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赈灾之粮
曹全壁亲自坐镇南阳府，旬月工夫，各处得来的线报纷至沓来。情报显示，占据新野县的这伙人不足三千之众，除少部分为积年漏网的悍匪外，绝大多数实乃附近府县的贫民佃户，这些人聚合于此，并无蓄谋，全因偶合。至于偶合的关键要素，仍是离不了那千百年来绕不开的老话题：填饱肚子。
“大人，下官得知，这伙人拥戴一姓朱之人为首，草莽间传言，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且身份来历大是不凡。事情，怕不是如此简单。”南阳知府张翰一旁提醒道。
曹全壁闻言，有些不悦，斜了眼张翰道：“敬之啊，姓朱的是否确乃皇上赐封的康寿公朱子龙，我已奏明朝廷，你不就是想提醒我，他们是蓄谋造反，并非尔等疏民懒政，激起群愤罗？”
张翰听曹巡抚言语中有诘难之意，面上一红，不敢多言。
曹全壁盯着张翰，道：“张大人，今年朝廷拨给你南阳府的十万石赈灾粮米，可有全数发放各县呀？”
张翰慌忙从座位上起身，道：“回大人，三月前各县粮米已领讫。”
曹全壁冷笑道：“发是发了，可否及时？另有短斤少两，以次充好之事无？”
张翰深揖道：“朝廷赈灾之粮，下官何敢造次？”
曹全壁一拍桌子，大声吩咐道：“拿账本来！”下面的人应了一声，不一时，呈上一红一蓝两个账薄。
张翰不等曹全壁发话，跪伏于地，双股战栗，连声道：“下官督促不严，请大人治罪！”。朝廷今年发放给各县的赈灾粮，南阳府虽已于半月前，也就是朱子龙他们闹事后才匆匆发放的，却做了两本账，那个蓝本本，实是他们内部人掌握的密账。
曹全壁将账薄掷于张翰身前，恨声道：“皇上天恩浩荡，委派我等镇守此方，尔等如此舞弊懈怠，岂不愧对天颜？”
张翰叩首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曹全壁哼了一声，道：“你且起来，此事我必查个水落石出，待此间事了，一并上奏朝廷。”
张翰站起身来，面色如土。
夜间，曹全壁与开封、驻马店、信阳三位总兵商议军机，直到子时方散，正要卸去官服，入内歇息，师爷曹孟元从内堂走出，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爷，南阳知府张翰求见。”
曹全壁一愣，道：“这么晚了，你让他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曹师爷嘴上答应，身子却不移动，过得片刻，又说道：“老爷，张大人已在外守候数个时辰，属下恐他有紧急公务，故不敢擅自做主，您看......”
曹全壁皱了皱眉，道：“如此，你叫他进来。”
曹师爷躬身退下，须臾，将些微喘着粗气的张翰领了进来。
曹全壁待曹师爷走出房间，将门掩上，方问道：“张大人，你有何要事，急着见我？”
张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叩首道：“下官有罪，大人救我！”
曹全壁大喇喇往椅上一坐，道：“你们南阳地面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我如何救你呀？”
张翰垂首道：“赈灾粮一事，都是下官督查不严，致有出入，还望大人包容则个。”他听曹全壁不说话，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从袖笼中掏出一副卷轴，起身置于曹全壁身旁桌上，复又跪下道：“大人莅临南阳地面，夙夜为军情政务操劳，一点小东西，聊表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曹全壁将目光稍微移向桌面，见卷轴一角露出一枚印鉴，凭他多年鉴定字画的功力，十有八九应是唐伯虎的真迹，不禁在心里喟叹一声：张翰你个老狐狸！
曹全壁将目光收回，厉声道：“张大人，你是什么意思？赈灾粮米的账目，我是一定要查的，这个东西，便请你收回！”
张翰忙叩首道：“大人误会了，属下实是观大人连日劳苦，一表慰问之意，别无他图。粮米之事，我一定严查下去，给大人一个交代！”
曹全壁满意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能认识到此，也算是难能可贵。敬之啊，你我同食朝廷俸禄，对下属徇私舞弊之举，可不能失察失管，听之任之啊！否则，朝廷降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张翰连连称是，心里想着，那几本内部账目的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如今被巡抚大人获悉，必是有人想拉他下马，因此背后捣鬼。自己明天就着手调查内鬼，到时候这盆脏水，定要结结实实泼了回去，好歹找个替罪羊将此事交代过去。
张翰告退出来，一边走路一边想着事情，走到巡抚大人下榻的府邸门口，冷不防与一人差点撞个满怀。虽是夜色苍茫，也看清那人是邻近的周口知府丘运泽。
张翰知道丘运泽也被人在曹巡抚面前参了一本，二天前就已秘密抵达南阳，一直找机会拜见曹全壁。二人心照不宣，亦不打招呼便擦肩而过。
张翰为避嫌疑，吩咐轿夫于很远处等候，一路行来，但见石狮旁，花树下，影影绰绰埋伏着不少人，心想曹全壁这把有得捞的了，摇头苦笑了下，朝自己的轿子走去。
三日后，朝廷圣旨用快马传到，令曹全壁总督河南全省兵马，筹措粮草，即日对聚集新野的暴民进行清剿，对首恶分子进行诛灭。至于曹全壁在奏折里提到的康寿公朱子龙，圣意为若能生擒，可即递解入京，待朝廷验明正身后再行处置。若该人负隅顽抗，当就地正法，不作姑息。
曹全壁沐浴更衣，将圣旨恭迎入内，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征讨之事。
信阳总兵卫青龙自告奋勇，请求率领所部二千兵马做个先锋。曹全壁知道此人乃前明降将，弓马娴熟，对付这些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应是绰绰有余。于是欣然允之，又令驻马店总兵韩建云领二千兵马随后策应，只待收复新野县城，协助入城搜捕漏犯，维持秩序，安抚民心。
方今四川张献忠的大西军和南京朱由菘的南明军都已先后覆灭，天下初定，行伍之人欲一刀一枪，靠战功来封妻荫子的机会已是不多，对这个讨来的先锋令，卫青龙自是分外珍惜，他带领部众即刻启程，翌日午时便抵达新野城下。
卫青龙沿城墙一线摆下阵势，提着关公大刀朝城上大声邀战。只是他连喊数十声，又令军士齐声朝城上呐喊，并不见城内有何动静。他无可奈何，只得率领队伍退后十里，在北面的樊集乡扎下营寨，制作云梯檑木等攻城器具，准备攻城。
没成想第二天已是日上三竿，诸般作战器具准备齐全，副将苏敬在卫先锋的帐门外徘徊许久，仍未得到出兵的命令。他按捺不住，推开欲上前阻拦的卫兵，冲进卧房一看，却见里面空空如也，卫青龙早已不知去向。
苏敬初时以为卫先锋在外出恭，遍寻不着，又等了半个时辰，方知不妙，一面令各营游击加强巡防，一面派出快马，火速往南阳报讯。
PS:新年重新开张，拜年。另，小说与真正的历史有区别，人物情节与年代有杜撰与穿越，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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