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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太妃


从卜诡山下来,一路还算顺畅,苏绝看上去是淡薄寡言的人,却意想不到的说了许多话。

        他自己也奇怪,在流水旁洗了洗手,回头对我说:“好生奇怪,你似乎很让我觉得信任。”

        我觉得脑袋冒风,今日多云,一路走过来并没觉得晒,可也没有风。就像太阳穴贴了两片薄荷叶一般。

        我问:“我们现下要去哪里?”

        “去找太妃和珺太嫔。”苏绝说:“她们在南倌庄的寺院里。”

        我说可那寺院邻近浔王府别院。

        苏绝说:“正因如此,太妃出宫后为防止浔王殿下出手,便把人送去了那里,若出事了浔王殿下也脱不了干系,不仅不能动太妃,还得派人保护着以免旁人陷害,是为保太妃性命之良策。”

        想一想还真是这样。我说:“谁想的主意,太损了。”

        苏绝说:“我。”

        骂到人头上了,我有点尴尬。我说:“那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说到底浔王与贤王也并无不同,甚至较之于贤王,浔王更名不正言不顺些,好歹贤王有诏。”苏绝在维护贤王:“你为浔王轿中客,我为贤王殿前宾,也并无不同,实在说不准谁是东西,谁又不是。你说呢?”

        他们不同,我艰信晏浔不会做让细作哄骗人感情的事。但我没有反驳,我和苏绝没有吵架的必要,谋而不和得过且过。

        但也有些咽不下,我说:“既如此,你为何出走?”

        苏绝反问我:“那你又为何出走?”

        我说:“我没出走。”

        “谎话。”苏绝笃定的看着我,好像他亲眼看见我和晏浔在夜空下吵架一样。

        我说:“算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攻击你,你也别攻击我。”

        苏绝说:“成交。”

        又走了一会儿,他像忍不住一样又说起话来:“几年前我替七皇子谋事时,曾听闻浔王与当今圣上的一些旧闻。”

        我让他说来听听。

        苏绝说:“曾经圣上在学堂被欺凌,诸多世家子弟对此视而不见,有次圣上向浔王殿下求助。”

        我打断他:“晏浔没管他吗?”

        苏绝有点意外,“你是这样了解浔王殿下的吗?”

        “不觉得他是会管闲事的人。”我说:“你不明白,他这人冷漠的很,极少做没用的事。”

        苏绝摇摇头:“他救了圣上,我猜测这也是圣上在初登基时仰仗他的原因。”

        我说我想不明白,“那为何又偏向了晏洺?”

        苏绝与我说话时很少直视我,我能想象的到若非非常之时,他都不会肯与女子一同赶路。

        不过他也不过分扭捏,在谦逊和从容之间掌握了于他而言最合适的程度。他突然看着我,说:“你就直呼他们名字吗?几次险些被你带偏。”

        他又说:“也非偏向贤王。不过那事还有后话,浔王殿下因此与几位郡子交恶,得了嘉懿王妃的训斥。”

        “你说话为何颠三倒四。”我掰着手指捋这件事:“宫里那位还不偏向贤王吗?浔王府宗姬与那曲家之后的事,还有…慢着,曲昶瑜是细作的事,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吧?”

        苏绝冷下脸来:“我青州山庄没有此等坑害女子之人,也不行如此腌臜无耻之事。”

        说好了不吵架,一时间我们都沉默起来,我转身往前走,他默契的一起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他又说:“浔王殿下的事还没完。我前些日子回了趟青州山庄,听闻了一些旧事。”

        我说:“请说。”

        苏绝说:“高祖皇帝之死与卜诡山有关。”

        越来越多的陈年旧事被牵扯出来,我对那些并不系统的故事理解起来很困难,所有拜托他简略的说。

        苏绝说:“高祖皇帝之死在立遗诏之后,据说是卜诡山得知太宗皇帝即位已无法更改,便弑君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试探着说:“为了让老王爷相信嘉懿王妃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苏绝说的刚好能和若缺说的连在一起,他惊讶的看着我,问我:“你知道多少?”

        我说:“就没了。”

        苏绝迟疑了一会儿,又说:“先皇之死,不排除他察觉了司天监那些卜诡山的人有问题,试图清除那些人时被反杀。”

        他把古氏几任皇帝之死都说的这般轻飘飘时我就产生了质疑。我问:“你这些都是推测,还是有证据?”

        “一封未烧尽的嘉懿王妃亲笔。”苏绝下意识抹了一下胸口,又挠了挠肋骨放下了手,他说:“在青州山庄。”

        我点点头,帮他转移话题:“那嘉懿王妃之死,你有什么见解吗?”

