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一章
那时正值三月，万物复苏。闷过了一个寒冬，沅汐自是按耐不住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于是让子旸帮忙在爹爹面前打掩护，自己好偷偷溜下山玩。
这山寨上虽然什么都不缺，却也无趣，每日见到的总是那几个熟面孔，脚下能抵达的风景就那么几处。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厌了，远不及山下带给她的吸引和冲击大的多。
可近几日，山下的居民似乎都认出她是土匪之女，他们惧她，在他们眼里土匪都非善类，所以只要沅汐一出现，街市上的行人皆会落荒而逃，附近的商贩也会赶紧收拾东西归家，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错的大概是这土匪后人的头衔，所以她决定去更远的地方游历一番。
这日，沅汐下山时偶遇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男子，这人与文弱书生完全不搭边，倒像个习武多年的俊美男。乌黑的绸带将发丝高高束起，着玄色劲装，眉眼中略带英气且深不可测。沅汐见过龙鸿山下附近所有的居民，面前的男子却显得格外眼生。
他蹲坐在地上，似乎在研究着什么东西，表情十分专注，沅汐好奇心立刻就上来了，于是停止了赶路。学着他的模样蹲坐在一旁，他显然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激灵，不过他不敢发出声响，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过了几秒，反而更专注盯着地上的一举一动。
“你在做什么，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外乡人？”
“嘘。”男人抬头，将自己的手指贴近她唇边小声的回应，又低下头仔细盯着地上。
他的这一系列行为让沅汐摸不着头脑，好奇心也更重了，突然没了有心思去山下游历，便陪着他一直蹲坐在地上。
良久，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欣喜的冲她分享所见所得：“我方才在看蚂蚁迁移。”
“什么？”沅汐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故障，翻了个大白眼，“蚂蚁迁移有什么好看的，公子真是无聊。”她觉得扫兴，起身准备离开，又忍不住懊恼起来，自己脑子真是少根筋，才会陪这个陌生男子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小姐请留步，蚂蚁迁移确实不算什么稀罕事，可那么多微小的个体，却能凝聚在一起，一起做同一件事，小姐难道不觉得可叹吗？”
“不觉得，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兴趣知晓。”沅汐左看右看都觉得惋惜，好好的俊美男脑子却不太灵光。
他倒也不生气，笑了笑，抬头指了下天空：“小姐不在意这些也不碍事，只是这蚂蚁迁移恐要变天，还是早些归家较好。”
万里晴空，沅汐自是不信他的鬼话，没好气的说:“要你管。”
走出几步她越想越不对劲，便又折了回去，好在那人一直在原地。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龙鸿山寨主楚韶秋的女儿。”沅汐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准备吓唬吓唬他。
谁知他似懂非懂的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怕你？”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一脸不解：“或许你比我多一只隐藏的眼睛或者鼻子？”
“你……真个怪人。”沅汐直接被气得面色绯红。
“我不叫怪人，叫我程闫便好。”他伸出手示好。
天空突然打了个闷雷，瞬间乌云密布，怕真是被这小子说中，要变天了，她有些尬尴的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假装轻咳了两声道：“今日，本小姐就大发慈悲，不跟你一般计较，若下次再碰到，定要你小子好看。”
沅汐调了个头，折回山寨的方向。
“那我定会日日期待，下次相遇小姐怎么给我一个好看法。”身后有声音传来。
走到山寨时，外面即下起了倾盆大雨，沅汐郁闷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被大雨冲刷着的绿枝，都是那个叫程闫的奇怪男人害得她今日不能出远门了，若下回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的整他一顿。
想到这，沅汐使劲晃了晃脑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才不要再见到那个男人。
“沅汐，你在想什么呢。”楚子旸进来时见她一直皱着眉头发愣，于是也托着腮学着她的模样。
“子旸！你怎么都不敲门就进来了？没看到姐姐在处理大事吗？”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沅汐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打断，吓得差点失了魂。
“处理什么大事呀？我看你太投入，才没敢打扰你。”楚子旸好奇的凑上前。
沅汐的脸瞬间熟透了，要是被子旸知道自己的姐姐刚刚在想其他男人那不得闹得人尽皆知，急得她一拳挥上去。
楚子旸鬼哭狼嚎的声音覆盖了整个走廊，“沅汐打我，我不活了！”
沅汐怕惊扰爹爹，连忙安慰子旸，“子旸，对不起。姐姐不是有意的，乖啊。”
