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败露
耳边张经理的尖叫声让林小安彻底清醒，鼻尖立即遭到一股恶臭的袭击，很难形容这股臭味，就仿佛六月天人挤人的地铁里有谁放了个带味儿的屁。意识到这股臭味是从她自己身上传出时，林小安整个人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弹起来，“经、经理，我怎么了？”
张经理满脸都是嫌弃，“你还问我？自己去照照镜子！”
林小安飞奔进厕所，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脸时直接傻眼了，她长得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色美女，至少平时还是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的，镜子里那个五官都被污垢埋得看不清了的人是谁！是谁！
不只是脸上，她全身都被包裹在一层滑腻的污垢中，这也正是恶臭的来源。林小安都顾不上脱衣服，毫不犹豫地拎开花洒对着身上冲。
好在这污垢虽然又脏又臭，还是很容易冲洗干净的，林小安直接在医院厕所里淋了个澡，冲完才意识到，她没有替换的衣服啊！
张经理咚咚扣了两声厕所门，“我带了换洗的衣服，你先换上吧。”
简直是雪中送炭！林小安赶紧道谢，接过衣服换上，心里暗自决定，就冲这借衣之恩，她也得积极点替张经理把蛊虫给解了。
从惊慌中平静下来之后，她也大致想明白这恶臭是怎么回事了，小说里不是经常有“洗经伐髓”的说法么，她昨晚似乎成功开启了灵识，现在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洗经伐髓”吧。
换好衣服出来，张经理比平常多看了她几眼，“林小安，你皮肤是不是比昨天更白了？”
皮肤变得更白嫩似乎也是洗经伐髓的一个顺带效果，林小安故意夸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不枉费我这段时间用的高价护肤品。”
“什么牌子？”张经理一脸不关心地“顺口”问了一句。
林小安随口胡诌，“私人定制的，一小瓶好几万呢，擦个几天就没了，你要的话我回去把名片找出来拍给你。”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
虽然说没有不爱美的女人，不过对张经理来说，花费几十万在脸上显然不符合她一贯的消费原则，林小安也是知道这点才捏造了这么个价格，再编她就编不下去了啊。
关于皮肤的话题就此打住。病床上也被林小安沾了污垢，张经理呼叫护士替换床上用品，倒也给林小安留了点脸面，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吐在床上了。神经科的病人经常出现各自意料之外的状况，护士倒也没有多问。
林小安找出手机，压低声音呼叫某位剑尊，“差点闹出大笑话了，都是因为洗经伐髓吗？你昨晚怎么不提醒我？”
明衍的回复在手机上浮现：【开启灵识后洗经伐髓，排出经脉内的污垢，这是所有修士都应该知道的常识。】
可她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修士啊，这“师父”当得也太不走心了，林小安继续念叨：“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吧？”
【洗经伐髓是一个长期过程，只要一直修炼就会一直进行，不过一般不会有这次这么明显。】
只要不像这次一样让她出丑就行了，林小安还有很多事想问，张经理插话进来，“你一个人在那边唠唠叨叨些什么？”
“没、没什么，”林小安下意识收起手机，“对了经理，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梦？”她是想到昨晚的魇鬼才有此一问。
“梦？”张经理微微蹙眉，“好像确实做了个很长的梦，有点想不起来了。”
“什么类型的？噩梦？美梦？春梦？”林小安的八卦之心又燃起来了，看别人的热闹永远不嫌事大。
张经理靠在重新铺好的病床上坐下，“梦里我好像在被人追杀，拼命地跑啊跑，最后不小心摔倒，还是被追上了……”随着梦中记忆逐渐回笼，她的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起来，最后一闭眼，“我想不起来了。”
