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藕心丝

马吟乘坐的是东航mu8661次航班，午夜0:10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十二个小时以后将会到达巴黎戴高乐机场。之所以选择这趟航班，是因为它起飞时间在夜里，到达的时候是巴黎时间的清晨，六个小时的时差会在黑夜与黎明之间淡化。

        看着儿子过了安检，紫槿体会到那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尽管他笑嘻嘻地跟父母说着再见，紫槿仍然感到心里空荡荡的无从所适。马亦可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别担心，吟儿已经长成大孩子了，会照顾自己的，再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紫槿强忍住泪，跟着马亦可回到汾阳路。

        马亦可把车停好，走进一楼会客厅，他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接着进了卫生间。

        当他出来时却见紫槿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他。

        “不早了，都两点钟了。你快点上去睡吧，我一会睡吟儿房间，你不用管我自己先睡吧。”马亦可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出一支烟点上。

        “这么说你今晚是不准备回杭州了。”

        “是啊，这么晚就不回去了吧。你也累了，上去睡吧。“

        紫槿冷笑了一声，他怎么能跟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看来在吟吟面前的表演让他入戏太深，他大概忘记了那虚假的和美只是为了不伤害儿子而做的表演。

        ”你认为你住在这里合适吗？“

        ”怎么啦？我睡儿子房间总可以吧，你别想太多了啦，也累了一天，早点睡去吧。“

        ”我想太多？我能多想什么？我还敢想什么？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只怕你不回杭州，别人要多想了吧。“

        ”紫槿你别这么说好不好？小薇她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那就是我不讲道理了，我不可理喻是吧，我这是成全你的名节，你不知道吗？你现在是有妇之夫，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我怕你有绯闻，我要不要脸不要紧，还得顾全你的颜面不是吗？“

        马亦可吃惊地看着紫槿，从她发现他出轨到现在，她没有一句责备挖苦他的话，她始终高高在上保持着冷静。马亦可知道她心高气傲，对他的心灰意冷让她根本不屑于谴责他，她用她的冷漠抗拒他，轻视他。可是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马亦可看着逐渐失去理智，越来越激动的紫槿，说话已经难听得不像出自她的口，这么优雅高贵的一个人，居然像泼妇一样声嘶力竭，马亦可有些明白了，她并不是单纯在发泄对马亦可的怨恨，和儿子的分别，才是导致她失去理智的重要原因，她舍不得儿子，终究还是不放心他，为他牵肠挂肚，为他焦虑不安，现在她需要借这个机会宣泄。

        马亦可把烟掐灭，他走过去拉住紫槿的手，“如果你骂我能好受些就骂吧，打我也行。”他抓着紫槿的手朝自己脸上打，紫槿无法控制，她握紧拳头，劈头盖脸不管不顾地朝马亦可脸上、头上、身上、肩上乱扑乱打。马亦可动也不动，她终于打累了，双手捂脸放声大哭。

        马亦可把她抱在怀里，不言不语，不去阻止她哭泣。她需要哭一场发泄出来，一直压抑的委屈，憋在心里的痛苦，和儿子分别就像一个导火索，引爆了她心中各种苦闷的情绪。长久堆积于胸的块垒，就像来势汹汹的山洪，到了极限，就一定要爆发。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仿佛哭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紫槿哭累了，也哭睡了。马亦可怕惊醒她，就一直抱着她靠在沙发上，最后他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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