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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血如雨止


“所以为什么要躲起来啊!”国木田从办公桌底下探出头来。

        谷崎:“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邻近的办公桌底下,谷崎和直美挤在一起。“啊~直美喜欢这种狭小的空间。”他们的腿勾在一起。

        “有人要吃和果子吗?”乱步打开门,一副刚从楼下买了零食上来的样子,“进展怎么样?”

        “……”大家支支吾吾不回答。

        “你们在想什么,既然勺子还在里面,就说明她本身并不拒绝。”乱步说着,把点心送到嘴里,“否则她早就走了……从逻辑上来说。”

        ——【你才是,跑进只有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想干什么。】会议室里传来必思答的声音。

        “诶!?”

        谷崎:“这是什么意思?”

        与谢野:“应该就是正常理解的意思。”

        国木田:“所以太宰在今天之前就认识必思答?”

        ——【把那个拿来。】

        什么拿来?!

        ——【我要叫了哦。】

        “……”

        “啊!我知道了。”敦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我知道太宰先生在做什么了!”

        谷崎止住他:“敦,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嗯哼,直美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她说着把手伸·进了谷崎的上衣。

        敦:“不是不是,大家想一下,太宰先生并不清楚如何教导高中生。”

        “所以呢?”众人的视线在敦身上聚集,明明有现成的例子可以反驳敦,大家却让敦顺着自己的话说。

        “所以太宰先生是在刑讯……之类的。”

        乱步点点头:“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直美:“鞭子和绳是吧,我赞成敦君的说法。”

        敦慌乱地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发现了,大家好像没有在说一回事。”乱步说。

        与谢野:“嗯……事情应该是同一件。”但是不在同一频率上。

        ——【大声一点~注入感情~】

        ——【这才刚刚开始,根本没有感情吧。】

        ——【你的意思是到了后期会有咯。】

        ——【我没有这么说……我要换一本。】

        ——【不行,是你自己选的最薄的一本。】

        里面奇怪的对话还在继续。

        国木田抬了抬眼镜:“我想起一件事情,会议室里有监控。”

        直美举手:“我反对,这是个人隐私!”

        谷崎:“我支持直美说的。”只要是直美说的都支持。

        “好,两票反对。”国木田统计道,“与谢野医生?”

        “我想看~”与谢野说着,打开手机录像。

        国木田:“包括我,两票支持。目前平票。”

        乱步:“弃权。”

        压力来到了敦这边:“那就……看一下吧。”

        几个人调出监控。

        “哦呀,太宰居然没有把监控遮起来。”与谢野略带惊讶地说,“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在监控画面里,太宰坐在会议桌最前边,与必思答隔着两三个位置,两人面前累着高高的书,把监控画面放大,发现全部是色彩夸张的エロ漫画。女孩手上擎着一本,手臂伸得笔直,好像视线再靠近一点就会被污染。从她的视线和口型中可以看出,她正在开口读漫画书上的文字。

        乱步:“果然是刑讯呢。”

        “诶?”最先提出刑讯观点的敦反而没反应过来,“太宰先生很过分啊!”

        “所以才叫刑讯啊。”与谢野说,“看,画面中的勺子坐立不安,动作僵硬,很明显,她正在丧失意志力。”

        “我明白太宰的策略了,”国木田说,“我想太宰应该给出了足够优渥的条件,权衡利弊之下必思答选择了接受,但是这个接受的过程不会让她想要经历第二次,所以她不会轻易地回到这个时间点之前。”

        与谢野:“‘沉没成本’之类的意思吧。为了不让之前的付出功亏一篑而选择继续。即使会损失更多。”

        乱步:“一期一会。”乱步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词吸引了注意力。

        “是指一生一次的相遇。我想太宰想要传达的是过去的时间不会回来,所以才要珍惜现在。保证勺子不再回到已经过去的时间是这次任务的关键,”乱步解释道,“而且从时间因果的角度来说,从这个任务发布开始太宰就已经成功了。因为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从一开始就确定的死亡。”

        一旦必思答发现整个武装侦探社都知道了她的能力,她会选择什么时候动手除掉他们?

        当然是在认识她之前。在社长公布任务之前。

        “活着就算成功。”敦意识到这一点,还能在这里呼吸真是太好了,但是如果这个女孩子是敌人的话,他不敢想象。

        乱步打了个哈欠:“困了,回去了。”

        国木田松了一口气:“既然已经确认必思答的安全,我们也回去吧。”看样子太宰对自己做的事情心里有数。

        几个人静悄悄路过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的争论还在继续。

        ——“这很有用啊,如果你连色·情情节的台词都能念顺的话,就不会在和陌生人正常对话的时候口吃了。”

        “色·情漫画的台词和日常交流的台词是不一样的吧?而且我念顺这些台词又要念给谁听?”她没有口吃,现在就说得很顺畅。

        “嗯?我不是正在听吗?”