看这表情明显就是想起来了吧，林小安凑过去小心试探，“追杀你的是你的亲人？”
张经理沉着脸没有回答，林小安继续“得寸进尺”：“你被追上后他们做了什么？难道是谋财害命？”
不仅如此，张经理痛苦地回想起梦中场景，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的两个侄儿，全都一脸狰狞地狠盯着她，生生将她丢入爬满虫与蛇的坑穴，眼睁睁看着她被啃噬，甚至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张经理冷漠地打断林小安的话，“别说了，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啦，”林小安耸肩，“不过经理，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可能是预知梦？”
魇鬼编织出的梦境大都不普通，可能让人见到去世已久的至亲，可能为人解除心中盘旋多日的困惑，也有一类特殊的“预知梦”，预示着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林小安当然不知道这么多，全赖明衍用手机提醒。
张经理表情凝滞：“预知梦？什么意思？”
林小安一本正经：“所谓预知梦就是在梦中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完全是迷信哦，科学上也可以做出解释的……”
“没要你解释名词，”张经理白了她一眼，“你是说，我的蛊是他们下的，我会被他们害死？”
林小安摊手，“我什么都没说哦，是你自己说的。”
张经理没有说话，但表情显然比之前严肃了许多，想必也谨慎考虑了林小安的话。这样就够了，接下来该考虑的是驱出蛊虫的问题。
上午张经理昨天的各项检查报告都出来了，除了长期久坐造成的腰椎颈椎问题，其他方面都挺正常，心理方面也没检测出问题。至于蛊虫当然是无法用常规医学手段检测出来的。
十点多张母又来的，这次还带着她大孙子一起，情绪明显比昨天高涨了许多，“没啥事了吧，今天能出院了不？真是糟蹋钱。”
大孙子张齐鸣倒是表现得挺有礼貌，热情地问候着张经理的身体情况，不过也仅仅是“表现得有礼貌”而已，他甚至没有靠近张经理一米之内。
打过招呼后张齐鸣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琥珀色玻璃瓶，“对了，前几天有个粉丝给我寄了一瓶蜂王浆，说是特别养生，小姑你身体不好，特地给你带来的，”说着他又拿起张经理的水杯，“现在就吃吧，我给你倒点水，喝了解腻。”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情周到的大侄子，张经理还有些愣愣的，倒是张母不满意了，“大宝有点好东西都想着你，也不怕糟蹋东西，看看你，这小姑当得亏不亏心。”
都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还大宝呢，林小安撇撇嘴凑上去，抓起玻璃瓶对着光看：“蜂王浆？确实是好东西，不过这颜色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你懂什么！我这蜂王浆是原生态农场产的，和外面那些大路货当然不一样，”张齐鸣迅速伸手将玻璃瓶抢回去，目光落在林小安白皙透亮的脸上，他微微一怔，粗暴的语气稍微柔和了几分，“话说你是什么人？”
林小安微微眯眼，“我是张姐公司同事，昨晚张姐一个人住院，倒水的人都没一个，过来陪她一晚。”
祖孙俩完全没有领会到林小安的嘲讽，张齐鸣“哦”了一声，黏腻的目光划过林小安的脸颊，又催起张经理吃蜂王浆，张经理抓着勺子没动，他灼灼地盯着，只差直接往她嘴里塞了。
这个人空有恶意但没有多少城府，心里的想法都快写在脸上了，什么养生蜂王浆，搞不好是害人的毒药，绝对吃不得。林小安正要做点什么，张经理忽然两眼一翻，全身剧烈抽搐起来，两只手在空中乱舞，直接将装蜂王浆的瓶子掀倒在地，砰地一声摔裂。
难道是蛊虫又发作了？早上明明吃了药，不应该啊。林小安迅速冲上去试图压住她的双手，防止她伤害到自己，与她相反，张齐鸣祖孙俩脸色一白，像是担心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飞速远离病床，退到门口位置。这哪是看到至亲之人生病会有的态度。
如果说一开始还夹带着猜测，现在几乎可以证实这祖孙俩心里有鬼了。
