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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希不希望”的含义似乎有很多,问题抛出方却好像只是用了最简单表面的那层意思,低着头,仔细欣赏着杯中三色浮沉却又不会混在一起的奇妙景象,心却高高悬着期待着答案。

        罗约素往自己心中一片平静的湖面掷了颗小石子,没有千尺浪,却也泛起了阵阵涟漪,她的脸上偏还颇为平静,梁容逍一时倒被一丝说不上来的情绪充斥着,上不去,也下不来,“我希望的话你就会去吗?”

        开口的音线是从未有过的低沉,罗约素也是第一次听他以这样的声音说话,很有磁性,要是她的声乐老师在这的话,一定会很惊喜吧。

        罗约素吸入一口“法兰西之吻”,在这几秒钟里想象了一番他唱歌的样子,随即抬头,全然漫不经心的样子,“会啊。”

        梁容逍闻言倒是没太讶异,他已经对这姑娘的大胆有所了解,只是心中窃喜更甚,嘴角也不自觉扬起,“那罗小姐可一定记得要换好衣服。”

        指的是初次见面时自己匆乱之下犯的糗事。

        罗约素心里千万分不愿意对面这人提起这件事,尤其是,还有一只猴在旁边。

        她抿起唇角,毫不示弱地反击,“看来梁老板生意做得不行啊,连图案在后面的衣服都没见过吗?”

        梁容逍看上去一脸惊讶,“哦?原本是想说罗小姐当日白t配金色傣花腰格外别致,倒是没想到装扮上还有这份小心思。”

        再没有眼力见的人也能听出这“小心思”的真正含义了。

        竟是自己会错了意,还露出马脚让对方抓住。

        罗约素好多年没犯过这种错误,此刻也略有些懊恼,但依旧嘴硬,“梁老板不懂潮流?”

        是疑问句,却是句给人下了定义的疑问句。

        梁容逍失笑,低头藏住自己的小表情,却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确实,是我不懂。”

        罗约素一直营造的完美形象似乎在此刻在一个并不相熟的人面前崩塌,但却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却也少不了又羞又恼。

        她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空杯重重一声回到桌上,罗约素扬起一个略有些挑衅和危险性的笑容,“那梁老板不妨试试潮流?”

        人已走远,梁容逍将对面的空杯取过,在手中把玩了许久,玉骨和灯光下闪着奇异色彩的玻璃似乎是个神奇的搭配。

        自己杯中还有大半三色液体,和手里这个相比,似乎空荡荡的更有神秘的引力。

        --

        两位主角已离开戏台,只留下另两位一头雾水的观众。

        这两位观众却也不太熟,一见面除了吵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舒绿可不想把酒吧的氛围搅得乌烟瘴气,端起酒杯便想离开。

        金戈也觉得自己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出了声将人留下,看到这姑娘眨着双充满疑惑的圆眼,却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舒绿最不喜人磨磨蹭蹭,尤其自己面前这位还是个大男人,她也一贯说话急躁,却可能会对不熟悉的人带去一些冲击——

        比如眼前这位猴。

        “呃”金戈也是个绣花枕头,平时看着拽得不行,其实一下两下就能被唬住,被舒绿这么一“吓”,不禁想要快点想出个话题来,却是越着急越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啊。”

        舒绿又作势要走,金戈见状赶紧憋出一句话来,“罗小姐好会啊!”见舒绿听到这句话投过来的目光,金戈像是被鼓励到,继续道,“罗小姐真的太会了!我从来见过梁容逍这样。”

        舒绿闻言点点头,“素素一直都很有魅力。”

        罗约素从小长得就好看,屁股后面常跟着一堆男生,后来又因为家庭原因,练就了高情商和一身时刻保持完美的好本事。

        金戈抓住了舒绿话里的茬,“罗小姐经常这样?”

        舒绿眯起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还开始嫌弃我们素素了?”

        罗约素在情场上确实一直都秉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从来没真正确立过关系,这次她来滇西也算是给她爸一个下马威,所以她对梁容逍这个态度,舒绿一时也有些摸不清她到底是真的有感觉,还是只是以此作为给她爸添堵的工具。

        但舒绿确定一点,罗约素肯定不会做“感情骗子”这么自降身份的事,更不能被人这么说。

        “不是不是,”见舒绿似乎有些怒,金戈又开始有些心慌,赶忙摆手,“梁容逍之前没谈过恋爱,我就是有些担心。”

        舒绿冷笑了声,“担心个屁,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咱两的账还没算完呢!”

