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最美的时光4
过了一会儿，几个女人又围着莲花一起谈论起了怀孕生孩子的话题。以前莲花还没结婚前，见那些结了婚的老婆家聚在一起不是谈自己的男人就是谈生孩子，觉得特无聊特不好意思，有点脸红。现在自己结了婚怀了孕，竟然和她们有了共同语言，这些人张嘴闭嘴就是：
“感觉孩子怎么样啊？”
“破的食物不能吃啊，容易引起流产的。”
“吃些鲤鱼炖当归，孩子长得好。”
“我生孩子啊，是先见红的，赶快跑去找接生婆，结果痛了一天才生下来。”
“我生孩子是先破水的，那天躺在床上一转身，突然感到身上一疼，下身就哗啦啦地直流水，直到羊水流干了，过了两个小时，才开始见红，阵痛，又过了两个小时孩子就生出来了。大家都说生得好快啊。”
“对，女人生孩子生得快，就是有福气。”
“嗯，那是女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
莲花发现，这些被自己认为十分无聊十分猥琐的话题，实际上却是女人对女人间的关心，是她们在痛苦的孕育经历中总结出的无比宝贵的经验，她从中学到了很多书上都找不到的孕产经验，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在莲花和几位女老师热烈谈论和爱人的故事以及讨论怀孕生孩子的话题时，几个男子就在大树下摆开了桌子，开始了牌局——打扑克。
他们也边打边聊。
杜若虚和辛一生也聊了起来。辛一生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似乎让人难以接近。但他身上特殊的气质让杜若虚一眼就认定他的不俗，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他自己结交。辛一生也很欣赏杜若虚身上的恬淡气质，在三宝的穿针引线之下，两个人开始了交谈。
他们赫然发现，两人竟然是湖南师范学院的校友，年龄也相同，只不过杜若虚早些毕业和参加工作而已。杜若虚是因为小时候读私塾，只读过《三字经》之类的古文经典，没学过算数之类的，延误了小学入学时间，后来才转读小学，所以大学毕业比正常入学的人迟些；而辛一生，据他说，是因为解放前到处流浪，直到解放后才有机会上学，所以大学毕业更迟。
一旁正在忙活的彩霞嫂听了，诧异地看了看两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再看看身边满脸沧桑，胡子拉渣，十足中年人模样的丈夫三宝，疑惑地问：“三宝，他们两个真的跟你一样大吗？”
三宝点点头，一点也不在意地大笑：“是真的，只不过他们两个是不老的妖怪，我才是正常的人而已。”
杜若虚说：“三宝哥，我怎么能跟你相比呢，你有几个孩子了，老大都读一年级了，早该有当父亲的样子了。”
辛一生也点点头：“三宝哥又要教书，又要干农活，整天风吹雨晒的，模样肯定比我们成熟。”
萍萍从外面玩耍回来，她甜甜地跟众人打过招呼，就一头钻进杜若虚怀里：“乖姐夫，乖姐夫”叫个不停，看来这个将用来赞美女性的“乖”字和用来称呼男性的姐夫组合而成的怪异称呼在她嘴里还真的一时改不了了。
杜若虚和辛一生在三宝哥家一见如故，两人十分投缘，令杜若虚惊诧的是，辛一生虽然是数学专业毕业，可他的文学素养一点也不比自己低，两人竟有相逢恨晚之感。他们边打扑克边谈，一直谈到吃过中饭，又谈到快到傍晚，最后相约过几天由辛一生和三宝邀些朋友到福满学区的篮球场和杜若虚一起打几场篮球，才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晚霞映照在他们修长的身上，他们都觉得今天过得特别开心快乐，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美好的兄弟般的感觉了。
后来那场篮球赛让莲花和福满学区的老师们都见识到了杜若虚的高超球技，莲花难以相信，连挑水都不会，整天斯斯文文，似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杜若虚在球场上竟然那么生龙活虎，当莲花提出自己的这个疑问时，杜若虚笑：“挑担是挑担，打球是打球，怎么可能一样？”
水里村小学边旁的莲花家，两道身影坐在窗口，一男一女，男的俊朗清秀，女的纯真可爱。
此刻莲花将脑袋微微枕在杜若虚的肩头，嘴角带着丝丝甜美惬意的微笑。他左手揽住莲花粗大的腰身，右手轻轻地揉抚着她隆起的腹部。
月色柔和，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流泻在他们身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相守，此时无声胜有声，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哎哟。”莲花突然身体一震，轻叫一声，原来是肚中的胎儿踢了她一脚，让她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他又踢你了？”杜若虚放在莲花肚皮上的手也感受到了胎儿的动作，赶忙关心地问莲花。
莲花点点头，满脸兴奋地说：“他是越来越不老实了，踢得越来越有劲了。”
杜若虚连忙将脸贴在莲花隆起的肚皮上，低声说：“好小子，别欺负你妈，等你出来了，怎么动都行。”
他又仔细倾听了一会儿，欣喜地说：“我听到了，他在叫爸爸！乖~还是听爸爸的话，不欺负妈了……好小子，他还打了我一拳。”
莲花扑哧一笑：“你傻呀，他怎么会叫你。”