        “两种猜测,以我对先皇的了解,他绝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无能之君,嘉懿王妃可能是被他亲信所杀。或者嘉懿王妃成为卜诡山自灭,她极有可能背叛了卜诡山。”

        苏绝说个不停,把每种猜测都说的十分详细,说着说着还问我的看法,我对他的抬举表示荣幸,但无能为力。

        晚上时我提议去住客栈,他很谨慎不肯进镇子,找了处破庙让我进去,他决定守在门外,再三向保证我今晚会很安全。

        我也没有推辞,在庙里站到后半夜从窗子爬了出去,苏绝倚着门闭着眼,他睡相安静,很规矩的样子。

        他两只手垂在身侧,看着他白日里下意识遮挡的位置,束腰之上松松的,我好像可以轻易拿到我想拿的。

        我不安的确认他有没有睡熟,凑近时听见他呼吸均匀,耳朵微红,没注意是不是刚变红,其实我该留意一下的。

        他颧骨微微可见,脸很清瘦,是有些清苦的长相,和晏浔他们很不一样。

        苏绝的身板很瘦,可他背脊很直。周身从容的气质,破了俊美里的苦相,一身浅色衣裳见之不俗,也只是不俗,不会让人误会是多权贵的身份。

        怎会如此,我对面相一窍不通的,可他的感觉和晏浔一干皇室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同,那么的强烈。

        我于心不忍,犹豫的时间却比想象的短很多。

        我发现我对晏浔的偏私远比我想象的深刻,大言不惭的说过许多,自觉清醒的争辩许多,面对一个机会时,仍然想替他拿到。

        好像我于这世界的所有原则,都那么的不值钱。

        我伸手去拿时手腕被一把握住,苏绝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沉沉的响起:“得罪。”

        我怔住,如梦惊醒般盯着自己的手,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我竟然想拿苏绝所说的嘉懿王妃亲笔,我连拿了之后怎么用都没想过,只觉得应该替晏浔拿到。

        “我不怪你。”苏绝松开我的手:“我也感情用事酿了许多后悔的罪孽。”

        我收回手,难以接受自己刚才企图偷拿会威胁到晏浔的罪证这一事实。

        我叹息:“你早就料到我会来偷,所以才没睡。”

        “也不是。”苏绝说:“我也是刚想明白,也许你的解药剂量太大,我太阳穴就像有两个晏洺一左一右的朝我吹风一般。”

        没想到他竟然是会说笑的人,我下意识抬头,又愧疚的低下头。

        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全当原谅当初的自己了。”

        不被怪罪反倒会放大愧疚感,我本来不爱哭的。

        苏绝问:“浔王于你而言很重要吧?”

        我说:“我于他而言很重要。”

        “好新鲜。”苏绝笑了笑:“你讲起话来很像我一故人。”

        月亮很大,苏绝说:“既然你也睡不着,那就继续上路吧。”

        我走着走着反应过来了,卜诡山的人吃了一整颗可能是常吃药效会减退,所以便吃的多,我和苏绝都是第一次吃,不该吃的跟他们一样多。

        前方有一马车,马被拴在树上,四下都没有人,我冲着周围喊:“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我,苏绝问我做什么。我说这马车兴许没人要,我们赶车吧,再走下去我可能会类似。

        他不肯,他说不问自取为盗。

        我厚脸皮的说:“我问过了。我怀疑你在斥责我刚才趁你睡着…”

        苏绝说:“你问了马车的主人也没有答应借你,很显然主人不在。”

        我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儿,看见散落了一地的干粮,马车下面还有散了一半的包裹。

        我说:“你看,好像主人跑了,这马车是被遗弃的。”

        苏绝还是不肯,我坐在马车外头,我说:“你不上来我自己驾车走了。”

        他有道有德,不肯上车。我从头上拿掉簪子放在了地上的包裹里,他才上了车,做到了轿子里。

        我第一次赶车,马跑的很快,跑了一会儿马似乎累了,我脑子里冒出了个念头,用了果然有效。

        天亮时已经到了南倌庄,苏绝下车时看着欢实的马儿,感叹真是匹好马。

        我笑笑,他是很聪明的人,我一笑他就知道我做了什么,很吃惊的看着我:“你给他吃了那解药?”

        我望天。

        他无可奈何,我殷勤的替他开寺院的门,他摇摇头走进去。

        他客气的与一早起的小沙弥问好:“小师傅,我母亲原是宫中女使,得知寺里住着修行的贵人,便想给贵人点灯,请问小师傅,住着两位贵人还是一位贵人,我母亲好知道点几盏。”

        小沙弥没有防备,“寺中只一位修行的贵人。”

        苏绝道谢。

        小沙弥走后苏绝问我:“你有把握说动太妃去给陛下洗清罪名吗?”

        我大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绝说:“只有陛下无罪,贤王才不得不从宫中撤兵,陛下才有反抗的余地。”

        得益于他曾经帮七皇子夺嫡的旧事,我过于信任他了,竟然就这么跟着他来到这里,我还当他有什么高明的打算。

        我说:“你不会不知道,是我勾结晏洺诬告晏潇的吧?”

        “你也承认自己是诬告?”苏绝说:“浔王不在惊,若让贤王占据绝对优势,皇位易主迫在眉睫。至少要拖延到浔王回京制衡贤王。”

        我不明白。

        苏绝说:“殿下信我一次。”他抚着自己心口:“晏洺于我而言也并非无足轻重,这世上没什么目的是能让我站在他对立面也要达成的,你应该最明白。”

        苏绝叫了晏洺的名字,他抚着心口颤抖的手足够让我相信。

        他又问我:“你能说动太妃吗?我用生命起誓,这绝不会对浔王殿下不利。”

        我能说动,我说:“若珺太嫔不在,我能说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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