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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出剑


“她是来蹲大狱的,还是来享清福的?”江卓推开房门,只见室内窗明几净,床榻桌椅一应俱全,两个火盆烘得一室暖意逼人。

        这不是官府的牢房,而是空置的一间屋子,暂时充作“关押”裴雁晚的“大狱”。而昨日胆大“弑君”的恶徒,正懒洋洋倚在桌侧,悠闲地翻着一本书册。

        青州知州见状,颤巍巍地弯下了腰,解释道:“这是平荣公公安排的。”

        江卓瞪了他一眼,命他在屋外静候,并随手关上了屋门。距离她上次和雁晚见面,已经过去了四年。眼前的剑客变化颇大,唯一未变的是,这两次见面,裴雁晚都是阶下囚。

        雁晚凭江卓眼边的疤痕认出了她,便朝她拱手,道:“多年未见,将军别来无恙。”

        江卓挪动步伐,与雁晚同桌而坐,并瞥见了雁晚手中老旧的书本:“《四海图志》?看到哪里了?”

        “刚开始看。书上说大殷西方的大漠浩瀚无边、广阔无垠,若有机会,我想去看。”雁晚指着《四海图志》上颇为写意的大漠插画,与江卓一同鉴赏起来。

        “咱们今日不说这个,”江卓敷衍了几句,便扭转了话题,她轻挑眉目,道:“你真是胆大如斗啊。我原以为,你在京城天牢里说的大不敬之语,已算是狂悖。不曾想,你居然还有更让我吃惊的举动。”

        早先在京城天牢,江卓曾试探雁晚的心迹,假意让雁晚扶住江允登基。雁晚却果断地拒绝了她,并说道,若自己有这样的通天本事,理当自己来做这个皇帝。

        也是在那一次的交谈中,江卓毫无忌惮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雁晚合上《四海图志》,笑道:“剑已出鞘,我无话可说。”

        她在官府中好好睡了一觉,捂了本身细汗,一觉起来神清气爽,便悠闲地翻起了这本书,并畅想着自己若有机会,该先从江南游到漠北,还是直奔漠北而去。

        “剑已出鞘,那你可有后悔?”江卓按住书册,凝视着雁晚的双眸。

        雁晚似在与江卓作对,她废了些力气,把《四海图志》从江卓的掌下抽出,沉声道:“我出剑,从不后悔。”

        室内霎时静默,只能听见未掩好的窗户外传来的风雪声。寒风卷起火盆里爆裂的火星,发出滋啦滋啦的杂音。江卓顺着这杂音望去,便看见角落中扔了一件她颇为眼熟的黑色大氅——那是江允的所有之物。

        她昨日下午听闻了江允遇刺一事,本还在感慨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命途多舛,屡次三番遇到刺客。但紧接着,她便又听说本次行刺的凶徒,是澄意山庄的庄主。

        江卓彼时舌桥不下,热茶险些泼了北晋使者一身。她直到昨日夕阳西下,才抽出时间从军营回将军府。今日一早先处理完皮影戏艺人口出狂言一事,才来见雁晚一面。

        她见雁晚的神情语气皆淡定从容,便直奔正题,道:“眼下有一个让你出剑、一展风姿的机会。北晋派使臣议和,他们民风彪悍,要在议和的宴会上论武。他们在战场上逊我军一筹,便想在议和宴出风头。”

        这北晋使臣,为何听起来如此小家子气?而且,敌军这便要议和了?雁晚默默腹诽了几句,道:“输了大头,所以想在小头上搏面子?”

        “你若能答应我的请求,我现在即可接你出去。如此一来,你我未互欠人情。”江卓顿了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本想说,若雁晚拖到江允来放人,便会欠下江允一个人情。但她转念一想,裴雁晚既“出剑无悔”,应当也不会在意捅江允的那一剑。

        雁晚心底发痒,她深居山中数年,已许久未与旁人交过手。北晋与大殷的议和宴上,对方必会派出一等一的高手。若只是寻常交战,她此刻已一口答应。可既然要上升到两国邦交的层面,她便需要考虑更多:“您是统率一方的将领,营下不乏高手。青州此时更是高手云集。为何选中了我?”

        “我当然知道你的情况。需要休养三年的病,必然不是小病。且我见你右手处有伤疤,方才翻书用的又是左手,便猜想你连使剑的手也换了。”江卓在雁晚的眸子察觉到了隐隐的兴奋,便知晓她已经动心,便继续道:“北晋有位持巨剑的剑客,与你有缘。你曾在论剑大典上输给了她。”

        “无云天。”雁晚微微蹙眉,缓缓吐出了这个名字。昔年论剑,无云天气势磅礴的一剑击飞了她,令她败北。在她知晓自己体内早埋有“萤茧”后,她便对那场比试更加介怀。

        若无“萤茧”,她有十成的把握赢下来!

