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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乞儿


裴济苏同乞儿在蒲州镇与裴策凌分离后,便来到了从江镇。

        两人在镇外找了个闲置的空房子,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是住下了。白日,裴济苏带着乞儿在镇中摆了个义诊的摊位;晚上,两人同以往一样,裴济苏睡床,乞儿睡在离裴济苏三尺左右的地上。

        这日戊时三刻,两人正收拾摊位准备回去做饭。远处一衣衫褴褛少年拖着一老伯走来。那少年见裴济苏要走,忙追上来哭喊的说道,“姐姐,姐姐,别走。求你救救我爷爷吧。”

        裴济苏点头,乞儿复又将摊位整理好,打开了随身背着的药箱。“小姐,给。”将脉枕递给她。又扶着老伯坐在她的对面,随后躬着身子慢吞吞的走到裴济苏的身后三尺站定。

        裴济苏伸手搭了那老伯的脉象,又看了老伯的舌苔和眼睛,信手在纸上写下了药方,抬眼笑着,“弟弟不要担心,你爷爷是肝火过旺,气火上逆,灼伤肺津。就是有些上火了而已。拿着药方,去抓三日的用量,每日煎水服用,便可好了。”

        “多谢姐姐。”少年掏着自己的口袋,拿出钱币放在桌子上,“姐姐,这是你的酬金。我也不知道够不够,我一会还要留一些去抓药,所以只能给你这些了。”裴策凌摇头,笑着将那些钱币塞回到那少年的手中。

        少年伸手,又欲将钱币放回到桌上。

        乞儿见状,上前,笨拙地用手指着桌子旁边的木牌,支支吾吾的说道,“义诊,义诊,我家……我小姐……小姐是义诊。”

        那少年听得一脸懵懂,抓着脑袋,“姐姐,这位哥哥说的什么?”

        裴济苏莞尔,温情望着乞儿,没有出口为他解释,亦没有阻止他开口。

        乞儿见那少年不懂,一时慌乱,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又解释道,“不要……不要钱的。我家……小姐……小姐是好人。不……不会收你们……你们钱的。”

        这一次,那少年和老伯终于听懂了,“孙儿,还不磕头谢谢这位小姐。”少年闻言,忙叩谢裴济苏,同爷爷一道走出去了几步。裴济苏见一少一老搀扶着,心感可怜,急步追了上去,从袖口掏出些银两放在少年手中,“拿着,再买点有营养的吃食。”

        那少年连连伸手拒绝,裴济苏温柔道,“拿着吧。姐姐自有赚钱的法子的。”少年点头,含泪收了那些个银两。

        裴济苏送那少年和老伯离去后,转身回去欲收拾摊位。待她转身时,见乞儿已利落的将摊位收好,身上背着药箱,正自摊位前跑来,笑盈盈的望着她,“小姐……小姐,乞儿……饿了。”说完,拉起裴济苏的手便往镇外的小屋的方向走去。

        街上人影稀少,街道两盘的店铺门口点起了红色的灯笼和蜡烛。裴济苏牵着乞儿,一主一仆,慢悠悠的走着。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似是与他们都无关,他们在意的只是今夜回到小屋中该吃些什么。两人行了约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小屋。

        乞儿前几日在屋外搭了个小的火堆,可以用来烧水和做饭。今夜他们买了些鱼,打算炖些鱼汤来喝。两人进屋,乞儿将药箱放在桌上,“小姐……小姐,等下乞儿,乞儿一会……一会便做好了。”说着,卷起袖子,欲转身到屋外做鱼汤。

        “等会。”裴济苏走近,从怀中取出一块粉色的帕子,将乞儿脸上的汗水拭去,“眼下已近五月了,天气越来越热,再过两日你那新袍子我便给你缝好了,到时候换下来就不会那么热了。”

        乞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憨笑道,“小姐,小姐。乞儿一点……一点也不热。”

        裴济苏莞尔,温柔道,“去吧。少放盐。”

        乞儿:“知道……知道了,小姐。”

        裴济苏侧身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针线,腿上放着为乞儿缝制的新衣物。

        她不是没有钱去衣铺店中给乞儿买新袍子,她想做的是如同凡人妻子一般,亲手为自己心爱的人缝制一身贴身的衣袍。她抬手拿起衣袍,这衣袍已缝了将近一个多月了,拆了又缝,缝了又拆,总是不合身。

        衣袍上面的针脚如同虫爬一样歪歪扭扭,乞儿见了竟说好看。裴济苏想起乞儿说此话的神色,便低眉浅笑。

        屋外,咣当一身响,像是汤锅砸在地面的声音,“我的鱼汤。”乞儿在门外着急的喊道。

        裴济苏以为乞儿笨拙,不小心掀翻了汤锅,鱼汤洒在地上,便未动身,低头在屋内安慰道,“没事的,乞儿,包里还有昨日剩下的……”话未说完,她便又听到乞儿的喊声。

        “小姐,小姐……别出来,别……出来。”乞儿说着,便被人一脚揣进房内,跌倒蜷缩在地上。“小姐……别动我家……小姐,小姐。”

