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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英勇


火光冲天人声嘈杂,宫变没有任何意外的到来,呐喊和兵刃都如尘埃,漫天飞扬后归于大地,以深坑证明有些强如洪水的东西来过。

        但不会灌满,干枯的缝隙昭示着这片土地的裂痕。

        天崩地裂没有声音,所以我才会那么平静的看着,听不见任何意义上的喧嚣。

        司天监空无一人,我走出来的时候荀谲就坐在屋脊上俯视着我,一句话没说,又看向墙外,俯视着更吸引他目光的东西。

        晏只是闯进司天监的,剑上的红色滴了一路。

        我后退一步,被地上散落的剑鞘绊倒晏只拉住我后坠的身体,她说:“这就太伤我了。”

        我说:“我伤的吗?”

        “是啊。”晏只说:“你伤人不用刀,但最疼了。”

        晏只说走,我挣了下手,问她去哪儿。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在她或者晏浔的庇护中苟且偷生,或许我也该同其他尘埃一样。

        晏只说:“不是晏浔要我来的。”

        我说:“那是晏潇吗?”

        从她的表情看也不是晏潇,晏只说:“都不是,我来成全你。”

        我问她什么意思,她说:“放你出宫,往后你就自生自灭吧。”

        我说好。

        穿过混乱的皇宫简直像在闯地狱,我看见那边浔王府衣着的人押着一群穿官服的大臣快速往一个方向走。

        浔王府的人都拿着剑,防止随时有异阵营的高手来切上几下,那些朝官吓得往后躲避却跑不远。

        一看就不是武官。

        我说:“那是御史台的人吗?”

        “浔王叫扣起来的。”晏只告诉我。

        我说送我去别院。晏只面色凝重,这种时候她应该有许多事要做吧,怎么可能送我去那么远的别院。

        没成想晏只只是问我:“你想好了?”

        我说想好了,她带我翻出了墙就和贤王府的撞了个满怀,他们很快就认出了我。

        晏只大半夜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外出,想想也知道那人是我。

        晏只把我丢下去,就被那些人缠住。

        一旁草车上跳下来个人冲着我跑过来,我听见脚步声就定在了原地,最终只是把眼睛捂住,跑也跑不赢的。

        我对自己的无能力认识深切,我跑不赢此时撞见的任何一个高手,就像我没有一点能力改变现状。

        “是我。”丁郎说。

        他带着我杀出重围,骑着马远离了皇宫附近,连着几条街都没有什么人,每一户都大门紧闭,穿梭在高处的都是这场混乱的参与者。

        我说我不回浔王府。

        丁郎说:“我知道,我带你离京,去任何一个地方。”

        我说我要先回别院,丁郎没说话,只是在前面调转方向,朝着南倌庄跑去。

        我手抖着在床下暗格找到了免死令牌,这是最后一块。

        我以为晏浔已经把它拿走了,原来还留在这里,就像等着我来找一样。

        我一回头撞在了晏浔身上,他满身凉气和腥味,让我分不清是撞了头产生的眩晕还是腥气冲的我反胃,抓着他手臂头偏到一边干呕。

        晏浔也才到不久,整个人微微颤抖,宫变的混乱、尸横遍野和在即的皇位,那一样都足够他肾上腺素飙升。

        晏浔声音也是颤的,是我记忆里他少有的不沉稳,激动飘零的灵魂剖开在我眼前,他问我:“你要给谁?”

        答案显而易见。我说:“给真正忧心世人的人,救敬畏生命的命。”

        晏浔抢下令牌扔在地上,问我:“还不明白吗?这令牌半点用没有。”

        我当做救命的神器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我所相信的一切他都不相信。

        我问他:“那什么有用!”

        晏浔说:“你啊,用你的命换朱怀谷的命,你不是想救他吗?”

        我怔住,或许我该思考一命换一命值不值得,但我脑子里只有晏浔他不让我活了,他眼里容不下沙子,沙子是我也不行。

        我也许在某种不触及他大业时算个特别的存在,一旦影响了他的路,我也只是个该死的路障。

        我思考的所有开始抽象化,没有任何逻辑考量,只是简单的几种情绪在打架。

        我问:“可以吗?”

        “你还真想换他的命!”晏浔把我推开,我跌坐在床下的矮台上,摔得这一下五脏六腑都跟着痛。

        晏浔又把我拉起来放在床上,他问我:“摔着了吗?”

        我下意识想告诉他没事,他就又问了一句:“摔倒肚子了吗?”

        我说:“去你的吧!”

        外头有人硬着头皮闯进来:“殿下,是不是该…”

        “出去。”晏浔说。

        那人虽然着急,但也只能出去。晏浔对皇位的渴望已经不加掩饰,此时却不紧着那边的宫变,看来已经势在必得。

        晏浔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我放弃皇位!”

        我说:“我没有要你放弃皇位,我是提了条件,你可以选择,你要是不愿意就不选啊,你不是也给了我选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只有你们古氏能做别人就不能做的事!”