        “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地看这些完全没有营养的东西。”

        “我也有在忍耐啊。只是大人都是不动声色的。”

        “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以至于上个星期的私仇要在这里遭到报应。

        “嗯……如果转换成漫画情节的话,现在应该是第五话了。我们已经认识五话了,但是再以这么缓慢的进度下去你会回不了家哦。对了,旁边的拟声词也要念进去。”那尽是些咦咦啊啊没有含义的词汇。

        “太宰治!”必思答直呼其名。

        “对、长、辈、的、礼、貌。”

        “这种东西在你拿出这些漫画书之后就不存在了!你不觉得这么做很不合适吗?”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不要把话说到非要挽回的地步,否则前面几页糟糕的台词就白读了。

        “必思答,好好想一下。”太宰发现她正在熟悉他设置的规则,“一方面,我帮你在家人面前说好话,短时间内你不会再接受任何心理干·预,另一方面,我在教授你缺失的性教育,怎么看这么做都很合适啊~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糟糕,冷静不下来。好吧,那没办法了,保持微笑。

        ——“太宰先生,您吃过晚饭了吗?”她的礼貌回来了,反常开始的征兆。

        “没有哦。”

        “那太好了~”她从书包里摸出美工刀,只有两人的房间里回荡着咔哒咔哒的声响,“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您全部打开了。毕竟食物残渣的味道很糟糕……也很难处理。”

        “不要紧张,又不是第一次。”她单手翻到其中一页漫画,念道,“【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说好好相处这种话……】

        【但是至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太宰:“你看,这不是能念得有感情吗。”

        “……”美工刀划破了他的喉咙,刀侧的血珠汇聚滴落,“太宰先生的声音很惹人心烦意乱……但我想这是喉咙自说自话的错,来帮您切除病灶。”

        她不断地切割着,按照大拇指关节的大小切除体积相近的肉丁,整个会议室里散落着方方正正的人肉积木,如果再无聊些,她想着她能靠着记忆力把他重新拼起来……哪里有胶水……

        她的视线继续落到桌上堆得有她半个人高的漫画书,封面上赤条条的人抿紧嘴不敢说话。

        “……你想死吗?你们也想死吗?”

        “看来大家都想死呢。”

        滞缓的语调,像死水融化了太多棉花糖,变黏腻、浑浊。

        用美工刀裁纸。一张张扯下来,撕碎。

        搞得整个地板都糊着一层纸浆,上面赤·裸的男男女女褶皱的纸质身体含·着肉块,直到贪吃禁果的饮食男女再也吃不下任何血肉。

        血液一直漫延到会议室门口,要从门缝狭小的隧道匆忙逃走。

        她跪坐在会议室最前头。清醒地发懵,怀里抱着青年安睡的头颅,神色平常地像是搂着毛茸茸的玩偶而不是谁的脑袋。她顺着他的头发,把被血块缠住打结的发梢解开。

        “终于平静下来了。”摸着自己的心跳,“一分钟65、66、67、68次,正常范围,连多次使用能力造成的副作用也消失了,体温正常。”

        “就这样一直等到被人发现吧,或者现在谁来揍我一拳。”

        “敦看起来会很用力的样子,给他打个电话吧……就说太宰治又被我杀死了,嗯,绝对会很快赶来的……他的电话是……不知道。外面的办公室应该有的吧……但是不想动……杀人分·尸是很费体力的劳动啊……”

        她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然后往后仰倒,双手向上撑直,对视着太宰。从断口处涌出的粘稠的血液滴在她的脸颊上。她一点也不在乎。

        “太宰先生,第二次分开您的感觉还是很舒服。一种拉链很舒畅地合上的感觉,没有卡顿。和别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啊,说起来,这是不是叫作‘性·契合’呢?我也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漫画书上是这样写的,如果有冒犯您的话也是您的错,是您逼我读的……不过反正您也听不到就是了。”

        “我不太想让人看到我这一面。”

        “对不起,让我一个人待着的话,我的话还是很多的,毕竟这些话也不能和大家说啊……和死人说的话倒是无所谓。”

        【嘀嘀嘀。】哪里的手机响了,她左顾右盼,顺着声响从地上的风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好奇怪,居然没有设密码。

        敦发来消息:【太宰先生,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必思答小姐晚上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记得送她一段路。】

        好的,不用担心,她好好送了他一段路。

        敦真是个好孩子。这么想着,她走到会议室边缘,用白色干净的墙把手上血渍擦干净,编辑准备发给敦的短信:【太宰治已经被我——】

        把敦引过来还能知道他的能力。一举两得。

        刚要发出消息,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乱步。

        “不会吧,这时候来电话。”她清楚对方是个麻烦的家伙。

        接通。

        她说:“您好。”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问,“太宰呢?”