张经理抽搐得更加厉害，林小安找出药瓶正想再喂她一颗，张经理的手悄悄在被子下掐了她一下。原来是装的。她也就配合着演起戏来。
“怎么办，我一个人快压不住张姐了，你们快来帮把手啊！哎哟，她抓我！糟糕，见血了！”
听到“见血”，祖孙俩脸色白得更厉害了，张齐鸣拉开门夺命般地窜出去，张母晚了几步摇摇晃晃地跟上，因为他们动静有点大，护士还高声提醒了几句。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从病房消失，床上的张经理也慢慢安静下来。林小安有点不敢看她的脸，只是在松开手时感觉到有水滴滴落在她的手背。
张经理垂头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林小安用袋子将地上的蜂王浆装起来，打算带给陈云仙检测，张经理突然出声：“你能联系到大师吧？”
陈云仙没有给她联系方式，不过找陈意然总是没问题的，林小安点头，张经理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你要出院？”
“我得先回一趟公司，然后，麻烦你带我去见大师。”
林小安挺抗拒不了一贯强势的人说软话，点头答应下来。
医院没有限制张经理出行，两人乘出租车来到公司，张经理也没久留，在自己办公桌上拿了个东西就出来了，林小安又带她去和陈云仙碰头。
陈云仙还没回老宅，他们就近约在陈意然的住处碰面。
这还是林小安第一次来到陈意然的家，进门一股子封建迷信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四面墙上都贴着黄符，另外还摆放着八卦镜、五帝钱、辟邪玉雕等东西，角落里甚至还挂了串大蒜，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很怕邪物了。
张经理心里有事倒没注意到这些，看到陈云仙后她取出刚从公司带过来的茶叶罐，“蛊虫一开始应该下在这里面。”
陈云仙从茶叶罐里抓出一小撮茶叶，轻捻后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是？”
“我大哥去黔东旅游带回来的茶叶，公司那几个出问题的同事也喝过。”
一旦锁定了怀疑对象，各种细节和线索似乎都变得明朗起来。张经理对家人一贯都是付出居多，收到大哥特地带给她的茶叶时简直受宠若惊，哪怕平时不怎么喝茶也带到了公司每天喝，哪能想到来自至亲的礼物还夹带着毒刺。
陈云仙对茶的了解比她要深，闻了几鼻子就察觉出了，“这茶叶味道确实不太对，有点腥，我找岑老头来再看看。”
林小安拿出从医院带过来的那袋蜂王浆，她连带着玻璃碎渣一起带了过来，玻璃瓶上没有标识明确的品牌和厂家，只贴着一张简单的标签标注产地，“巧了，这蜂王浆也是贵州产的。”
陈云仙不清楚蜂王浆的由来，张经理又给她解释了一遍，陈云仙用食指在蜂王浆里扒拉了几下，表情变得微妙起来：“里面也有蛊虫，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你家人这么恨你？”
她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张经理沉默地望着窗外，她只是想过好自己选择的人生，她只是不愿意为了不值当的人付出，她错了吗？如果真的错了，那她还是错上加错吧。
已经锁定了下蛊的人，陈云仙也乐得清闲，直接收起之前那串长长的怀疑名单。
陈意然不在家，林小安好奇询问他的去向，陈云仙不在意地摆摆手，“派他出去调查情况了，没事，到时间就回来了。”
她散漫的语气听起来跟说一只到饭点就会回家的狗子没多大区别，林小安不由得为他学长在自家母亲心中的地位点了一把蜡。
陈云仙又正色看向张经理，“施蛊害人其心可诛，你想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张经理微微一愣，“大师的意思是说，可以帮我反击回去？”
“反击是下下策，我也不会帮你，”陈云仙摇头，林小安弱弱地出声道：“我觉得经理你可以报警，不是有那个什么灵特组吗。”
“报警？警察还管这事？”
张经理又懵了，不待林小安解释，岑老爷子不满的冷哼从门口传来，“报什么警，谁要报警，灵特组那些臭小子懂个屁！蛊虫之事我岑启堂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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