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竞赛的结果
七月、八月，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这两个月的时间，在漫无天日的刷题中，过得很充实，很快。
九月初，她去了一趟学校，参加物理竞赛预赛。
成绩很快出来，她晋级了省赛，考场在同市某所大学。
这期间，大部分参加竞赛的学生都在家备考，陈书锦也不例外。中间她去过几次学校，借用学校的实验室继续练习实验，剩下的时间依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九月下旬，物理竞赛省赛开始，陈书锦返校，孙志明找了辆车，带着他的一众弟子去考试。
物理竞赛组的几个学生都在，去考场的路上，陈书锦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有的人拎着包轧马路，有的人边走边打电话，有的坐在自家店门口，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
她前面，程文瀚小声哼着歌，缓解紧张的心情，于嘉路坐在他旁边假寐，丁俊驰双手包着头，默诵定理。
到了考场，发卷子，陈书锦挨个粗扫了一遍。很好，8道题，每道都跟小作文一样长，越往后越长。
光学题、天体运动、电磁学……还可以，热力学、能量守恒，计算量贼大，陈书锦果断放弃先做别的。第七道题意比较新，陈书锦反复看了几遍，这道题侧重考验物理建模，她仔细斟酌后找到了方向。后来把该争取的分都争取到了，又转回来，开始疯狂计算，她就听到考场上大家计算器都按得啪啪响。
笔试完不到一周，结果出来，她获得了参加实验的资格。
实验是传统的电学和光学实验，但是这次要求比她预想的复杂，又因为用的是陌生器材，形制和学校的有些不一样，过程进行得磕磕巴巴。中间有几次出的结果感觉都不对，她找原因浪费了一些工夫，在时间快到时勉强完成。
她不是最差的。
程文瀚的电学实验挂了，没做完，自己蒙了一个结果上去，不知道最后能拿到多少分。
许兴言出了最大的问题。他进考场没多久就出来了，又什么都没说，跟老师告假离开。
回去路上，孙志明非常担心许兴言的情况，一直问同行的几人知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丁俊驰没有拿到实验资格，这次没有来。剩余几人也面面相觑。
许兴言本来是最有希望在联赛上拿奖的，他心态稳，做题也稳，整个人就像个无情的刷题机器。当初一起做实验的时候，他也是几乎什么情况都能把控住，可以说之前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陈书锦想起五月份坐到许兴言身边后，他平时的样子——他坐在座位里面，跟谁都不说话，老师讲课也不太听，一直低着头，笔下不停。
偶尔自习课上，走廊上没有人，他会抬头看看窗外，一个人不知道想些什么。
十月初，省赛结果出来了，陈书锦排在第十三名。
她打电话问了情况，这次省队录了前十名，其中有1人放弃名额，顺延到第十一名。
陈书锦最终无缘决赛。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双手抱膝，头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天空。
秋高气爽的天气，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很蓝，很干净。有成群的大雁飞过，排着人字形，最边缘的一只掉队，飞偏了，又跟上去。
所以，最后还是止步于省一啊，她可以拿到高考20分加分，但去京大还不够格。
京大啊……
京大。
一个人坐了一下午，天边的霞光散去后，她打开门，跟客厅里同样静坐的父母说：“我想去高考。”
宋怜看了看陈爸，劝她：“这成绩已经很好了，你要不再想想，选一个喜欢的985大学。”
陈书锦坚定摇头：“我去高考。”
陈爸也问：“你是有想去的大学吗？”
陈书锦：“我想考京大。”
夫妻俩默默对视，宋怜小心翼翼问：“是不是你爸平时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说着横了陈爸一眼。
陈爸有些心虚，劝陈书锦：“有志气是好事，咱们要不就量力而行，其实你这个成绩我也觉得挺好了……”
见陈书锦背着手靠在门边，低头一言不发，陈爸一拍大腿：“也就一年的事，高考就高考吧！”
陈书锦收拾行李，返回了学校。
等去了学校，她才知道，许兴言物理竞赛确实没发挥好，实验全挂，靠着笔试分混了个省二，又放弃了一般高校的邀请，和她一样回来参加高考了。
程文瀚21名，和她一样是省一，最后跟南方某985理工大学签了约。
董康拿到了第五，于嘉路第八，两人一起入了决赛。
……
时隔三个多月再次进入班级，陈书锦有一点不习惯。
他们的新教室是高三生专用教室，换了一栋楼，离宿舍近，离食堂也近，左右两边都有走廊。教师办公室就在同楼层，梁辉跟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间教室和一个楼梯。
他们教室前后横梁上用大红横幅贴了醒目的口号，文雅的有“十年寒窗磨利剑，六月沙场试锋芒”，极端的有“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励志的有“将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奋斗的你”。
黑板右上方，专门辟出了一片区域，用来“高考倒计时”，每天值日生上台扣减天数。
