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穷途末路
周药师跑出老远，不见朱子龙他们追来，看看离目的地已近在咫尺，心中稍定。他丹田真力全无，又上了年纪，这一路直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摸了摸怀里，放置药丸的锦囊犹在，放下心来，准备歇口气再走。
不料没喘得几口气，忽闻后方一声清啸，正是朱子龙的声音，朱子龙轻功绝佳，一声清啸后，转瞬间下一啸声又逼近许多。
周药师没想到朱子龙身法如此之快，吓得不轻，紧赶慢赶跑得一阵，已来到黑风教总坛入口处的深涧边。他回头一望，朱子龙的身影已出现在十丈开外。
周药师大叫道：“朱小哥，你如此紧追不放，实在欺人太甚，我今日便不想活了！”说完，纵身跳下了深涧。
朱子龙做梦都没想到周药师会有如此举动，赶到涧边往下一瞧，见周药师落水处水花滚滚，心中立时恍然：这老家伙水性谙熟，想以此方法逃脱他的追赶。
朱子龙与季晓婉在海边练过几个月凫水之术，知道她的水性也是不差，对背上的季晓婉说道：“小婉，我要下水去抓那老家伙，你在岸上等我吧？“
季晓婉往涧下看去，见山涧深不见底，吓得面色苍白。不过她紧紧抱住朱子龙，附在他耳边道：“少爷，你去哪我便去哪，水里火里我也不怕！“
朱子龙心中感动，大喝一声：“抱紧了！”也是脚下头上，直着身子跃下百尺山涧。
二人一入水中，巨大的冲撞力使他们的身子直往下坠，将要坠到尽头处时，朱子龙睁开眼睛搜索，见不远处一串水泡泛起，他知道此必是周药师呼气所致，于是负着季晓婉往水泡方向游去。
划不过几下水，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呈现在眼前，密集的水泡不断从洞内往外冒出。这时，水的浮力直把他们的身子往上托，朱子龙一打腿，手攀住洞壁，循着水泡游进了洞。
看来，这个山洞开口天然隐秘，若不是人从百尺岸上纵身跃下，寻常人断不会潜到如此深处探得。
一进洞，光线遮蔽，朱子龙便看不清前方情形，他心中忐忑，想要原路退出，又一想，既然进来，还是看个究竟罢，便硬着头皮往洞的深处游。季晓婉此时已经从他背上下来，闷声不响游在他身边。
此洞明显是外低内高，朱子龙游得一阵，已隐隐看见光线，又奋力划了几次水，终于出了水面。
“咳咳！”季晓婉亦从水中站起，连声咳嗽。她气息没有朱子龙悠长，呛了几口水。
二人从水中走出，循着光线往里走，越走地势越高，而光线也越强。看来，此洞斜斜穿过山腹，在山腹另一边还有开口，光线便是从那个开口进入的。
洞中地势一开始颇为陡峭，到后来越来越平缓，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开阔。朱子龙紧赶得几步，担心季晓婉跟不上，回头见她健步如飞，知她功力未失，于是放心往前赶去，不一会，便听到前方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正是周药师的声音。
周药师满以为朱子龙不识水性，这次可以彻底将他甩脱。不料机关算尽，还是被他追上，心中沮丧，大声道：“小王八蛋，你倒是阴魂不散地跟着爷爷了！”
朱子龙几步上前，一把拎着他的衣领，道：“老家伙，你不是说过要带我找那本通天指秘笈么？”
“不用找了，书就在我这里！”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从洞壁一侧传来，将三人吓了一跳。
朱子龙循着声音望去，见石壁阴影处又开了一个数丈见方的洞室。洞室里布置虽说简陋，却也诸样齐全。一个人长发披肩，坐在洞室的暗处，猛然间，还不易发现。
季晓婉胆子小，惊叫一声，躲到朱子龙身后，隔了会，又好奇地探出头来打量。
周药师咳嗽一声，道：“教主，你一向可好？”
教主？朱子龙闻言一惊，睁大眼睛仔细瞧去，见里面的人眉目间真与武齐天无二致，只是满面皱纹，须发皆白，完全是个老头儿的模样，与上次见他的相貌实有天壤之别。
洞内的人淡淡地说道：“托周兄的福，还没死呢。”此人容貌改变，而声音却没变，听起来确是武齐天。
武齐天看了眼季晓婉，又看了眼朱子龙，点头道：“不错，小女娃儿挺有能耐，这人真被你拿来了，只是，我现在自身难保，对付不了他了。”
季晓婉被武齐天看得发毛，又不懂他在说什么，躲到朱子龙背后，大气不敢出。
周药师道：“教主，那东西呢？”
武齐天冷笑道：“在我这呢。周兄，你只关心它，我的死活，便不顾了么？“
“哪里哪里，教主安然无虞，我自然欢喜得紧，东西既在你身上，我便放心了。“周药师道。
武齐天眼望着前方，似乎心事满腹，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周兄，我们有约定，你炼制丹药，助我练成通天指神功，我便须将神功传授于你，你既已助我达成心愿，今日我原应信守承诺，只是……”
“只是什么？“周药师急问。
“只是我命在旦夕，恐怕无力传功，你看不出来？”武齐天声音绵软无力，便似一垂垂老矣之人。
“教主，尚未到这般田地罢？”周药师故作惊讶。
“周兄，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挨了那老和尚的一掌，兄弟我实已性命不长，你这次来找我，难道不是算着日子来的么？”武齐天话刚说完，身体一阵剧烈地痉挛，脸色忽然变得血红。他闭目调息了会，脸色方渐渐平复。
周药师颇为尴尬，沉默了会，伸出手道：“教主，你既如此说，做哥哥的也不勉强你传功，这样，那本书，便交给我自练罢。你放心，一待神功练成，教里的事，以后便由我担着。”
武齐天摇摇头，缓缓说道：“这书不能交与你。”
“这是为何？你不信守承诺，忘记了咱们当初立下的毒誓了么？”周药师怒道。
“周兄，究竟是谁不守承诺？我今日倒想请教。你练成丹药，助我冲破玄关是不错，可是，我也没叫你用药害我性命呀！”武齐天语气平缓，丝毫没有嗔怒。
“谁害你性命了？我早提醒过你，那几粒头锅药，药性我还无十足把握，服下后，即使神功练成，对身体难免造成伤害。是你自己急不可耐，如今反倒怪我了？”周药师语气激动，声音越说越大。
朱子龙听二人争执半天，总算听出了些眉目。原来，武齐天一心想练成通天指秘笈，成为武林第一人，而周药师在习武的路子上不想循规蹈矩，幻想着万丈高楼一日成。二人一个有书，一个有药，于是一拍即合，达成约定。
孰料，世上的事总不如人意，周药师经历无数次失败得到的丹药配方尚不成熟，成功帮武齐天打通罡气玄关，练成神功，却也对他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武齐天神功练成，一开始感觉良好，没多久就察觉到了不妙。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经忧心如焚，考虑着如何予以补救。他在寿宴上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任周药师喧宾夺主，夸夸其谈，其实一直在考虑如何逼周药师改良配方，制作解药的事。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寿宴上二位少林高僧联手斗他，又凭空杀出个来路不明的少年人搅局，慧清禅师奋不顾身，威猛无伦的一掌，彻底将他送上了不归路。此时的他，实已到油灯枯竭的地步。
顺理成章，以武齐天此时的状态，显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向周药师传授通天指神功。是以，二人互相埋怨，掰扯不清。
武齐天听了周药师的话，摇摇头道：“周兄，你误会了，我说书不能给你，倒不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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