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曾山水一程此路不同行
晚风拂面，消解着杨子澜的情绪。
他极力的克制自己，让自己从那种悲伤的情绪慢慢抽离。
一旁的徐杰名甚至不敢问一句你还好吗？有时候，安慰会让人陷入更悲伤的情绪。
他只能开着车，像是漫无目的，带着杨子澜在夜晚的马路上兜风。
车窗外的画面一帧一帧的过，灯火霓虹车水马龙，整座城市都很喧闹。
唯有杨子澜觉得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邴春桥在剧组的小群里发了一些杀青的照片。
罗洛和石道野在小群里聊的很欢乐，照片的角度和表情都能讨论半天。
李祺和张家芮偶尔的附和，气氛很融洽，仿佛杀青并没有改变什么。
杨子澜保持着沉默，同样沉默的还有林宙飞，他在做什么呢？
杨子澜颀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每次滑到下一张前都要停顿下。
想要知道他们的合照会是怎样的，又害怕真的看到林宙飞的一张脸。
索性退出聊天界面，但屏幕提醒却一直在闪烁。
“这张子澜表情好夸张啊。”
“哈哈哈，这是宙飞吗？”
“我都说第三季他们也会有求婚场景啦，子澜却还要凑热闹。”
求婚？
是的，他和林宙飞拍了一个求婚的彩蛋镜头。
他单膝跪地的那个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零碎的画面。
像是与角色的融合，像是想要给二次元人物一个相对圆满的完美结局。
他所扮演的剧中角色曾卑微至尘埃里，是林宙飞抖落了他一身的尘埃，然后奉上了赤忱的爱意。
一步步向他走来，包裹了他所有的小心翼翼，不安与卑微。
他们曾炽热的拥有过彼此，又经历过误会与分离，还能再次重新拥有彼此。
那一刻，情之所至，他奉上自己虔诚的爱意，单膝跪地，许下他郑重的承诺。
那时，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激动而热烈，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揣摩林宙飞的表情。
如今细细想来，那是怎样的表情呢？他与他跳动着同样的频率吗？
林宙飞也出不了戏吗？还是对于他来讲只是一小段的人生经历，只是记忆里的一块碎片？
“我们去喝两杯吧。”杨子澜缓缓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哭泣之后的喑哑。
徐杰名在等红灯的间隙里仔细的看了看杨子澜，犹豫之后还是开往了酒吧。
想要酒精麻痹自己的不只是杨子澜，还有林宙飞。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自己的酒量，林宙飞其实蛮想醉的，可是空酒瓶散落了一地，他却还是清醒的。
手机的界面停留在剧组的小群里，他们聊天时欢乐的氛围并没能感染林宙飞。
他与杨子澜剧中的故事停留在了和好之后，未完的人生只能未完待续。
未完待续有许多种可能，所以当杨子澜单膝跪地的时候，林宙飞只觉得他只是想给剧中角色画上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笑着配合，可当杨子澜真的单膝跪地的时候，刹那之间，思绪翻飞。
他剧中的角色曾经历过五年的难熬，在无人知晓的岁月，用一个个难熬的夜晚编织而成。
可为什么，他那么轻易的便就原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因为炽热的爱，因为不愿错过，所以他选择与自己和解。
原谅一个人不难，可再次百分之百的信任并交付自己却并不容易。
可他还是笑着点头，既是替剧中角色也是为他自己。
他们曾经真情实感演绎的二次元人物会在平行的空间过上幸福的生活。
尽管现实的走向与剧中不同，但如此他便也是杨子澜曾单膝下跪许下郑重承诺的人。
明明知道是拍戏，可那一刻他却真实而可笑的共情了。
这种认知让林宙飞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
泪水混合着酒水一饮而尽，明日起，他林宙飞的人生里便没有杨子澜了。
清晨，林宙飞刚下定的决心便因为一个未接来电动摇了。
是杨子澜的来电，来自凌晨三点的来电。
林宙飞有些懊恼，为什么迷迷糊糊睡着了都没听到电话。
要拨回去吗？会不会是打错了？曾经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杀青后都变得没有了借口。
此刻比林宙飞更懊恼的是杨子澜。
“卧槽，徐杰名，你怎么不拦着我？”杨子澜看着那个已拨电话嚷嚷着。
比宿醉头痛更恼人的是他竟然给林宙飞打了电话，更可气的是，林宙飞居然还没接。
“杨子澜，你讲点良心，老子也要能拦得住才行。”徐杰名翻了个白眼。
“忘了是吧，老子帮你回忆一下，昨晚你喝多了就嚷着一定要去林宙飞家，是老子把你扛回来的，不然此刻你可能在人家床上，以你喝多了的属性，可能把自己扒的底裤都不剩。”
