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另有文章
“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配在这里胡乱喷粪？”季晓婉冷冷说道，正眼也不瞧廖邵凯一下。
“什么，你说什么？”廖邵凯一贯自负，听季晓婉言辞间对自己如此轻蔑，气得跳起脚来，他忽又呵呵大笑，道：“廖某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与你这魔道的小妖女一般计较，哈哈哈哈！”
无尘子刚才亲眼见朱子龙提着剑，与季晓婉呆在一处，现场除了那名倒毙的魔道黄袍老者外，便只有身受剑伤，奄奄一息的智勇和尚。他前日亲眼目睹朱子龙几乎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击退魔道的进攻，若要他相信朱子龙是魔道内奸，是他杀了智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相信。但眼前一幕也是他亲眼所见，又不由他不得不信。
“无尘道长，智勇师父说了，要赶快把逃跑的魔道人员追回来，尤其不能让那位姓周的药师跑脱。”朱子龙忽然想起智勇和尚的嘱托，急忙说道。
“朱少侠，这个不劳你操心，我们已经派人分头追去了，为今之计，还请朱少侠并这位季姑娘随我们回去，也好把些事情弄明白。”无尘子冷冷说道，言语之间对朱子龙已不再客气。他知道朱子龙武功绝高，自己几人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若要强留，却是不能，因而言语之间还是给彼此留了余地。
“我已说了，人是本姑娘杀的，想怎么样，悉听尊便，还费那功夫干嘛？”季晓婉双臂抱胸，一副漫不在意的模样，朱子龙看在眼里，觉得她无比的陌生。他怎么也无法将几天前那个虽有些任性刁蛮，却柔情蜜意的季晓婉，与眼前冷漠执迷的她联系起来。
“人命关天，兹事体大。去与不去，却由不得你，朱少侠，你说呢？”无尘子知道若对季晓婉用强，还须得过朱子龙这一关，于是拿言语挤兑他。见朱子龙不吭声，朝身边的欧阳林使了个眼色。
欧阳林朝朱子龙一抱拳，道：“朱少侠，季姑娘若不听令，我等不得不有所冒犯，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他知道二人实乃情侣关系，只得先把话说明。
朱子龙踌躇不答，一旁廖邵凯跳出来，大声道：“对魔道妖女，哪里用得如此客气，看我先拿下她！”说罢右手成爪，鹰抓功一招苍鹰搏兔，抓向季晓婉肩头。
若换成旁人，朱子龙不一定会出手制止，眼见廖邵凯嚣张的模样，朱子龙却按捺不住，右手也是成爪，龙爪手劲力只用到三分，廖邵凯便无法避开，脸上顿现五个通红的印记，他怪叫一声，闪到一旁，嘴里吐出几颗掉落的牙齿，对朱子龙怒目而视。
“朱少侠，正邪之间，原只有一念之差，还望三思。”无尘子见朱子龙动手，一面出言劝谕，一面指挥大家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
朱子龙长叹一声，背转身子，任众人上前点了季晓婉穴道，又看她被绑了双手，押回六合门院子。
一回院子，季晓婉便被绑在回廊间的柱子上，至于朱子龙，虽说仍是自由，身边却多了两个尾巴，一刻不停地盯着他。朱子龙哪有心思顾着这些，他心乱如麻，找处台阶坐了，怔怔发呆。
不二个时辰，秦慕楚和郭湘南带着门人弟子，将四散奔逃的魔道人员一一押了回来。这些人被穿了琵琶骨，武功高的早先已被点破气海穴废了武功，其他的俱是武艺平庸之辈，黑灯瞎火里又不熟地形，自是逃不多远就被截获。
最后一清点，单单跑了那位周药师。
“这不可能，姓周的老贼既不会武功，又被囚禁了几年，腿脚还不如常人灵便，如何反能跑脱，这其中应有蹊跷！”郭湘南分析道。
“我也觉得这里面另有文章，郭掌门，我建议咱们再派些人手出去，扩大搜查范围，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老贼找回。”秦慕楚说道，他深知周药师身负异能，又诡计多端，若让他跑了，武林恐再生浩劫。
众人商议一番，又派出若干组人员分头出去搜寻，折腾了大半天，最远的一组搜索到百里地外，仍是一无所获，都纷纷返回复命。
