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告别
雨过了，空气变得潮湿又清新，裹挟着青草和泥土特有的田园的风味。
乔雾里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狩猎般的眸子。不由得一愣。
“醒啦。”淮一一笑道，漆黑的眸子里透露着微波似的温柔。
“嗯。”乔雾里坐了起来，看见淮一一甩了甩手臂，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她的手上枕了一晚。
乔雾里很少看到淮一一笑，干净的脸上绽放出动人的笑容，好像洞潭荡起了一圈涟漪却又波澜不惊半分，雾里看的有些出神，感觉有些失礼转身进了洗手间。
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姣好的面容，只是多了些憔悴。
乔雾里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堪，即使再大的苦难她也要藏起来，她将弱点保留，身前伪装的坚硬的铠甲是她面对生活中中一切难处的保护伞，身后却空无一人，千疮百孔。
父母的突然离世使她不得不结束自己的澳洲游学，回到家乡“重造”。
乔雾里凝视着镜子里，
“会好起来的。”乔雾里对自己说，有些无力。
洗漱完，乔雾里走出洗手间，看见淮一一正在换衣服。
在束胸衣的加持下，她将白色长袖衬衫穿的挺拔干爽，黑直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眉宇间的英气让她没有一般女人的“娘气”的感觉，这和乔雾里的媚不一样，乔雾里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坏邪，淮一一的干净里有股子正气。
如果说纯欲的黑色是乔雾里的标配，那么纯净的白则非淮一一莫属。
淮一一个子一米七九，黑色牛仔裤裹着修长的双腿，衬的修长细直，脖颈处唯一的装饰就是一颗纯黑的黑耀石，这是乔雾里送给她的礼物当做护身符。
淮一一穿上马丁靴，一整个长发“大帅哥”的模样。
乔雾里走过，挑着眉，邪笑道:“帅的让我有点嫉妒了。”
乔雾里摸了摸丝滑的衬衫布料，戳了戳淮一一平坦的胸口。
一身简单的搭配被淮一一穿出别样撩人的味道，别说是男人，就是女生也让人忍不住多欣赏几眼。
乔雾里随手扣上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长卷的银发垂在背部和肩头，宽大的灰色卫衣和运动裤是她经常搭配的便服，虽然只有一米七，但是完美的身材比例和棱角分明的骨相仍然透露出冷峻飒爽的气场。
“我去找安陌冉他们，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乔雾里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淮一一看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温柔的目光。
……
五人集聚一屋。
谁也没说话，也不敢说话。
“我准备后天就回国。”乔雾里打破了安静。
安陌冉和顾一清对视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邵璃走到邵璃身边，拉住她的手，说:“我和你一起回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乐队怎么办？”顾一清问。
这个不敢被提及的问题还是被问了出来。
densefog是乔雾里亲手组建起来的乐队，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这几年densefog给了她们太多回忆，乐队的存留与否的决定权在乔雾里手中……
“解散。”
两个字如一把冰刀刺进每个人心里。
顾一清捏紧了拳头，安陌冉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别冲动。
淮一一眼神暗淡，晦明不清。
乔雾里抬起有些猩红的双眼，扫视这每个人的表情。
顾一清松开了拳头，做出这样的决定，最痛苦的还是乔雾里自己，她要亲手毁掉自己辛苦搭建的城堡，毫不犹豫，一推即毁……
“今晚，在dcpark做最后的告别仪式，是我们最后的一场演出。”
说完，乔雾里转身离开。
“雾里……”邵璃不敢叫住她，气氛冰冷到极点。
“雾里爸妈去世了，她要回去照顾祖父母。”淮一一解释。
三人眼里噙满了泪水，可谁都没有哭。
淮一一望着乔雾里消失的地方，出神了片刻。
……
华灯初上的夜晚，dcpark已经集满了人，densefog官方网站发布“最后的告别”解散演唱会评论区刷爆一片。
对解散的原因乔雾里没有做出官方解释，
“eachhashisownambitionandabrightfuture”（各有所志，鹏程万里）
这是乔雾里留下的最后的文案。
……
灯光照向了舞台，五人闪闪发光。
喧闹的人群齐声欢呼“densefog！densefog！”
伴奏在黑夜里响起，流畅的音符洗染着众人的耳朵，鼓声，吉他声……和奏出最迷人的音调。
紧接着，乔雾里魅人的嗓音响起，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欢呼起来。
他们喊着乔雾里的名字，人潮汹涌，心潮澎湃，顺着节奏所有人都在舞动……
“don''tloseyourheart”
“don''tgiveupyouryearning”
“youknowwhat''sahead”
“notonlyconfusion”
“thereisinfinitehope”
“youknowwhat''sahead”
“haveyourloveandexpectations”
“……”
不要迷失你的心脏
不要放弃你的向往
你知道前方
不只有迷茫
还有无限希望
你知道前方
有你的爱与期望
……