        四五个蒙面的黑衣人进门,朝着裴济苏而去。

        其中一个蒙面男子,扭头看到床边端坐着的裴济苏,挑眉轻浮道,“哟,主子只说是一男一女,没说长得这么标致啊。白大哥,不如让哥几个先玩玩,可好?”说着,便准备上前去抓裴济苏的肩膀。

        乞儿从地上爬起,拖着自己已骨折的右腿,跌跌撞撞的爬到裴济苏身前,双手横挡在前,“小姐,不要动我家小姐。”

        “哟,这傻子还是个痴情种。滚开吧你。”说话的蒙面男子抬手抓住乞儿的肩膀欲将其掀翻在地。乞儿双手抬起,狠狠的抓住那人的一手,往下一压,只听那人喊了一声,便跪在地上。“白大哥,我的手臂,被他折断了。”

        被喊白大哥的那人上前,抚着受伤的那位小弟,安慰道,“你就庆幸吧。得亏他现在是傻了,只会使用蛮力,否则一百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说着,他招了几下手,其余几人上前,将裴济苏与乞儿一同带离了小屋。

        这带头的名唤白济,是瀚海门门主海青云的下属。此番带人前来即是为了将裴济苏与乞儿抓回瀚海门。

        桑林门西苑,海修志正在寝房中饮酒,身边坐着从家中带来的一个少男。

        这少男长得一张笑脸,手中拿着根竹篾儿探进一个紫檀筒中。“哎呀,海爷,我赢了。”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递到海修志嘴边。

        海修志摸着那少男的手,暧昧的摸着他的手饮了那杯中的酒水,低头去看,见紫檀筒中的一直灰黑的蛐蛐趴在筒底,一动不动,另一只紫黑的蛐蛐仰着头看着他。“赢了要赏。想要什么啊?美人。”海修志说着一手抬起那少男的下巴吻去,另一手自然地揽着那少男的腰部。

        那少男见状,娇嗔着用手轻轻地拨开海修志的唇,垂眼望着他说道,“自然是想要海爷能多多疼疼魅儿了。”那名唤魅儿的少男说着,便顺势倒在海修志身上。

        “海爷。”魏子进门拱手作揖。

        海修志将魅儿用力推开,抬眼,“怎么?找着了?”

        魏子摇头,“没,海爷,房中只有飞星那小子。沈念似是一夜未归。”

        一旁的魅儿闻言,故作气愤,娇嗔的说道,“海爷还惦记着那沈念?有魅儿还不够嘛?依我看,海爷就是太惯着他了,给他一些教训,他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爷,真正的主子。”魅儿俯身将头贴在海修志的前胸,抚摸着他,“海爷,魅儿在此,疼疼魅儿吧。”说完,便抬头瞧着海修志。

        “他妈的,给他脸还不要了。非得叫爷生气不可。”海修志朝地上碎了一口,抚着魅儿的发顶。“下去吧。”说完,便伸手拿捏着媚儿的下巴,他见台阶下的魏子还未走,开口便骂道,“怎么?还不滚?”

        魏子见海修志生了气,忙跪下,“海爷,是门主,刚才收到了门主的传音符。”

        海修志:“爹有何事?”

        魏子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海修志见状,将手从魅儿下巴处拿开,凑到鼻尖闻着,见魏子迟迟不肯言语,便叫魅儿退了下去。

        “说吧。”海修志将双腿搭在桌上,后仰着。

        “那日在蒲州镇,海爷命我寻人画下裴济苏身旁乞儿的模样给门主送去辨认。已经有了结果。”魏子一脸兴奋,抬眼瞧着海修志。

        海修志见着为魏子的表情,来了兴致,起身将腿拿下,双手撑在桌上,瞪着魏子,“什么?他是不是?”

        魏子笑眯眯,拱手谄媚道,“海爷英明,乞儿正是桑林门现门主桑界的弟子桑卫风。此人是在九十几年前桑林门大战瑶姬之后失踪的。”

        “上次桑清和设宴时曾说过他小师弟的事情,看来竟是真的。”海修志思索片刻,“只是怎么会变成个傻子?还跟在裴济苏身旁?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啊。此事爹怎么说?”

        魏子抬眼,继续道,“门主的意思是此人有大用。”

        海修志疑惑道,“大用?”

        魏子:“是的,海爷。门主说桑卫风是桑界最疼爱的弟子,是他的心尖肉啊。”

        海修志闻言,缓步走到魏子身边,“踱步道,“心尖肉?爹说得对。这桑林门的桑界现下可是整个中原仙门中的魁首,拿住了桑卫风不就等同于拿捏住了桑界嘛。”说着右手攥拳,哈哈大笑起来,大笑道,“赏。”

        魏子闻言,立刻下跪叩拜,“门主和海爷英明,魏子谢恩。”

        门外一仙侍跑来,瞧了魏子一眼,魏子使了个眼色。

        那仙侍拱手拜道,“海爷。沈公子回来了。”

        海修志回身,“嗯?”

