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宣国丈见驾。”老太监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回荡。
“臣参见皇上。”沈老毕恭毕敬的行过礼。
“爱卿平身。”本有些倦意的皇帝瞬间来了精神。“朕今日听闻国丈的手下寻得宝物，可有此事？”
“回皇上话，此事不假，臣正准备将其献上来，无奈家中小女哭闹稍稍耽搁了些。望皇上海涵。”
“无妨，那宝物现在何处？”皇帝抛去一个温和的目光。
“臣这就献上。”沈老挥手示意，几个太监便抬着一个长木盒进来。
本是坐着的皇帝也不淡定起来，亲自走下龙椅将其打开，伞身从内而外透出阵阵金光。
得此宝物，孟国再弱，他也能高枕无忧了，皇帝笑的合不拢嘴，“此次国丈为朕寻得宝物，重重有赏。”
“微臣谢过陛下，不过臣不想要任何赏赐，只求一愿望陛下成全。”
“何事？”皇帝有些疑惑的抬了抬头。
沈老不紧不慢的道来，“臣之小女日日念与皇后娘娘之旧情，苦于无特定日子无法进宫探望，但求皇上批准明日可让小女进宫以解相思之苦。”
“准了。”皇帝龙颜大悦，顺便招呼身边的老太监：“命人宣旨下去，以后御妹可随时进宫探望，再赏黄金万两，进贡布匹三十。”
“谢主隆恩。”沈老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这回家中的小祖宗该不闹腾了吧？
沈长宁得到消息，第二日便欢天喜地的进了宫，连连赞叹皇帝陛下可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怪不得阿姐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沦陷，总爱痴痴的望着他，陪他从最不得宠的皇子到如今统治整个孟国的天子。
足足有快半年没有见到沈秋菽，也不知道她在宫中过的可好，会不会怀念与她一起放风筝以及偷偷溜出府去城南外买糖葫芦吃的日子。
顾不上那么多，沈长宁迈着欢快的步伐去了恒苑宫，全然把沈老进宫前交代给她的万事小心谨慎，抛在了脑后。
“阿姐，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可想死你了~”沈长宁委屈巴巴扑上前，抱住身着凤袍的沈秋菽，顺便蹭了一把鼻涕和一把泪。
沈秋菽早知道妹妹要进宫探望，提前支走了宫女太监。毕竟皇宫是最注重身份尊卑及礼仪的地方，长宁的性子又一向如此，自由散漫惯了，若是他人在场，定会不自在。
她轻轻的安抚过长宁的后背，强忍住哽咽声，“长宁乖，不哭。阿姐也很想你，日日盼着你来。”
沈长宁立马像小猫一样竖起了耳朵，瞪大了圆眼，“阿姐，你是不是在宫中住的不开心啊？皇上他对你不好吗？”
沈秋菽愣了几秒，摇了摇头。生怕被妹妹发现异常，“没有，皇上待我极好，宫里什么都不缺。只是我还有些不习惯，这偌大的宫中没有几个真心人能陪我说说话罢了。”
沈长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阿姐，那还是不开心啊……”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一脸真挚的说道：“没关系，以后长宁可以随意进出宫了，多来陪陪阿姐，这样阿姐就不会再孤独了。”
沈秋菽欣慰的笑了笑，顺便用食指戳了戳沈长宁的脑门：“嗯！那你可不许到处乱窜哦。”
“知道啦，阿姐怎么总拿当我小孩。”沈长宁嘟囔着嘴，诉说着不满。
次日，沈长宁一颠一跑的拿着画有小老虎的纸鸢进了宫。
阿姐看到这肯定会很开心吧，她心想。
想到上回和沈秋菽放纸鸢还是前年春天，沈长宁忍不住伤感起来，阿姐的演技还是那么差，自己跟她朝夕相处过多少个年头，怎会看不出她的欲言又止和隐忍？
后宫中各个都是笑里藏刀的主，她早有耳闻，皇帝最近几个月，夜夜去那尹贵妃的寝宫，将阿姐冷落。
只是沈长宁没有亲眼见过，不知帝王的情爱可以如此短暂。成婚仅是一年半，她的阿姐就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所有人眼中大度的笑脸皇后。
为了排解突然上来的不快情绪，不给阿姐添堵，沈长宁决定先整理一下心情再去找她，放飞手中的纸鸢，她由小碎步变成一路小跑。
说不巧也不巧，没跑几步纸鸢就不幸被缠在了御花园的树上，她心一急，拉着纸鸢的线，试试看能不能将它扯下来。
结果还没开始扯，小老虎的纸鸢就变成了几块碎片飘下来，树梢跳下来一个少年。
“啊啊啊，妖怪啊~”沈长宁吓得丢掉手中的线柄，急忙后退了几步，又不小心绊住了石头，摔在了地上。
“小点声，你吵到我休息了。”少年见怪不怪的挑了挑眉。
前两日他的真身被抓回皇宫献给皇帝，后一直被封锁在木盒中，这好不容易偷偷溜出来晒晒太阳，结果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东西砸中了原形，机缘巧合之下才修化成人形。
见面前的少年并无凶神恶煞的模样，沈长宁气呼呼朝他摊开一只手。