翻箱倒柜找出药箱给他上药，心却不在焉的想着其他事，那个男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想到心烦处她手上的力也不自觉的加重了些，嘶的一声，楚子旸气鼓鼓的顶着脸上的红印起身，“我看沅汐的心里根本就没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想要解释，楚子旸早已冲了出去，不难看出他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再哄哄吧。
而那个奇怪的男子程闫也在沅汐很久没有不下山后被淡忘了些。
“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新鲜空气了，爹爹这段时间管的也太严了，这回我得抓紧时间去找点新奇的玩意才是。”红衣少女自言自语道，顺便从路边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
走到一半，沅汐的视线立马被吸引了过去，“这回我一定不能再多管闲事了。”她想到之前好不容易溜下山来，却陪那个男人看了半天蚂蚁迁移，最后哪也去不了就来气。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也这般想，可这回还是在好奇心的催使下准备一探究竟。
那是一个趴坐在树上的黑袍少年，虽然看不太清脸，但可以知道他在研究着什么。
“喂，你在做什么？”沅汐在树底下喊道。
一阵风落，她感觉被人轻轻的搂住了腰，一阵风起，她的身子已在树梢上。
“怎么是你？”看清黑袍少年的面容，沅汐快速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似笑非笑道，“你方才不是问我在做干什么吗，看。”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了指身侧面的鸟巢，生怕惊扰到它们似的，“我在看燕子筑巢。”
她一眼望过去，确实有几只飞燕飞到下面的湖泊，再用喙泥和好，和成小颗粒的东西再飞回来，堆积成小巢窝，确实挺有趣的。但沅汐嘴上还是不服输：“不就是燕子筑巢吗，谁还没见过似的。”
“那小姐肯定不知它今年春天在此筑巢，明年还是会回到这里，这小东西也挺恋家的。”他爱惜的看了看旁边的巢窝。
“我不听，你还是快快放我下去，不然本小姐等下心情不好，直接端了它们的老窝，让它们感受一下人性的险恶。”沅汐傲娇的轻哼了一声。
程闫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小姐还是不要乱动为妙，万一这些燕子真把你当成要破坏巢窝的人，一齐过来攻击你就难说了。”
“你……”沅汐气的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不过……”程闫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会，邪魅一笑，朝她靠过来，“上回小姐说要我好看，我可一直记着呢，且日日夜夜都在盼着……”
“那……又如何，你若是正人君子便识相的将本小姐放下去，不然我就叫我爹爹派人来教训教训你。”她想起前段时间爹爹准备教她武功来着，她却嫌麻烦假装病重，练武一事也被爹爹暂且抛之脑后，如今这种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她才开始后悔。虽然没有底气，但气势上一定不能输给他。
“哦，是吗？”程闫假装害怕的模样，继续逼近：“可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的回答让沅汐无话可说，随着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靠近，她后退。
慌乱中沅汐直接从树干上坠落下来，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一只强有力的手接住了她，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心跳可以如此快速的跳动，程闫的脸无限放大，正当她纠结是先躲开和他理论一番，还是先揍他一拳再大骂他非礼时，他却松开了手，沅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艰难的起身，握紧了拳头，气愤的想跟他一决高低，“为什么突然放开我！”
结果他带着贱兮兮的神情冷不防来一句，“失礼啊，我看你一直不放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所以好人当到底，顺便帮你清醒一下。”
沅汐哑口无言，手却不自觉的触碰嘴角，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
他憋笑，她大呼上当，冲过去想打他，程闫本能的后退一步：“我本就生的风流倜傥，就算你垂诞我的美色也不为奇，我不怪你。”
“你这脸皮还真如猪皮一般厚实。”她抛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谬赞谬赞。”
“我这显然不是在夸你，算了，反正我一碰见你就没好事，不和你争理了，本小姐还急着下山呢。”
“哦，原来是从山上逃出来的大小姐。”他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子，“山下可无趣，我倒知道一个好去处，若是……”
“若是什么？”一听到好去处，沅汐开始也兴奋起来，全然将之前的不快抛之脑后。
“若是……你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去。”程闫嘴角露出弯弯的弧度。
“你……无耻！”她顿时又羞又恼，见目的达成，他自然不再逗趣，只叫她闭上双眼，一会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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