        仙侍:“他是同裴策凌一道回来的。两人回来后便去了膳食坊用饭。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开心。”

        海修志抚着自己的肚子,走到门口,望着魁念的侵房,恶狠狠的说道,“桑卫风,裴济苏,裴策凌,沈念。好啊,沈念,你可把海爷我耍的团团转啊。下午无事,回趟瀚海门。”

        魏子:“是,海爷。”

        白济将裴济苏与乞儿分开关押在瀚海门的地牢,便赶回瀚海门大殿中,向门主海青云复命。

        海青云原本端坐在大殿内,听到白济所言,起身疑惑道,“什么?真傻了?”

        白济:“看样子是,门主。属下试了好几次,他目前只认得裴济苏,还口口称裴济苏为小姐。”

        海青云:“你说的可是昆吾门裴安裴门主家那位师从丹穴门的女子?”

        白济拱手,作揖,“正是裴氏家的那位大小姐。属下跟了他们几日。他们白日去镇上义诊,晚上便会回去,连着好几日皆是如此。听熟悉他们的人讲,是裴济苏外出游历时见桑卫风可怜,给了他一口吃食,从此,桑卫风便一直跟着她了。”

        海青云闻言起身,走下台阶,来到白济身旁,“桑卫风是桑界最得意的弟子,就连现在桑林门中的大师兄桑清和也比不上。不仅如此,桑卫风还是桑界的心腹。九十几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有些事情恐怕也只有桑界和桑卫风才知晓。”

        海修志下了剑,快步来到大殿内。

        白济转身,作揖,“少门主回来了。”

        海修志点头示意,径直朝海青云拜去,“给父亲道喜。”

        海青云:“我儿,何喜之有?”

        “浮玉?”海修志挑眉,笑呵呵的看着海青云。

        海青云:“不错。魔界浮玉素有筑牢仙根的作用。当年仙魔大战,众人只知是瑶姬求爱不得,魔性大发去桑林门寻仇。却不知实际上是因为浮玉被桑界窃了去,瑶姬是为了讨回浮玉才去的桑林门。”

        海修志:“父亲,何不利用此次机会试他一试。”

        海青云闻言,走到海修志身旁,轻声问道,“志儿的意思是以桑卫风的性命来换取桑界的浮玉?”

        海修志拱手,笑道,“父亲英明。”

        “怕那桑界不会应允啊。”海青云面露难色,有些担忧。

        海修志:“父亲,孩儿却不这么认为。”

        海青云见海修志信誓旦旦,十分有把握,“怎么说?”

        海修志双手负在后背,在大殿踱步,慢慢说道,“之前桑清和师兄宴请,说桑界已放弃外寻桑卫风。此事不实。据孩儿在桑林门这几个月的打听,桑界每年都会以游历之名外出去寻桑界,只是未曾告诉桑清和而已。这是孩儿认为桑界必定会以浮玉换取桑卫风的缘由之一。”

        白济在旁听着,等不下去,“少门主,快快说吧。属下已经等不及了。”

        海修志抚着肚子,哈哈笑道,“其二,正如父亲之前所说的,当年仙魔大战中的诸多真相只有桑界与桑卫风知晓,为了将所有的真相永远埋藏起来,桑界也得交出浮玉来。其三,是因为桑卫风在父亲手中。若是在其他人手中,桑界或许不会交出浮玉。”

        白济疑惑,“少门主此话是何意?”

        海修志:“若桑卫风在其他人手中,桑界知晓后,便会为了救桑卫风,将那人也一块杀掉。”

        白济闻言,忧心的望着海青云,“少门主,桑界是否会对我们瀚海门动手?”

        “不会。”海青云肯定的回道,“如今我们瀚海门的实力足以同桑林门对抗。而且,当年的仙魔大战,我也有参与。我与桑界都有彼此的把柄在手,不会那么容易翻脸。”

        海青云在旁,连连点头,“父亲说的是。孩儿认为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就是百年之约将至,桑界恐怕还是需要父亲的援助。”

        “不错。”海青云说着,抬步迈上台阶,坐在躺椅上,吩咐道,“此事还需细细筹划,白济,好好看顾桑卫风,莫要伤了他,到时候我得给桑界一个大大的惊喜。”

        白济领命,“是,门主。那同他在一起的裴济苏如何?”

        海青云:“你不是说桑卫风受了些伤,你去药库中拿些药材交给裴济苏。再将他俩关在一处吧。”

        白济:“是,属下告退。”

        海青云见海修志面露不悦,“志儿怎么了?”

        海修志用脚随意踢打着台阶,嘟囔道,“孩儿见着那裴济苏的弟弟裴策凌便不悦。”

        “怎么?裴策凌抢了志儿的宝贝?”海青云向来知道海修志的德行,在意的无非就是那些情爱之事。见海修志未答话,右手攥拳,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得不到,便毁了。断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可是……”可是那人实在是太美,如果不尝一口怕是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惦念着。海修志未将此话表明,反而说道,“父亲,孩儿明日‘授经堂’还有课程,便先行回去了。”

        海青云许是累了,闭目朝海修志摆了摆手。

        海修志自行告退,御剑回了桑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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