杜若虚霸道地说：“我说他会叫他就会叫。他也支持我的决定呢。我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平静的生活，有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莲花笑着点点头：“我们的孩子一定像你一样又聪明长得又好看。”
杜若虚说：“像你也挺好的。说真的，我好想长双能够透视的眼睛，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莲花说：“别着急，等你放寒假回来，就能看到他了。”
讲到放寒假才能看见出生的孩子，杜若虚沉默了，良久，他才低低叹息一生，说：“莲花，我明天必须要去学校了，不能再耽搁。抱歉了，我没办法陪你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莲花心中荡起阵阵的不舍，但是她还说柔柔地说：“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等你回来当爸爸。”
肚子越来越大，孩子出生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对杜若虚的依恋越来越深。有个男人在身边，一切困难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他必须回学校上班了。
对于莲花和杜若虚这样异地工作，分居两地的夫妻来说，离别在所难免。他们的每一次相聚，仿佛都为离别而生，而离别，仿佛又为了下一次相聚之时的开怀。既然这样，何必心伤。只要想到相聚时的每一眼，每一抹笑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把它们雕刻在记忆的图案上，每天静静地地回味，就一定能度过每一个孤独的日日夜夜，兴奋地等待下一次相聚的来临。虽然相对于一个学期的分离来说，一个暑假，再加一个寒假，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第二天清晨，村旁的青石板小路边，莲花和手提行李的杜若虚相对而立，莲花想要送他一程，但被杜若虚坚决阻止了。他不愿莲花挺着大肚子走得太远。
依依不舍，四目相对，终于是什么都说不出了，最后他还是要上路，不过莲花的心似乎是宁静了下来。
“你走吧，我等你！”简单的几个字，莲花的脸上很平和，迎着朝霞，那笑容，很纯净，很灿烂，她不愿让杜若虚看见自己的不舍，以免他牵挂。要让他安心地离开，让他知道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杜若虚挥挥手，提着行李，背着仍在播放着节目的收音机，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去了。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万一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前进的步伐。
可是身后莲花细细的梦幻般的欣喜声音硬生生地让他停住了脚步：“对，是这段音乐，就是这段音乐，八年前你从我家门前经过时的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就像有美丽的春花，潺潺的流水……”
杜若虚转过身，看见莲花痴痴呆立的模样，似乎思绪已经飞回来八年前他们初遇的那天。莲花的话如同梦呓一般，杜若虚这才明白她是情不自禁说出刚才那段话的，而不是故意想要让他停留。莲花曾多次回忆起当初听到的那段不知名的音乐，无比遗憾再也没听到过那段美妙无比的音乐，杜若虚却早已没了当初的印象，现在听到莲花的话，听到此时收音机里还在播放的优美音乐，惊奇地问：“你当年听到的就是这首乐曲？”
莲花痴痴地点点头。
杜若虚微笑着说：“这首乐曲就叫《春江花月夜》。”
莲花奇道：“《春江花月夜》？那不是你送我的本子上写的那首诗的名字吗？”
杜若虚点点头：“那首诗和这首曲子都叫《春江花月夜》，不过这首曲子是后来的人根据以前的古乐曲改编后，用《春江花月夜》来命名的。”
莲花美眸闪烁，忍不住轻笑道：“看来我们两个跟《春江花月夜》太有缘了，这么美好的诗、美妙的音乐伴我们相遇、相识，现在又伴我们分离，今后还会伴我们相聚。我们何等有幸啊！”
杜若虚微笑着点点头：“对，让美妙的诗歌和音乐永远伴随着我们。”
莲花说：“你快走吧，要赶时间呢。放心吧，你不在家的日子里，只要我想到这美妙的诗和音乐，我就会觉得你在我身边一样，生活永远是那么美好。”
杜若虚也点点头：“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山长水远，我也会记着这美妙的诗和音乐，就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说完，他转身而去，心里却暗暗神伤，这诗和曲子，美则美矣，可是在那绝美的春江花月夜下，映照的却是游子和思妇的离愁别恨。是否命运早已注定，他们必须如《春江花月夜》诗中那样无奈地品味那一种相思，两地闲愁呢。
杜若虚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莲花仍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站成了一棵纯粹的树，没有悲欢的姿势，只有长久的等待……
等待那一年中又一个短暂的最美的时光再次来临。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44/44151/233334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