        “去厕所了。”

        “你在喘什么?”

        “有点、口渴。”她又补充说,“读了、很久。”

        “办公室里有饮水机。但是任何角落里的牛奶都不准碰!”

        “……”啊,原来还有牛奶喝,“我知道了,谢谢——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可以传话给太宰先生。”

        “没什么事情,回家的钥匙忘带了,让他走的时候别关门,我要回来拿。”

        “您是一个人回家么?”真的不是跟在谁的身后走一路吗,但是转念一想,从公司或者学校回家的路谁都不会走丢吧。

        “是一个人,怎么了吗?”

        “额,没什么,问问是不是和同事一起回家什么的,他们身上可能会带着侦探社的备用钥匙——”

        “我没走远,已经在楼下了。”

        诶!?

        她迅速挂断电话。

        要杀掉吗。

        虽然杀掉也没有关系。

        但是乱步先生没有做很过分的事。

        她也不讨厌乱步先生。

        只是有点惧怕,怕被戳穿,无处隐藏。

        这么重的血腥味走到门口就会发觉不对劲吧。

        为什么自在的时间不能持续地久一点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血液像滚珠一样涌动。

        ……

        【“即使隔壁的两人变成怎样的状况,若我偷窥的话就输了。”】

        她放平音调地读漫画,视线有点难以汇聚。一旁的太宰和方才一样毫无破绽地懒散监督着。

        【“若我做了那种事,那我以后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责备爱薇的这种行为了。”】

        【“但是好奇心这种妖魔。”】

        【“连我自己都感觉到它正在迷惑着我,催促着我。”】

        “还有拟声词哦。”

        这家伙不会把整本漫画都背下来了吧。

        【“ドツドツドツ。”】是心脏的跳动声。

        【嘀嘀嘀。】电话的声音。先是敦发来消息。

        “敦真是好孩子啊。”看了消息后,太宰发出了很她一样的感叹。

        【“只是那样说说你就那么简单地请我到你的房间来,这还真的有点让我嫉妒呢。”】她一边机械地读,一边观察太宰。

        “拟声词。”

        【“チラツ。”】

        “嘀嘀嘀。”

        然后是乱步的电话。

        太宰接通。

        ——“钥匙忘记了?”

        ——“嗯,门留着,我们还要很久呢。才读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挂断电话。

        【“哦,你也会哭吗?”】

        【“还以为你被侵·犯也会面无表情呢。”】即使放空大脑地读,也意识到之后的片段是女主险被强暴,【“……”】

        太宰:“这一段可以不读。”

        “感谢。”于是她迅速翻动漫画,几乎往后翻了半本。

        “跳得太多了吧?”

        她无奈地往前翻了两三页,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继续读。

        【“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独处于情人旅馆的小房间……”】

        【“世间比这个更能撩拨心中□□的场景恐怕是没有了。”】

        【“话说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情竟然会如此冷淡。”】

        【“岂止是这样,我甚至都要吐了。”】

        真是应景的台词。

        【“我十分喜欢——”】

        “太宰,牛奶是你喝的吗!?”会议室的门被乱步打开。

        ——“乱步先生?”不是只拿钥匙吗?

        太宰:“什么牛奶?可能是贤治或者小镜花喝掉了吧,毕竟小孩子需要补钙。”

        乱步反常地没有理会太宰敷衍的借口,只盯着必思答说:“……勺子,出现了。”

        必思答:“勺子?”又是勺子。

        “吃冰淇淋的勺子,算了,乱步大人回家了。”说着便转身带上了门。

        必思答:“太宰先生,请问勺子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太宰回答,“比起这个,什么叫做‘我十分喜欢乱步先生’。”

        “字面意思,”她用原话反驳,把漫画书立起来,用手指指着里面的独白,读道,“【我十分喜欢琴引同学,这是毋庸置疑的】,太宰先生不是连拟声词都记住了么?【トウントウントウン】——你不会没读到这里吧。”

        “嗯,要一起读吗?”

        “不要,”她把成堆的漫画书往太宰的方向推了推,“这么多书,你读你的,我读我的。”

        “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她说。

        太宰:“对了,回去之后还要写篇读后感哦。”

        必思答心脏骤停,放下书:“我认真的,你选择耳机线还是美工刀?”

        “耳机线?”

        “倒立,栓紧脖子,挂在外面,放血,风干。”

        “啊哈……最近的小孩子真会开玩笑呢。”

        “是呢,再开一个玩笑,要做一次试试看吗,セックス?”sex。

        “好啊。”

        反正最后都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那后半部分可以不读?”

        “边做边读。这次拟声词也能真情实感了吧?”

        “大人都像你这样糟糕吗?”

        “不,只有我特别糟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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