那画面杨子澜不敢想象，有些心虚，“然后呢？”
徐杰名笑了一下，“然后？然后就更有意思了，你说你要质问一下林宙飞，为什么杀青之后都不联系你了，一个新人怎么可以比你一个专业演员出戏还快，你说你要痛骂他一顿。是老子把你手机抢下来的。”
杨子澜彻底蔫了，他喝酒之后还有这么猛的操作吗？“还有什么吗？”
“给我车子清洗费，我不让你喝，你偏要喝，吐了老子一车，还有我衣服的干洗费。”杨子澜这才注意到徐杰名是穿着自己衣服的。
蔫仄仄的拿钱给徐杰名，徐杰名也没客气的揣在兜里，“等下老子带你去吃顿好的，算你请客。”
“我要不要打电话过去解释一下是不小心拨错了？”杨子澜还在纠结电话的事情。
“想打电话你就直接说，找什么借口？不想出戏就随你的便。”徐杰名打了点水准备自己先简单清理一下车内部。
“那我还是别打了，他看到了应该会回过来吧？他都没回过来，可能还没起床。”杨子澜像是在说服着自己。
刚说完就发现林宙飞在小群里发了表情回应昨晚他们讨论的话题。
杨子澜此刻只想闭麦，什么都不想说，随他们讨论，林宙飞你大爷的，老子惦记你，你都不惦记我。
因为林宙飞的出现，小群里又热络的讨论了一番。
林宙飞发现杨子澜还是没在群里回话，他昨晚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呢？
如果有事情的话，应该还会再打过来吧，林宙飞的手指在杨子澜的号码上停留着，犹豫着该不该打电话过去。
可见杨子澜始终都没在小群里说话，在忙？没醒？纠结了片刻还是放下了手机。
直到杨子澜和徐杰名坐到汉堡店里的时候，杨子澜还没等到林宙飞的电话。
“欸，正常人看到未接来电都会好奇吧？他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杨子澜语气里带着不满。
“大家都很忙好吧，谁有空搭理你凌晨三点的发疯？赶紧吃。”徐杰名把食物推到杨子澜面前。
杨子澜很喜欢吃汉堡，这种没有营养的高热量食物可以给人带来满足感。
手里的汉堡还带着温热，却想起林宙飞那张清冷的脸，拍戏的时候他走了很远的路给林宙飞买了一个汉堡。
“这家汉堡量真的好足喔，根本吃不下一整个，好浪费喔。”徐杰名感叹着，然后把剩下的包裹好放在一边。
杨子澜看着徐杰名的动作，明白徐杰名一直都体谅他的洁癖，所以不会提出把剩下那些给他吃。
莫名就想起来拍戏时楼梯间里，他自然而然的吃掉林宙飞剩下的半个汉堡，那时林宙飞脸上难明的神色。
他那时以为林宙飞是觉得委屈，所以许诺以后会带他来吃好吃的汉堡，那时他为什么没有想过杀青之后两个人就不会再联络了呢？
正在思索间，一直在期盼的电话突然响起，是林宙飞的来电，可为什么他突然没有了接电话的勇气？
“喂？”杨子澜的嗓音低沉，是宿醉之后正常的嗓音，有一丝慵懒。
尽管只是一个字，但林宙飞突然就放心了下来，他已经确认杨子澜没有问题。
在纠结的时间里，他有了很多想象，是不是杨子澜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否则为什么凌晨三点来电？
为什么又一直没在群里说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比起心里的害羞情绪，林宙飞更担心杨子澜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林宙飞觉得以这个为切入点可能更轻松一些。
“我在吃汉堡。”杨子澜心里有种心虚的情绪，他曾经答应过林宙飞要一起来的。
“喔。”像是戳动心里的那一根弦，林宙飞觉得很难过，曾经的承诺只是随口一说，当真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有事吗？”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宙飞的一颗心沉入谷底，杀青之后的联络都要靠有事才可以吗？
“没事，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以为你有什么事情。”
“没事，不小心拨出去的，没打扰到你吧？”杨子澜拿出之前想好的借口以此掩盖自己的心虚。
“没事，那你吃吧，我挂了。”
两个之间的三个没事，隔绝了彼此的可能，熟悉的声音，陌生的情绪，他们之间连朋友都不算。
林宙飞不明白，为什么杨子澜全方位的霸占了他的生活，然后可以这般轻松的抽离。
杨子澜可以回归正常而稳定的生活，但为什么清冷如他自己，却被搅乱的一塌糊涂，被乱了所有的心弦。
他和杨子澜的悲喜真的并不相通，他们曾有山水一程，但此路无法继续同行。
他要学习适应没有杨子澜的生活，像这个人从未出现那般的回归到清冷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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