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姚嘉嘉本来是想带顾熹去吃湘菜的，但是考虑到自家闺蜜有亲戚造访，便临时改成了粤菜。
只是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会在餐厅里遇到任枫。
“熹熹？这么巧！”
任枫和顾熹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本来算是她的同门师兄，但因着这位师兄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转到了金融系，便只成了学长。
两个人偶然间在学生会里认识，后来，一直相处的还不错。
“学长。”
顾熹一向这样称呼他，倒是姚嘉嘉朝他咧嘴一笑，“哟，任总。”
“姚大模特别打趣我啊”，任枫很自然的在顾熹身边坐下，顺势，还扫了一眼两个人点的菜。
“这家的文昌鸡做的最好，没点吗？”
说着话，他伸手招来服务生，“加个文昌鸡，再加个鲍汁鹅掌和龙虾肠粉。”
任枫和服务生说话的时候，顾熹就想打断他，只是却被他拦住了。
等服务生走了，顾熹轻叹口气。
“学长，我们吃不完的。”
任枫却不以为意，“没事，这家店菜量不大，味道不错，你们可以多尝尝。”
姚嘉嘉眉梢弯弯，朝顾熹眨了一下眼。
“那……我们肯定是不会辜负任总的心意嘛。”
任枫有阵子没见到顾熹了，但今天他来这儿是因为有应酬，眼看着时间快到了，他只好又站起身来。
“听说你换单位了？”
顾熹点头，有点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和他提过。
“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二位用餐了，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挂在我的账上。”
等任枫走远，姚嘉嘉啧啧了两声。
“姐妹，不是我说啊，你这位学长可以了啊，你真不考虑啊？”
姚嘉嘉是大学期间经常去找顾熹玩，偶然认识任枫的。打她第一眼见到他看自家闺蜜的眼神，就觉得他有点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就这么看着俩人的关系不进不退，就那么卡在那儿。
“真的，我前阵子才听说任枫现在成了众嘉的高管，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有钱又有发展，你就真一点都不动心？”
正巧，服务生端着任枫刚刚点的龙虾肠粉过来。
挑了一筷子，顾熹横了姚嘉嘉一眼。
“你别乱说，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何况，人家也没和她表白过，也不知道姚嘉嘉什么眼神儿，非得说任枫喜欢她。
姚嘉嘉不说话了。
跟着顾熹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暗自腹诽。
哦，普通朋友能让你随便点，普通朋友能成天关注你的动态。
她和顾熹，肯定有一个瞎。
倒是顾熹，心里惦记着一会儿要先去结账。
吃姚嘉嘉的可以，但如果是任枫的，还是算了吧……
安城分局里，项子深带着几个人又把案情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线索好像很多，但却杂乱无章。
这个案子影响恶劣，张局一早便参与了进来。
“子深，上头非常关注这件事，要求我们务必要尽快抓到凶手。”
“有什么需要各部门协调的，你尽管说。”
项子深应了一声。
他当然要尽快抓到凶手。
出了张局的办公室，项子深从口袋里摸出已经锲而不舍震了很久的手机。
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数落。
“你不是前几天就回安城来了吗？妈今天中午还在念叨你也不主动回家吃顿饭。”
“我说你也是的，非得搬出去干嘛呢，你要搬出去住就搬出去住，我在你们单位附近不是有套房子么，你又不去……”
眼见着对方又要长篇大论，项子深适时打断了他。
“项子皓，你再这么啰嗦真的娶不到老婆。”
项子皓一顿。
“你个没大没小的，喊谁呢？叫哥！”
再说了，他话多找不到老婆，那项子深话少就找到了？
何况，他也不是对着谁都话多好不好。
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项子深瘫坐在椅子上，仰头轻阖双眸，用没拿电话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有案子，最近都回不去。”
听到项子深略显沙哑的声音，项子皓突然噤了声。
没再唠叨他，他蓦的换了个态度。
“吃饭了么？我让人给你送点去？”
项子深赶紧说不用。
项子皓比他大四岁，从小对他就格外的照顾。说实话，他是发自内心感谢他哥的。要不是他继承了老项家的衣钵，他现在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
只是，项子皓什么都好，就一点，每次遇到他的事，都太絮叨了。
