有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个人了，我们已经结束了。”储沐阳对着身后的人教育道。
“哦，好，我听你的阳哥。”陈默虽然嘴碎，可也是个没心没肺卦的，立刻就住了嘴。
两个人紧接着走进了候机大厅。
邱郁回到公司后便开始忙昨天的公司下半年布局规划方案。
他把万方集团这几年大大小小的项目参与和收购企业都一一盘点，把盈利润超过10，30和一半以上的归了归类，接着把那些需要钓足了年限才能收回本息的项目和企业整理在一起。按照他的思维逻辑，商业地产要想盈利，必须要学会抓大放小，这样才能走的长远。更何况目前公司的资金回购能力并不充足，之前他爸重点投资的石油项目目前正遭遇冷冻时期，他必须要花些心思，才能盘活这盘棋局。
“李助。”邱郁打开座机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叫道。
不到一会儿，有个男人西装革履的站在他的办公室里。
“小邱总，您找我。”
“嗯，美国的eshall收购企划，按照我做的重新翻译一下给我，要快，半个小时后开会要用。”
邱郁说着甩给他一份企划合同，虽然只有薄薄几页纸，可上面密码的中文和大量的数据图形，还是让他立在了原地。
“半个小时后，要用吗？”李助理紧促地问。
“怎么？有问题？”
“没有，只是，我可能需要时间，更，更长。”李助理推了下眼睛说道。
“没关系，你先翻译，剩下的我来搞定。”
李助理听完拿着这份企划案正准备走出办公室，却听邱郁在身后开口又问：“你是叫李沥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李助理听到邱郁念自己的名字，忙不更迭的回过头，似笑非笑的道：“是的，邱总。”
邱郁笑了下，接着说：“好，我记住了，你去忙吧。”
半个小时后，会议室内。
长方形的会议桌前坐了两排大概十几个人，李助理就坐在邱郁的左手边，幻灯片呈现出来eshall奢侈品商标的投资收购方案上，有很多部分还都没来得及翻译完。
邱郁就这么站在公司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经理人面前，徐徐地展开讲他关于这个方案的新的构思和产品收购计划，以及未来可能获得的收益和承担的风险。
“我们万方集团是做地产发家，现在虽然各种门类都有涉及，可我们的核心目的只是盈利。虽然目前国外奢侈品行业看起来前景大好，可是投资市场最注重的应该是分险分析。”
他说的认真，地下的人全部侧耳倾听，李助理在笔记本上飞快的记着。
“从产品预构来说，eshall主打潮流一线，走的是轻奢风，我们对时尚界并没有足够深入的了解，但如果从品牌ip入手，我们只需要保持主流客户群体为eshall买单，能做到这些就算成功了一半，大家，有信心吗？”
邱郁二十三岁的年纪，一时风头无两。
“有的，小邱总，只要有您在，我们相信，一定可以做好这个项目的。”有员工带头鼓气道。
“很好，既然做了我的员工那我就希望你们能做出点成绩来，不要总是给老板打工，老板住上了别墅，你们也要开上奔驰才行啊！”邱郁一转刚才严肃态度，继而谈笑生风。
“哈哈哈哈哈”底下的员工全都笑开了颜，整个会议室气氛融洽。
邱郁接着按照幻灯片的内容继续讲演，到没有翻译完成的部分直接现场口译成英文，这个效果堪比现场演绎同声传译般炸裂，底下的人莫不心口齐服。
邱郁收放自如地完成这短短二十分钟的会议时，现场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李助理坐在他的旁边盯着这个能把浅蓝色西装穿的不失青春萌动的男人，喉咙不可抑制的吞咽了几下。
他见过在酒吧站在dj台上，向底下众人抛洒欧元的邱郁，见过只身一人拿着名贵手表去和商业大鳄谈条件的邱郁，见过维护自己心爱之人毫不顾忌他人目光的邱郁，见过今天能让十几个资深经理人同时赞赏为他折服的邱郁。
他觉得，如果世间有神明，那神的偏爱，也不过如此。
而对他而言，没有人会不动心神明的孩子。
邱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下手腕上的表，下午三点整。
他喝了口水，打开手机微信对话框，他和储沐阳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因为彼此住在一起，天天能见到，除了打电话，也就没有再通过社交软件聊天。
阿储，你现在到哪里了？
邱郁正想着，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忙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站立不稳，几乎要跌倒，就听到门外有人尖叫着喊道：“地震了！大家不要慌，先躲到桌子下面！”
邱郁连忙起身走到沙发前的空地上蹲下，然后缓缓移动到角落里。
十分钟后，震感已经过去。
所幸此次地震震感较弱，并未造成大的伤亡，想来可能是仙桃市附近哪里传来的余震。邱郁正要推门出去安抚员工，却看见他哥邱纪凯身披黑色大衣，站在走廊上像模像样的对着员工说道：“今天临市余震，惊扰到各位工作了，这个月每个人按照绩效考核标准多加3的奖金。”