这是乔雾里十七岁写出的歌词，桀骜不驯的少年在异国他乡怀揣梦想，对未来充满无知且向往，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想与现实的交错……
节奏逐渐汹涌，长卷的银发下魅人的容颜不减半分，完美的身材在灯光下舞动，撩人心弦……
这是对那晚演出的弥补，她没有错过完美的伴奏，没有错过呼吸的时间，没有错过心跳的节奏……
一切都恰到好处，毫无破绽，这就是densefog的实力。
节奏减慢，回到期初的沉郁，情至深处，爸爸妈妈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他们为舞台上的女孩儿鼓掌欢呼，是他们在笑，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乔雾里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容，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份永远不可能再存在的幸福，却满是酸痛的眼泪从眼角潸然而下。
心痛得仿佛在撕裂。
沙哑的嗓音有些颤抖，观众盯着乔雾里动情的演出不禁也湿了眼眶……
一曲接近尾声，在结尾的音符里，
乔雾里在话筒里轻声说道:“wearedestinedtoseeyouagain”
（我们，有缘再见。）
音乐骤停，灯火熄灭。
五秒钟的黑暗笼罩着在场的所有人。
灯火再亮起时，舞台上空无一人。
乐器摆放的完整，只是演唱的人早已不再。
台下有人泣不成声。
最后的告别，有缘再见。
……
回到旅店，一行人沉默寡言。
“我……明天要离开圣弗利，回到和爸妈的住处，收拾掉所有东西……”乔雾里最先说话。
“我们帮你。”安陌冉说道。
乔雾里点点头。
她眼里的猩红出卖了自己的隐忍，她停下了手里收拾不停的动作。
众人盯着她的目光让她竟慌乱了一刻。
她与粉丝们用一场演出做出了完美的道别，却对他们说不出再见二字。
她站直，盯着四人的脸，眼泪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五人相拥在一起……
“我还会回来的。”乔雾里承诺。
五人的手握在一起，冰冷的夜晚也不再寒冷。
……
第二天。
五人坐着大巴士，带着乐器回到乔雾里的住所。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我的签证要一个月才能下来，所以一个月后，我会去找你，你要等我。”淮一一握住雾里的手，轻声说。
乔雾里应了一声，淮一一的手却不放开。
她疑惑的看着淮一一有些炽热的目光，
“雾里，我……有话想对你说。”
淮一一漆黑的眼里好像泛着些光。
停顿一会儿后。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淮一一说。
沉寂了半分钟左右，乔雾里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紧，有些喘不过气。
乔雾里对自己性向一直拿捏不准，虽说到目前为止追求她的男士数不清，但是她都提不起兴趣，对乔雾里来说，只有灵魂契合的人才是她最向往的选择。
淮一一在她心里是心灵互通的挚友，两人在一起的交往方式很舒服，即使不言不语似乎也能猜到对方的想法，这种默契似乎是磁铁的正负极，总能找对相互吸引的方向。
但是乔雾里不敢肯定这样的状态在情侣的关系上是否适用。
她能隐隐感受到淮一一对自己感情的与别人的不同，对着突如其来的告白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过去她拒绝的很多人的追求，而此刻，她没有立刻拒绝，似有什么阻挡着她，她不知道自己对淮一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说过，让我来爱你，雾里，你也答应了不是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雾里。”
“相信我吧，雾里。”
“我爱你。”
温柔的话在煦暖的阳光里投射在乔雾里空洞的心脏上，一股股暖意涌上了心尖，她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被爱意的甜腻包围，带动暧昧的情绪包裹了正在飞速运转的大脑……
乔雾里不受控制地缓缓踮起了脚，闭上眼睛，轻轻落下一个吻在淮一一的唇角。
阳光肆意喷洒，印着两人完美的侧颜，仿佛时光静止，停留此刻……
淮一一环抱着乔雾里的腰，收紧了一些，目光闪烁，回应着那个不浅不淡，香软的亲吻……
万宝路香烟的味道留在了乔雾里的唇齿间，两人对视不语，淮一一干净的脸上露出灿然的笑意。
痛苦的日子啊，请都过去吧……
……
第二天。
乔雾里和邵璃带着行李到了机场，其他三人望着两人，依依不舍。
他们依次相互拥抱，淮一一抱紧了乔雾里，
在耳边说道:“雾里，要等我。”
淮一一从袋子里拿出一条项链，是一颗黑色的黑曜石，和乔雾里送给淮一一那一颗极为相似。
淮一一绕过乔雾里长卷的长发，替她戴上，一颗黑石闪烁着一丝光亮，躺在白皙的皮肤上，让乔雾里拽放的形象更加一些冷酷。
淮一一吻了吻乔雾里的额头，抚上她的脸颊，
“我爱你，雾里。”
在场的人被淮一一的举动惊住了，邵璃不敢相信的表情好像能吃下自己的拳头。
安陌冉和顾一清相视一笑。
“你……你们……我靠！什么时候的事，居然瞒着我我靠……陌冉，阿清你们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吗！”邵璃开始了碎碎念模式。
安陌冉和顾一清耸了耸肩，表示他们可不知道。
乔雾里捏住邵璃的招风耳，
“吵死啦，快走。”
三人看着乔雾里和邵璃打闹的背影远去。
乔雾里转头深深望着淮一一，
笑容灿烂，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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