        晏浔倾身在我之上,因激动产生的生理泪水沿着鼻梁滑到鼻尖,双眼充血的放空。

        他说:“到头来我在你眼里还只是一个古氏,跟晏潇之流没有任何区别的古氏。”

        我说:“有区别,别管真心还是假意,晏潇还真说过什么都不要了让我和他一起出宫。”

        晏浔笑的破碎,他说:“那你为何没和他去。”

        我扬手想打他,在他脸侧又停下来,我问他:“你说为什么。”

        晏浔眼里才有了点光,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对我至少有期待,或者只是像争夺王位一样,没什么鲜活的含义。

        晏浔说:“留下,你当皇后。”

        我说:“给你生孩子吗?和莺莺燕燕争宠吗?给你的女人们断官司,给你的孩子们寻寒问暖吗?当你的皇后值几个钱。”

        晏浔说:“我哪里有莺莺燕燕?”

        “会有的,晏浔。”我说:“你能为了争夺皇位杀朱怀谷,你就能为了稳固皇位娶世家女子,你一日是皇权的努力,一辈子都会是皇权的努力。”

        荀嬷嬷站在窗户下唤我名字,唤了好几声后我终于稳定了一下情绪回答她:“我在呢。”

        荀嬷嬷叮嘱他:“她有身子,你莫要和他吵嘴。”

        晏浔梗着脖子不做声。已经自我到了一定境界,我回答荀嬷嬷:“知道了。”

        外头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

        晏浔说:“你倒把我看明白了。”

        晏浔起身去箱子里翻找,我坐在床边抹眼泪,我遥望的重点好像近在眼前。

        晏浔拿了些金银细软包好,又拿了衣裳放在我旁边:“换上吧。”

        他进了内殿,我换上衣裳,扣子怎么也扣不上,扣好了纽结都是湿的。

        晏浔又拿出来两个包裹,都放在床下的矮台上,他站在床边,他说:“走吧。”

        他说走吧,他经常说走吧这两个字,简洁又带着命令,很多年以后我想起晏浔大概也会想起这两个字。

        他和林玉鸿在书房议事时,我经常忍不住困意趴在矮桌上睡着,他们议完了晏浔就过来碰碰我脸颊叫醒我,轻声说:“走吧。”

        睡梦还没消散,我就起身披上他手里拿的衣裳,跟着他一脚轻一脚重的往青帝轩走。

        有时候得空就在园子里看天色,他看什么我不知道,我就盯着天上的云彩看,其实也不是看云彩,我就是想在他旁边,装作看云,实际上天马行空的想着许多事。

        我尝试过给他讲那些我给晏潇讲过的云,我说到让他盯着云彩看时,他就抢了我接下来的话,淡淡的说:“云是动的。”

        我就一下子被他堵住了,只能讪讪的看着云发呆,他觉得差不多了就说:“走吧。”

        我就活动活动坐麻了的双腿,跟着他慢悠悠的往回走。

        以前的走吧都是我和他一起,此时的这句“走吧”却只针对我个人,不包括晏浔。

        我像是钉在了那里,自己问自己:不是你要走的吗?怎么人家让你走了你又犹豫。

        有些事情无法改变,若是不想被矛盾时刻膈应,偶尔一次爆发,那离开就是最好的办法。

        什么都没拿,起身出去了。

        丁郎站在外面,晏浔也出来跟他打了个照面,丁郎神色不安,但也没有要解释把本该在司天监的我带到这里来是出于什么感天动地的理由。

        晏浔没说话,转身跟那人走了。

        我说:“走吧。”

        一样的话,却一点也想象不到晏浔说这句话的心境。

        还谈什么心境,早就想要我的命了。

        我和丁郎各乘一匹马,我对骑马一窍不通,只是死死抓着缰绳,防止被马颠簸着摔下去。

        丁郎说:“殿下想去哪儿?”

        我说:“别叫殿下了,我本来就不是。”

        丁郎说:“那我如何唤你?”

        “就像以前在集市上一样吧。”我想了想,那时候他根本不怎么和我说话,一整天几乎都是眼神交流,他看一眼客人吃过的空碗,我就不情不愿的过去拿了再回小棚下洗。

        丁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说:“那我叫你姑娘。”

        我想了想:“也行。”

        他又问我:“姑娘去哪儿?”

        叫什么是次要的,去哪儿才是首要问题,我刚才却根本没有听进去,有关去哪儿我毫无头绪,只想着逃离。

        我说:“你有什么打算吗?”

        “从前我也只是在京城活动,最远的地方就是南倌庄。”丁郎说。

        我说:“我还以为你是天南海北的走。”

        丁郎摇摇头:“只去过一趟青州,还有一趟空峭书院。”

        我问他:“空峭书院在什么地方?”

        “京郊。”丁郎指了指那边:“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出了京城看见柳亭,再往南越过万条庄,不远就是空峭书院了。”

        我说:“不行,空峭书院太近了。”

        他放慢马的速度,探过身子拉了我手里的缰绳,我的马也放慢速度。我们一路慢慢的走,还没想好去哪儿。

        旁边经过士兵向我们讨水,丁郎给了他,又顺口一问:“京中安生了吗?”

        “安生了。”他抹了抹嘴角的水,说:“浔王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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