“谢，谢邱总。”员工经理带头说道。
哼，可真够扣的。
邱郁闻言关上了门，他心想着，走到沙发跟前，打开面前的液晶曲屏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这时临市地震的消息已经有了热度，好几家电视频道接连报道，突然，一条插播消息却将他的注意拉到顶点。
“今日下午十五点十一分，自仙桃飞往澳大利亚航空dn5688，出现坠机事故，目前造成人员伤亡一百二十五人，失踪四人，死亡人数暂无确定，飞机空乘人员七人已悉全部遇难。”
邱郁听着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一时恍惚。他突然回过神冲到桌子前拿起手机，打开自己的航班信息，东南航空dn5688，仙桃市飞往里约热内卢。
他就是在这趟航班上再见到储沐阳的，他听他说过空乘人员会一直跟着班机走的。
他手忙脚乱的点开通话记录，屏住呼吸，按下【阿储宝贝】这个号码。
三秒无声后，一个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候再播。sorry,the
邱郁挂断了通话，缓缓蹲在地上，双手抓紧了头发。
半晌，一阵呜咽声从喉咙里发出来。
“啊”邱郁哭的隐忍至极。
一小时之前，东南航空dn5688上，储沐阳见到头等舱内，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不时用余光瞟他。他走上前细心询问道：“先生您好，请问你是有什么需要吗？”
这个男人推了推眼睛上的墨镜，开口道：“不好意思，没有。”
储沐阳闻声礼貌微笑，正准备转身，却突然灵感来至，他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形和声音都似曾熟悉，尤其是那句：“不好意思。”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储沐阳回想不起来了，他进入空少这个行业也有几年了，飞过的航班来来回回数都数不清，服务过的乘客更是多入星宿，仅凭一个声音和一种感觉，他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的。
“阳哥，前方有强对流，机长让你过去。”陈默在他身后叫道。
正说着，突然感觉机身强烈晃动，飞机上的乘客全都大惊失色。
储沐阳艰难的走到广播仓位上，用他如海水漫盖过的清冷嗓音道：
“ladiesandgentlemen:
ouraircraftisexperiencingsobealarmedpleasebeseatedandmakesureyourseatbeltissecurelyfastenedpassengerswithchildrenpleasetakecareoftheedpleasebeseatedassoonaspossibleweregretthatweareunabletoserveyouatthistimethankyou”
他播报完之后，航班上的乘客情绪稍微安稳一点，只有个几岁的小孩哭闹不停，不住地喊着：“dad，imissmydad”
可凑巧的是抱着孩子的就是个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头黄色头发扎起来一个辫子，脸骨窄小精致，鼻梁高挺，眼眶深陷，如果不是他有双棕褐色的眼珠，储沐阳到觉得他就是个英伦男人。
“抱歉，sweety他第一次坐飞机。”那人对着他开口解释道。
“没关系。”储沐阳蹲在哭闹的小孩身边，对他笑着说：“小朋友，叔叔给你变个魔术，闭上眼睛你就能见到你dad了。”
储沐阳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兔子玩偶，还没来得及等小男孩闭上眼再睁开，就被人用刀插进了胸膛，顿时鲜血直溅，对面的小男孩从哭闹变成了惊叫。
“啊！啊！”众人全都惊呼，储沐阳手握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看了眼身后的始作俑者，他的瞳孔上倒影出一个深色西装的影子，而后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那个身穿深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还没来的及把手机短信里的1发送出去，就已经被飞机的剧烈颠簸掀翻在地上，顿时飞机上混乱一片。哭声，吵闹声，电话拨打声，尖叫源源不断。
如果你见过死亡之后的寂静无声，那你一定能理解，那番寂静是经历过怎样喧嚣鼎沸和不甘陨灭的哭喊声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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