        雁晚低头思索着,议和宴上的比武,于大殷而言关乎脸面,于她自己而言,则是个扳回一局、扬眉吐气的机会。即使她受余毒侵扰,但只要能发挥出全力,未必会再次败北。

        她想为了自己再比一次。

        “你赢下她,那么此场便会成为佳话。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大殷,都是一段美谈。”江卓见雁晚眉目不展,便以为她在踌躇不决,于是道:“裴庄主,不必担心。若你不敌她,我们还有……”

        “我不会输,”雁晚莞尔一笑,神采奕奕,“我会赢。”

        她哪里是在盘算输赢的结果,她是在脑海中模拟着若再次与无云天交手,该如何去赢!

        江卓亦笑了起来,她做了多手准备,雁晚仅是其中的一环而已。她见雁晚已经应邀,便愉悦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做此事。你替大殷出战,我替你解毒。”

        “替我,解毒?”雁晚舒展不久的眉眼又皱了起来,她不知自己中毒一事是如何传到江卓耳中去的,但比起这个过程,她更在意的是结果。

        替她解毒,让她不再受孱弱之扰。而且,因余毒而迟迟难以痊愈的右手,也会很快复原。

        江卓看出她的疑虑,便解释道:“天底下,不止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治病救人的方法,更不止一种。我也是习武之人,知晓你的执念。”

        “何日议和?”

        “十日之后。”

        “何日可解毒?”

        “明日即可。剩下的九日,留给你养身体。”

        “不行,”雁晚眨眨眼睛,与江卓谈起了条件,“今日便解。”

        “好,我答应你。”江卓果断地应答,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笑道:“此物算作提前庆贺你赢下论武的彩头。今日午时,你来将军府寻我。”

        雁晚把匕首端在右手中,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把匕首做得精致轻盈,即使是她的右手,也能将之握住举起。

        她不禁赞叹道:“玄铁匕首?”

        “好眼光,玄铁虽难得,但这匕首从现在起便是你的所有物——它由你处置。”江卓在雁晚的脸上只看到了夸赞和惊喜,未见半分异样:“裴庄主,你可以回去了。就连这本《四海图志》,你也可以带走。”

        “多谢将军。”雁晚站起身,朝江卓再次拱手,便施施然朝门口走去。

        “你不问问皇帝的伤?”江卓连忙叫住雁晚,抬眼与她对视。

        “皇帝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着出去?”雁晚并未回头,而是直接走向门边,抽开了门闸。

        她在刺向江允的时候,的确为之愧疚懊恼。但今日她已想明白,她说再多的话,都不如结结实实地给江允来一剑,好让江允彻底死心。

        至于为此可能会付出的代价,她在出剑时丝毫未考虑。

        青州知州一直侯在门外,未曾离去。雁晚今日神思清明,更是因为要和无云天再次交手的事亢奋不已,她的凤眸中的亢奋落在知州眼里,居然被曲解成了嗔怒。

        雁晚比知州高出几分,身高上的优势让她要微微垂眸,才能看清知州脸上的心虚。她变了脸色,伸出手,冷冷道:“知州大人,草民昨日落在公堂上的剑呢?”

        “在这儿。”知州颤巍巍从背后掏出一柄剑,双手呈到雁晚眼前。他本以为眼前的女人胆大妄为,难逃一死,未曾想雁晚只被关了一天,便被放了出来。

        他畏惧雁晚的背景,却更畏惧雁晚此刻的神情。

        嗖得一声,知州眼前寒芒一晃,再睁眼时,雁晚居然冷笑着,一手提着剑柄,一手握着剑鞘,把明心剑横在了他的颈间。他双腿一软,毫无气势地呵斥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你岂敢杀我!”

        仍坐在屋内的江卓冷眼目睹了这一切,暗暗道,她裴雁晚有什么不敢的?

        而雁晚只是嗤笑一声,道:“给大人开开眼,看看我的宝剑长何模样,日后千万别忘了!”

        知州被吓得魂飞天外,他需要扶住门框,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他看看屋里的江卓,又看了看雁晚挺拔的背影,唯有在心中骂道:“真是个疯子。”

        雁晚出了官府,直接踏上回客栈的路。今日是个好晴天,与她久不能平的心绪相契合。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传来,勾起了她的口腹之欲。

        她立在酒馆门前,摸摸口袋,竟一文铜板也摸不出来。但就此一摸,却让她摸到了江卓给她的玄铁匕首。

        匕首在太阳下泛着冷光,耀眼夺目。雁晚用右手掂了掂它,索性转身,走进了酒馆边门可罗雀的当铺中。

        当铺掌柜不识玄铁,只肯伸出五根手指,正色道:“敝店生意艰难,只能出五两银子。”

        如此有眼无珠,难怪生意做不起来!

        雁晚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答应地干脆:“成交。”

        她收下碎银,立刻便要去隔壁的酒馆。当铺掌柜叫住她,问道:“姑娘何时来赎回匕首?”

        “本姑娘不要了!”雁晚心满意足地抱了一坛酒在怀中,朝掌柜摆了摆手,便消失在了长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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