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别扭
温玟之后看了自己的腿很久，也尝试了各种方法。
然而之前的动作仿佛是她的错觉，她的腿虽然有知觉，但之后无论温玟怎么试验，她的腿都无法再站起来……
温玟垂头看着自己的腿，那种压抑郁窒，仿佛地处深海的感觉又一次从心里冒了出来，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
白清韶当时眼前发黑，根本没看清温玟是怎么接住她的；白佳怡当时在摘花，也没有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到了最后，温玟甚至开始了自我怀疑——或许她当时只是扑了过去，腿并没有站起来，一切只是她瘫痪太久心有不甘导致的幻觉。
给了希望又再次夺走希望，是最残忍不过的事情。
但温玟康复的信心早就在长年累月的求医问药之中一点点消失殆尽，纵然感觉到极度失落，但大概是这段时间心情愉悦的原因，温玟并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失控到想要伤害自己。
明明温玟自我感觉没有表露出异样，但奇怪的是，白清韶一家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坏心情——
在温玟又想要一个人在房间里独处的时候，温玟听到外婆在外间大声喊白佳怡的声音，白佳怡小朋友跟着走进门站到了温玟面前，捧着她的脸，眼眸里溢满了感激，好像温玟刚刚做了一件拯救世界的大事：“温玟阿姨，你不要不开心！”
“你好了不起啊！你保护了我的姐姐！”
“你做到了我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做成功的事情……”
白佳怡小朋友身上的奶香味近在咫尺，眼眸里的感激让温玟耳根微微发红，对上小朋友清澈剔透的眼，有那么一刹那，温玟甚至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但随即温玟便回过了神来，她掩饰一般伸手，同样捧住白佳怡小朋友的脸，微微用力，白佳怡粉嫩嫩的脸颊瞬间圆成了一个小包子——
小包子却仍然望着温玟笑得见眉不见眼。
温玟彻底丧失了脾气，感觉白佳怡小朋友就是她天生的克星。
她松开手，干咳一声，觉得自己刚刚真的很不对劲，对上白佳怡视线的时候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住了一样，变得无比自信膨胀，但这段时间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温玟也没放在心上。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白佳怡小朋友的小鼻子：“佳怡，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捧着人的脸说话？”
白佳怡小朋友摇了摇头，纠正温玟的话：“我只捧着我喜欢的人的脸说话的。”
“太奶奶说眼睛是心灵的一扇窗，我也想透过这扇窗户，看温玟阿姨喜不喜欢我……”
“那你觉得我喜不喜欢你？”温玟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复，故意板起了脸，干巴巴开口。
“当然喜欢我啦！”白佳怡却一如既往笑得极为自信，在温玟的脸上‘啵’了一口：“温玟阿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会笑起来。”
“刚刚温玟阿姨不高兴，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笑，但现在温玟阿姨又开始高兴起来啦！我也特别高兴……”
温玟以为白佳怡小朋友天真烂漫，大大咧咧，却从没想过这孩子对喜怒会有这么强烈的感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温玟阿姨的时候就好喜欢你，”白佳怡小朋友仍在继续说着，丝毫不掩饰她对温玟的喜爱：“而且温玟阿姨长得好漂亮啊……”
“对了！温玟阿姨，我还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白佳怡小朋友搬来了镜子，将镜子举在温玟面前，凑到温玟旁边，语调兴奋地开口：“你发现了吗？我们俩的眼睛仔细看起来都带着一圈蓝色的边边哎！”
“这说明我长大以后也会和温玟阿姨一样，变成一个顶级的大美人！”白佳怡小朋友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显然因此觉得无比自豪。
温玟却愣了一瞬。
两张脸一齐出现在镜子里，有那么一刹那，温玟甚至觉得白佳怡小朋友和她极为相像；而在听清了白佳怡的话之后，温玟收敛了心神，定睛望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自己眼睛周边像是戴了美瞳一般出现的一圈小小的蓝边，温玟微微凝起了眼——
她的眼睛之前是纯黑色的，以前并没有这一圈蓝边。
这估计又是自己变成了怪物带来的后遗症。
但大概是白佳怡小朋友因为这一点点相似点表现出来的兴奋太过明显，明明应该是觉得不高兴的，但温玟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之前那般抵触的情绪……
甚至跟白佳怡小朋友说的一样，温玟莫名地觉得自己的眼睛因此而显得更加深邃好看。
那一刹，温玟想起了不知道在哪听过、也不知为何就记在了心里的话——
她以为她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这种情绪：
当有人伸手拥抱你，对你淋漓尽致表达爱意——
你以为的所有残缺晦暗，都将变成你的翅膀，护你坚强，送你远航。
白清韶的身体并没有事，喝了些葡萄糖、休息了一会就缓了过来。
她原本想挣扎着起来做午饭，外婆却按住了她一定要她休息。
白清韶拗不过外婆的坚持，在房间里睡了一个香甜的午觉，直到外婆来叫她吃饭她才醒过来。
补了觉之后，白清韶彻底恢复了体力。
她洗了把脸赶走残存的睡意，走出了房门，发现温玟已经坐到了饭桌旁正在和白佳怡小朋友说什么，听到脚步声，温玟的视线立马看了过来，大概是发现白清韶已经康复了过来，温玟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
“谢谢你之前过来扶我。”
白清韶看着温玟放在轮椅上的腿，想到之前温玟被她带着跌倒在地的模样，又想起她在梦境里对温玟的亵渎，感觉自己无比禽兽，心中愈发过意不去：“但我摔一跤其实没事的，我皮糙肉厚，小时候练舞的时候摔跤多了去了。作为朋友，我无比感激你的帮助，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要先顾着你自己……”
“但你都说我是你朋友了。”
温玟却似乎没有体会到白清韶的歉疚，她抿起了唇，精致的眉眼间含上了几分冷淡：“眼睁睁看着朋友摔跤，我做不到……”
没想到温玟会这么回复，白清韶愣在了原地。
房间里一时间无比沉默。
温玟抿起了唇，冷冰冰看着白清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清韶口中的朋友二字就觉得无比刺耳，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受……
白清韶张了张唇，似乎又想说什么，温玟握紧轮椅扶手，觉得自己已经预料到了白清韶可能说出的让她不喜欢的话，正想把白清韶的话堵住，外婆从厨房里端着托盘走了出来——
“来来来！快趁热吃！你们俩身体实在是太虚了，还比不上佳怡，今天一定要好好补补身体！”
被点名的白佳怡在一旁鸡啄米一般点头，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白清韶却是在一旁垮下了脸。
温玟看着白清韶突然变得可怜巴巴、和白佳怡如出一辙的神情，不解地皱起了眉——
不就是自己瞪了她一眼吗？有必要这样吗？
……
这般想着，温玟却下意识缓和了脸上的神情。
但随即温玟就知道白清韶露出这个表情的原因了：
之前因为各种琐事都没来得及熬鸡汤，此时外婆熬了一锅香浓的鸡汤，给温玟和白清韶一人都端了一大碗，除此之外：外婆又给两人每人煮了五个山药鸡蛋补身体，一定要两人吃下！
五个鸡蛋？！
温玟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大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再也顾不得先前那一点小小的、突如其来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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