“干嘛。”少年不明所以然。
“你赔我的纸鸢。”沈长宁理直气壮的说道。
“纸鸢？你说的是那个丑不拉叽的三角怪吗？那还不了，它已经被我毁掉了。”少年漫不经心的用手勾不勾飘下来的龙须。
“我不管，你就得赔我。”沈长宁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坐在地上耍起了赖皮。
少年哪懂风情，没好气的将她拉起，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哦？那与我何干。”
背后传来脚步声，少年察觉到来人，咻的一声就不见了。留沈长宁瞪着红红的圆眼愣在原地。
来者是阿姐，看到沈长宁哭成小花猫似的，忍不住打趣起来，“怎么了，是谁惹我们长宁不开心了？”
像是找到了宣泄的点，沈长宁更委屈了，“阿姐，我刚从宫外带来了一只纸鸢，上面还画着小老虎，生动极了，本想着你看到心情定会好些，可还没来的及送到你手中就没了。”
沈秋菽听到这，心不免为之一动，连妹妹都看出自己的不开心了，真的有这么明显吗？她伸出手轻柔的抚了抚沈长宁的头，“阿姐光是看到长宁就十分欣喜了，你若是喜欢小老虎的纸鸢，我现在就命人为你做上几只，绝对比之前的那只漂亮一百倍，好不好啊？”
沈长宁郁闷的点了点头，好在坏心情持续的时间不算长，最后因吃上了御厨做的桂花糕和烤鸡而消散。
“阿姐，你说这皇宫这么大，会不会有妖怪藏身啊？”吃饱喝足后沈长宁心满意足的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问道。
“有啊，比如说……”沈秋菽假装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后没由的笑了起来，“我面前的这个好吃鬼算不算？”
“阿姐~”沈长宁拖长音，“你就会寻我开玩笑，我说正经的呢。”
“傻妹妹，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妖怪，你是不是近几日话本子看多啦？”
见与沈秋菽沟通无果，沈长宁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而盯上了恒苑宫外的景色。
说起来，这狗皇帝还未露过面，倒也可惜了阿姐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宫人们每日精心打点，也只是徒然。
正想的入神时，沈秋菽的贴身宫女小环急匆匆走来，其他宫人知趣退下。
她才俯上前支支吾吾的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他说今日还有别的事就不过来陪您了，我听皇上身边的小德子说再过几日尹贵妃生辰就到了，要忙着准备……”
那本挂满喜色的脸，在那一瞬突然黯淡了不少，“知道了，小环你先下去吧。”
沈长宁见气氛不对，想上前安抚一下沈秋菽，但她却摆了摆手，“长宁，阿姐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虽有不舍，但阿姐此刻不想被旁人打扰，沈长宁知趣的没再问下去，“那阿姐我过几日再来看你，顺便带上你爱吃的糖葫芦，你千万不要不开心哦。”
“嗯。”沈秋菽使出浑身力气应道。
没有见面的日子里，沈长宁一直都心神不宁，果不其然，阿姐还是出事了。
尹贵妃生辰那天，宫内传出消息，尹贵妃宫里的仆人找到了皇后娘娘与人有染的证据，最后沈秋菽因羞愧而发疯上吊。
可实际真的如此吗？沈长宁最了解自己的阿姐，爱了那个人那么多年，即便他上位之后对自己视若无睹，也尽心尽力为他打理好后宫的一切，让他无后患之忧，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被宠妃陷害，换来的是皇帝的不信任。
沈长宁再次进宫，看到沈秋菽的尸体被熊熊大火给烧没，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楚。
早知那是最后一眼，她那日一定会不顾阻拦的留下来陪她，可人生啊，没有回头路可走。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最后美曰其名，念与自己结发夫妻一场，不免去家中父亲的官职，但她的尸体没有资格再埋入皇陵，只能火化。
送完沈秋菽最后一程，沈长宁特意在她生前所住的寝宫前停留了一会儿，可惜旧人已去，便有新人拼命挤进来。
这恒宛宫再不是往日的模样，想到这，沈长宁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想让自己的难过发出一点声响。走到御花园时，也不会再出现那么一个人问她为什么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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