每次念叨起来，堪比唐僧给齐天大圣念紧箍咒。
果然，一听到项子深的拒绝，项子皓当即不愿意了。
从营养跟不上上升到身体素质跟不上，又从身体素质跟不上上升到了身体器官的衰败。
项子深觉得，项子皓再说下去，能把他给送走了。
“哥。”
“干什么？”
显然，项子皓对自家弟弟打断自己很不满。
“我不让你给我送，是因为我吃完了。”
项子皓不说话了。
半晌，他轻声叹气。
“好好照顾自己，等忙完了就回家来吃饭。”
“嗯。”
项子深的声音有点闷。
他也不是不想回家，但是……回去真的挺没劲的。
等挂了电话，他随手拿起白天扔在一旁的外套，准备去一趟赵芊的学校。
夜幕降临时，正是百鬼夜行。
赵芊是安城b大的学生，从安城分局一路向北开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
她是本地人，据她的父亲说，女儿失踪前跟家里说的是学校里有事。他调查过，赵芊也的确是回学校处理事情了，但再之后，就失了踪迹。
实际上，现在是8月中，学校里也是陆陆续续开始有些人从外地返校，再加上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差不多到了熄灯的时间，所以校门口并不是特别的热闹。
项子深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一身黑衣，融于夜色中。
他开始在附近观察。
小公园，商业街，餐厅，游戏厅……应有尽有。
据赵芊去学校见的同学说，她当天看起来心情很好，而且，很明显是打扮了一番的。下午办完事，她约赵芊一起吃晚饭，赵芊还说自己有约了。
她们在b大的东门分开，就是项子深这会儿站的地方。
赵芊当时是往南走的，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监控拍到她的身影。
项子深转身，迈开腿往南走，尽量放缓步子，模仿一个女生的节奏。
然后，停在路口。
“项队？”
有人叫他，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来。
他抬眼，然后露出掩不住的诧异。
顾熹？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顾熹到这儿纯属意外。
她和姚嘉嘉吃过饭之后，姚嘉嘉说前些天发现了一家特别有情调的spa馆，非得拉着她来放松放松。结果，才下了车，她就被一通救急拍摄的电话给叫走了。
徒留顾熹，在这儿琢么是坐地铁回去还是搭个计程车。
刚才，她远远看到项子深的时候还有一瞬的意外，以为自己看错了。
原本想绕开，只是，她就站在他的正前方，听说过他的鹰眼，为了避免过后被他阴阳怪气，索性她直接走近打招呼。
“项队来查赵芊？”
第二位受害者是b大的，这一点顾熹也是知晓的。
在这儿看到他，她只能想到这些。
道路两旁店铺的灯光下，项子深直直的看着顾熹站在那里，片刻，他忽然蹙了一下眉头，然后，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顾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干嘛？”
项子深垂眼，看着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惊慌的女人，脑子里却在快速的过着今天看到的一段监控画面。
当时，赵芊大概就站在顾熹这个位置，她失踪前，刚好有一家咖啡馆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一些画面。有一个男人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好像是擦身而过，但是，赵芊没有挪动脚步。
她应该和那男人很熟悉，至少，没有任何防备心。
顾熹正纳闷这男人怎么回事，就见他忽然掏出来手机。
“老李，赵芊最后出现的那段监控视频，那个戴帽子和她擦身而过的男人，仔细查一下。”
等交代完，项子深收起手机，垂眼，正对上顾熹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有事？”
这么盯着他看干嘛？
顾熹真的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没事。”
这人确实有点大病吧？
他没事闲的一个加速疾跑到别人面前来？
“项队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闻言，项子深悠悠开口接话。
“回家？”
顾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
却没想到，她音落，男人自然而然的接了一句，“走吧，顺路，我送你。”
项子深已经迈开了步子，见顾熹没动，又回过头来。
“不回家了？”
顾熹眨了眨眼。
犹豫了一瞬，她点头。
“那就谢谢项队了。”
说实话，她可能是在这一行里，阴暗面见得多了，纵是相信世间美好远远大于丑陋，但她还是不喜欢搭出租车。
尤其是夜里。