所有人的桌子上，都堆满了高中三年的课本，以及厚厚的、各种颜色的资料，书多到放不下，就搁在凳子上、用袋子挂在桌边，大家都埋头于书山里。
学校基于各种考虑，最终没有更换1班的教师团队，这里面有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梁辉、孙志明、骆伟，有稍微年轻但教过毕业班的张隆、柳永新，也有第一次跟到毕业班的王媱。
宿舍里，陈书锦9月初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李若楠搬出去了。她家里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由妈妈陪着她学习——一高允许高三学生在外面住，前提是家长写保证书，确保孩子安全。
9月下旬陈书锦再来时，朱月衫搬出去了。
等到陈书锦10月返校，方昕也已经决定回家住。
1班原本住校的女生就12个，学校分配了两个宿舍，有人搬走，也没有增加新人进来。302宿舍只剩下王越、宋雯和陈书锦，后来王越、宋雯索性把自己床铺搬到下铺，三个人相依为命。
从整体氛围上讲，所有人的状态确实不一样了。班里好几个以前下课喜欢在走廊上无所事事，或者在班里你追我赶的男生，像韩鹏远他们，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有时候会拿着资料去问老师，沉稳了很多。
听王越说，班里有几对情侣也低调地分手了，她还见过有姑娘晚上在宿舍尽头的拐角处一个人坐着，一脸泪，把某次不经意路过的她吓了一跳。
陈书锦甚至看到几个女生剪了短发。
比如安慕就把她原本黑长直的头发剪了，短发齐至耳根。
有次安慕经过讲台，正要出教室，余光见到陈书锦盯着她的头发发呆，她拐了个弯直接走过来，问：“怎么样？我短发好看吗？”
陈书锦点头。
安慕：“我跟戚睿分手了。”
陈书锦一时无言。
她实在是没发现。两人除了不再一起去吃饭，不再经常坐着说悄悄话，好像没什么变化。安慕见到戚睿还是跟他打招呼，戚睿也没什么异样。
“反正就这最后一年，我不玩了，以后去了大学，满校园的帅哥靓仔随我挑。”安慕非常自信。
“……挺好。”陈书锦说。
“你也要加油啊，竞赛的事不要气馁，我可是盼着你俩的好消息。”
陈书锦：“……”
自从上学期陈书锦换了位置，安慕对她态度就熟稔起来。以前虽然也时不时说话，但是带着距离，就是班里位置比较近的同学关系。
后来宋繁走了，安慕也许是因为从头到尾“旁观”了他俩的事，把自己当作知情人，心里大概带着一丝同情，总想鼓励她，偶尔自己的一些事也会跟她说。
安慕见陈书锦又沉默了，拍拍她的肩，甩了甩头发离开了，走出教室。
陈书锦记得王越在宿舍提过，刚开学时，梁辉组织班里同学看了一场纪录片，名字就叫《高三》，讲述一个高三班级的学生在那一年的整个奋斗历程。王越说当时教室灯熄着，她听到了好多人拿纸擤鼻涕的声音——然后大家状态上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甚至这学期的第一次模考，前二十名出现了好多个原本在中端徘徊的名字。
不知道安慕剪头发是否与此有关。
其实，如果让陈书锦说谁的变化最大，她觉得，是许兴言。
可能因为两人现在是同桌，她能更加近距离地感受到这种变化。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刚回学校没两天，当时陈书锦正在默写化学公式，许兴言从外面回来，敲了敲她桌子，说：“梁辉找你，去他办公室。”
陈书锦下意识抬头看对方，这还是许兴言第一次跟她说话，她差点没听出来是谁。
许兴言见陈书锦发愣，抿了抿嘴：“没事，就是因为物竞谈谈话，走个过场。”
陈书锦有点疑惑，他这是在笑吗？
她去了办公室。梁辉是担心她因为竞赛心态失衡，想跟她聊聊，后来见她自己挺平静的，又把她放了回来。
第二次有这种感觉，是这件事过后不到一周，某天许兴言进座位的时候，看陈书锦正在埋头做一道英语的完形填空，突然开口说：
“这题有问题，别做。”
陈书锦的思考过程被打断，好奇地抬起头，示意许兴言告知原因。
许兴言顺手拿起她的资料书，翻到后面的答案解析，又抽出自己桌上的英汉词典，给她做比对：
“这本资料不好，错误比较多，而且喜欢出冷门知识点。这题我也做过，答案解析好几处都跟词典的解释有误差，你可以自己看。我建议你换一本练吧。”
陈书锦就着他的词典查了几处答案，有些汗颜：她刚买的资料，看了七八页，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等她把词典还回去的时候，许兴言抽出了自己的两本资料，告诉她：“你可以试试这两本，我觉得不错。”
陈书锦拿过来快速翻了翻，她还是相信许兴言眼光的。他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三，没有偏科，英语甚至比她还要好一些。
两人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交流。
但陈书锦就是有种隐隐的感觉，许兴言自从回了学校，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不少，似乎卸下什么沉重的负担。
十月中下旬，陈书锦回校两周左右，班里有3个数学竞赛入了复赛的学生也回来参加高考了。
陈书锦下课的时候听到他们讲，这次一高共5个人入了决赛。苏峤、周小立都进了，宋繁以复赛满分的成绩，位列省队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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