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坠落

祁鸣鹤带着秦沐舟出了门，只有他们两个，免去了小彻，也没让司机跟着。

        祁鸣鹤和秦沐舟从门口出来时，一辆黑色的雅科仕已经停在了门口，再晨光的映照下迸发出白光。

        祁鸣鹤从司机文清手里接过钥匙，又一抬手止住了司机为祁鸣鹤开车门的动作，文清稍愣了几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弯的腰遂又直了起来，不过头依旧是垂着的，闪身在一侧向秦沐舟请到。

        文清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性beta，秦沐舟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先向文清颔首点了个头后，才带着不自觉加快的脚步走向祁鸣鹤。

        文清为常处于顶端的人们服务了近二十年，对这一切早已习惯且麻木了，他自始至终都只低着头，尽着自己的本分，不去看也不去听，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秦沐舟对他的回礼，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遍转身退下，等待着主家的下一次召唤。

        而祁鸣鹤对于秦沐舟的举动只觉得多余且毫无意义，但他面上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微笑着等待着自己的omega向自己奔来，然后十分绅士的为秦沐舟打开了副驾的车门。何苦破坏今天的气氛呢？毕竟这个omega大部分还是合自己心意的。

        秦沐舟在车门打开后下意识的先看向了祁鸣鹤，然后再在祁鸣鹤藏去侵略的温柔的注视下慢慢的弓身坐了进去。

        很快祁鸣鹤也坐了进来，系好安全带后，又抬眼向秦沐舟的兄前看了一眼。

        安全带已经系好了。

        祁鸣鹤淡淡的收回双眼，然后拉下手刹，准备发动，在车子临行前，祁鸣鹤又转向秦沐舟“我已经很多年没亲自开过车了，沐舟，怕吗？”祁鸣鹤就那样望着秦沐舟，好像到直击到他内心最深处，打破重重阻隔，把最真实的他袒露出来。

        怕吗？祁鸣鹤在问，秦沐舟自己也再问，不过已然超出了这个范围，飘向更远的地方。

        怕吗？你怕吗秦沐舟。

        要怕什么呢？

        真的，不怕吗？

        秦沐舟想说不怕，但是，眼前的巨大帷幕突然落下，露出的是狰狞，可怖的万丈深渊。

        怕的，还是怕的，但是秦沐舟还是选择向前走去，只要小心一点，在小心一点，把自己掩好，就不会坠下去，他只能这样自欺欺人，前方是他仰望半生的光。

        良久，秦沐舟回神，眼里带着祁鸣鹤看不明白的决绝，他侧身，直视着祁鸣鹤，把自己奉献般的缓慢而坚定的回道：“没关系。”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完，秦沐舟又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一股释然，窗外的晨光落在他身上，碎在他潋滟的桃花眼里，他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明亮，可细瞧了又藏着一股没来由的颓气。

        他正在往下坠。

        但秦沐舟没能发现，祁鸣鹤也没有。

        祁鸣鹤怜爱的揉了揉秦沐舟的脑袋，随后又抽身回去。

        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祁鸣鹤先带着秦沐舟去参观了一座半悬空花园——用天玟拉扯已久的加纳所集团终于算是退了步，派出了他的代表人卜罗森于五月十一日也就是两天后去往城详谈合作事宜，卜罗森极其嗜花，对传说中的空中花园更是神往已久，可惜现代技术还不能做到，祁鸣鹤只好退而求其次造了一座半悬空花园，这是天玟合作的诚意。这座花园已经大致竣工，现在正在修缮细节，最晚到明日也能彻底落成。这座花园差不多要把a国和b国的花卉都集齐了，除去那些颜值稍逊的，气味别异的。高的矮的，参差错落，色块分布繁而不杂，相互映衬。

        中间还坐落着一座瓷白的圆形喷泉，喷泉的外围还养着一圈水生紫鸢尾，萱草和水枝锦，水珠携带虹光滚落在嫩花之上，显得更加娇艳动人。秦沐舟本是跟在祁鸣鹤身侧稍后一步，在接近喷泉之时便被那披着小露珠的紫鸢尾吸引住了目光，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它跟前，触及花瓣还会还予娇柔又倔强的一击。秦沐舟的嘴角极其细微的勾起了点弧度，眼里是柔软的碎光，秦沐舟站的近，眼睫，发丝还分到了几粒细小的水色珍珠，早上的阳光没有什么攻击性，柔且暖的打在身上，此刻的秦沐舟像是不染凡尘的林间精灵又像是只懵懂柔暖的小兽，祁鸣鹤的心也好似被太阳照得暖暖的，热热的。

        参观完半悬空花园，也差不多到了饭点，祁鸣鹤领着秦沐舟去了一家高档西餐厅，里面有专门的乐师在演奏钢琴，钢琴曲很好听，但，流淌在秦沐舟骨血，跳动在秦沐舟心脉的始终是那岁月带不走的乐音。它来自眼前人，却不可能再来自眼前人。

        吃完饭后祁鸣鹤又带着秦沐舟来到了嘉瑞，他们如同一般情侣一样说说笑笑的转着商场，遇到称心意的便买下，有给季夫人的，有给云团的，也有给彼此的，到最后竟是两人两手尽数挂满。太阳也隐没在林立的建筑间，只余下橙黄色的暖韵。

        晚饭是在家中用的，烛光晚餐。祁鸣鹤和秦沐舟到家时，家中已经空无一人了，两束烛火彼此映着，颤着。秦沐舟回头，祁鸣鹤不知从何处一束蓝色鸢尾其中还夹杂着些许二月兰，其实本来准备的是二月兰——小彻调查到秦沐舟经常会购买二月兰花束。但根据刚刚在花园的情况来看，秦沐舟对于鸢尾也是存在的偏爱的，无法抉择，便将两种交在一处。祁鸣鹤没仔细交代鸢尾颜色，小彻便自作主张的选了鸢尾蓝。倒是让他误打误撞的选中了，秦沐舟是喜欢蓝鸢尾的，接过花束，触及蓝鸢尾是欣喜的，拂过二月兰是另一种带着哀情的爱怜。“谢谢你，祁…”秦沐舟想说祁先生，却又觉得不甚合适，正纠结时，祁鸣鹤已经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了，他伸手托住秦沐舟的脸，四目相望，他说“鸣鹤，你可以这么叫我。”祁鸣鹤撩过秦沐舟额前的碎发，将秦沐舟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他的眼里是完美伪装的致命陷阱，也是绝对的诱惑，他慢慢的近了，秦沐舟能感觉到祁鸣鹤鼻间温热的吐息，他唤着“沐舟”。那仅存的理智在此刻轰然崩塌。

        他们的心中都有了抉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顺畅，他们就这样慢慢的贴近彼此，不同的是，一个为利所驱，一个为心蒙蔽。

        离弦之箭又将落在何处。向前吧，向前吧，前路曲折，漫漫，前路方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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