若是从这儿乘地铁的话，到家估计要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权衡利弊，坐他车似乎也没什么的。
她一路跟着他走到b大东门附近。
眼看着顾熹的手搭在了后排车门的把手上，项子深把胳膊搭在驾驶位的车门上，侧身盯着她看。
“坐前面也不收你钱。”
顾熹一瞬没反应过来。
片刻，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径自坐了进去。
坐哪儿不一样么……
其实项子深根本不在意顾熹坐在前排还是后排。
只是，接触了这段日子以来，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她对自己的态度。
明明，她对江阳和小白他们都是春风拂面的……每次一对着他，都跟那腊月里的鹅毛大雪似的。
怎么着，他跟她借过钱，没还？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的案子，他发现作为一名法医，顾熹有自己看事情独特的视角，比起老杜来，或许经验没有那么丰富，但同样专业，而且还多了一丝女性独有的细腻。
顾熹是不知道项子深这一脑袋的想法的，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她便没再开口说话。
心里琢么着，是不是也不能白搭他的车。
刚刚吃完饭她还打包了一份水晶虾饺，本来是打算明天当早饭的，要不然，送他当夜宵？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沉默了一大半的路程。
快下高架桥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就堵车了。
顾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小声碎碎念，“这么晚还堵车？”
倒是项子深，一副老神常在的模样。
“估计是有事故。”
听到男人的回答，顾熹默默的点了点头。
得，感觉还不如坐地铁了。
目光一瞟，她见他正在摆弄着一个银色的小玩意，好像，是打火机。
项子深抽烟？
她这么敏感的嗅觉竟然没闻到过烟味？
以为是他有顾虑，她清了清嗓子，“咳……你要是想抽烟的话，打开车窗就行。”
项子深一顿，随即，睨了一眼自己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
“早就戒了。”
顾熹嗯了一声，忽然不知道应该接什么了……
只是，车厢内才恢复沉默，前面忽然吵闹起来。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顾熹探头向外看去时，项子深已经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你坐着别动，我过去看看。”
项子深跑过去的时候，正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本就因为车祸拥堵的道路愈发乱套。
眼看着拉架的交警被误伤，项子深动作利落的制服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凶的。
把闹事者剪刀手按在地上，他冷冷开口。
“老实点。”
又挑眉看了一眼前来处理事故的交警，他自报家门。
“安城分局，刑警队长项子深。”
等项子深回到车里，已经过了大概十五分钟。
他的车正好停在路灯下，顾熹一眼就看到了他小臂上的那一道血痕。
“你没事吧？”
顺着顾熹的视线，项子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
“没事。”
刚才那人指甲太长，扭打的时候，倒是划了他一下。
没想到，居然出血了。
交通已经逐渐恢复，项子深踩下油门。
只是刚下了高架桥，顾熹轻声开口。
“路边停一下车吧。”
项子深不明所以。
“你有事？”
“嗯，有事。”
闻言，项子深拐到小路上，踩下刹车。
顾熹解开安全带，然后在项子深的注视下从包里翻出一小瓶酒精。
“手。”
见项子深没反应，她又提高了些音量。
“手拿过来啊！”
看着顾熹用沾过酒精的棉签擦过自己小臂上的血痕，项子深微微眯眼。
“你随身还带着这个？”
而且，她说的有事……就是这事？
顾熹没抬眼，专心看着他的伤口。
“嗯，职业习惯。”
伤口不深，只是有些长，看着怪唬人的。
片刻后，项子深看着小臂上足足五个连成一排的创口贴，挑眉看向顾熹。
“顾法医，这就不用了吧？”
这创口贴，还是海绵宝宝的……他一个铮铮硬汉……
顾熹没理他，自顾自的收拾好东西。
“这是怕你晚上碰到水，洗完澡撕了就行了。”
那伤口浅，过一夜应该就不怕了。
听着她的话，项子深蓦的笑了一声。
“你就知道晚上我要洗澡？”
顾熹歪头看他，一脸鄙夷。
“所以，项队不洗澡？”
半晌，项子深都没应声。
……
他怎么觉得这顾熹比起抓犯人难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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