黄昏时分，院子里挤满了人。郭湘南带领几名掌门人及各大门派的高手围在一起商议，其他人则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被押回来的魔道人员重又被锁上铁链绑在院内石柱上，一个个垂头丧气。
“唉，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此，大事不妙也！”郭湘南叹了口气说道。他深知，院子里这二十多名魔道人员，其实抵不上周药师一人。道理很简单，这些人要么武功被废，要么艺业平常，纵使让他们全都走脱，亦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周药师则不然，此人野心极大，又有一手炮制丹药，助人功力速成的秘法，若让他再次回到黑风教与武齐天、俞残红之流合污，后果自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郭湘南愁容满面，长吁短叹。
“郭掌门，依我之见，咱们一个胳膊肘向外，还得一个胳膊肘向内才对呀！”廖邵凯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廖少帮主，此话怎讲，还望明示。”郭湘南道。
“咱们这番找寻，那姓周的便插了翅膀，这会应已找到。若未找到，其中便有猫腻，我看，这院子里，只怕有人心知肚明，人在哪里，一问便知。”廖邵凯眼睛盯着朱子龙，不住冷笑。
“姓廖的，你把话说清楚点，若说杀人了我便承认，若还将其他屎盆子扣我头上，便是休想！”季晓婉听出廖邵凯话里有话，大声应道。
“哟，我说你了么？用不着不打自招罢？”廖邵凯嘴里回答季晓婉的话，眼睛仍是斜着朱子龙。
“大家噤声，有些事，我们是要问明白！”秦慕楚起身喝道。他声音不大，话语中却另有一番威严，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秦慕楚走到朱子龙面前，抱拳问道：“朱少侠，你于六合门有再造之恩，此时便是取下秦某头颅一用，秦某亦不会皱下眉头。不过……”
朱子龙知道他好话讲在前头，接下来便是丑话，只是低头不语。
果然，秦慕楚话锋一转，道：“不过，人之于世，当有是非之分，否则，便如林中走兽何异？遵天理，或是逆人伦，中间泾渭分明。少侠，你也看到了，魔道不论黑白，一味恃强凌弱，滥施杀戮，人神共愤。正如此，武林黑白两道数百年的纷争，便有了正邪之分。“
“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千言万语，抬不过一个利字。敢说你们就没有私心？就没有杀戮？“季晓婉身子被绑，嘴上却不闲着。
秦慕楚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正邪之分，岂是季姑娘片言只语，便可将水搅浑？“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眼下，咱们内部出了奸人，以致巨枭得脱，好人遭戮，此事若不能水落石出，后果恐不堪设想。当务之急，便是将其中曲折搞清楚，将那周老贼追拿回来。此事，你我俱不能置身事外，朱少侠，你说呢？“
见朱子龙不吭声，他又说道：“更何况，少侠身为少林门人，长辈殒命，这缉拿凶手之事，你须担当首责！”
朱子龙读书不多，虽因机缘际遇练得一身绝顶武功，于立身做人的大道理上，终究还处在一个较低的层次。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性格软弱随性，若生长在一个大奸大恶的环境，便是奸恶之徒。若生在一个书香世家，便知书达理。所幸他虽浑浑噩噩，不谙人情世故，除沾了些嗜赌贪玩的毛病，倒秉性良善，亦无甚大的恶习。
更幸运的是，在他人生成长的最关键的几年时光里，他受到的都是少林高僧的熏陶，因而，听了秦慕楚一席话，他终于有所悟，抬头长叹一声，道：“小子知错，人，是我放的，智勇师伯，也，也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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