        舒绿说完转身就走,金戈不由摸了摸鼻子,女人的脾气怎么这么难琢磨?

        --

        后面两天都是阴天,爬山就定在了隔天后,正好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四人约好了下午上山,在山上过一夜,第二天起来看日出。

        出发前,罗约素和舒绿碰了个头。

        舒绿告诉了罗约素金戈那天晚上说的话,“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这些个男人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

        罗约素笑,“那你还偏跟他一起爬山?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毛病?”

        舒绿不恼罗约素的玩笑,而是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你呢?你是真的对梁总有感觉吗?”

        两人都知道这句背后的深意。

        罗约素停了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长舒了口气,最后答,“我们不合适。”

        在舒绿问出“为什么”之前,罗约素及时将她的问题堵了回去,“我不是说过,我们互有所图。”

        声音好轻,橡根羽毛徐徐落到地上,却在舒绿心中掀起一片波澜。

        她走上前,抱住罗约素,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我一直站在你这边。”

        --

        滇西有很多山,连在一起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太陵山只是其中一座峰,和别的相比不算高,但对不经常锻炼的人来说也挺够呛。

        几人四点出的门,车开到半山腰的公共停车场,接下来的路需要徒步。

        山上的日落似乎更早些,明晃晃的圆日似是从头顶划过,越往上云雾越浓,一束橙红的光劈开白茫茫的云雾给前路铺上一层颜色。

        罗约素今天穿了米色棉麻质地的上衣,下摆是流苏设计,底下穿了水洗蓝牛仔休闲裤和白色运动鞋,单肩背了个大号针织包,俨然一副休闲运动装扮,却又不失优雅和舒适。

        梁容逍第一次见她打扮成这个风格,不由多打量了两眼,两侧浮岚暖翠,她脚步轻盈,却又没那么欢快。

        似是察觉了梁容逍的视线,罗约素也偏过头,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表达疑惑。

        金戈和舒绿走在后面,一路吵得叽叽喳喳,没心思管前面两个人的互动。

        梁容逍向后瞥了眼,又很快收回视线,开口打破了不同于后面两人的那份沉默,“体力不错?平时经常健身?”

        罗约素收回了视线,踩着小白鞋的脚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一步都在踢着块小石子,她的视线顺着小石子的滚动飘向远方,又定住,再随着走近而收住,“怎么,只许男人体力好吗?”

        梁容逍无奈,摊了摊手,“我可没这么说。”

        罗约素勾起嘴角笑了笑,注意力一直随着小石子的滚动飘来飘去。

        梁容逍又接着道,“以后要不要一起去健身房?”

        罗约素又将视线移到了梁容逍身上,他今天也是一身运动装扮,藏青色卫衣和同色卫裤,身后背了个黑色登山包,手里还提着个旅行包,和以前的风格又全然不同。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以后”这个词,就像脚下这颗石子,太飘忽不定了。

        两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没再说话,随着海拔升高,气温也变低,刚热络起来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周六人多,但罗约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指了个方向,几人顺着过去,是个无人的空地,却是个极佳的观测点。

        四人的大包都在此刻派上了用场,随着最后一缕橙红色的光消失在天边,几人合力搭好了两个帐篷和烧烤架。

        金戈和舒绿两人边吵边吃,但无奈另两人实在沉默得无常,让人不得不注意到,金戈和舒绿也渐渐失了兴致。

        观测点不过都是树林里的空地,这块小些,所以也没什么人,其他的观测点距离都不远,时不时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金戈和舒绿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这两人昨晚还水深火热,今天怎么就一言不发。

        本来金戈还准备了桌游,但看样子也玩不起来,收了烧烤架便嚷嚷着“睡了睡了”。

        两个帐篷分别睡男生和女生。

        舒绿躺下没多久就熟睡了,野外的夜里时不时传来鸟鸣虫叫,罗约素辗转反侧,最终悄悄坐起身,将帐篷拉开一个小口,走了出来。

        空地虽小,但也因只支了两个帐篷而显得空旷。

        太陵山直入云霄,仿佛抬手便可触到乌蓝的夜空,罗约素一眼便瞥到了披着黑夜席地而坐的男人,宽肩窄腰,在此刻竟显得瘦削寂寥。

        繁星落城,漫若浮光,梁容逍的侧脸清冽,轮廓硬挺,眉目明朗,却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罗约素站在侧后方看了许久,最终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有心事?”

        梁容逍偏过头,罗约素依旧是下午那身装束,不过山间夜里冷,她在米色棉麻上衣外披了件蓝绿色不规则图案的披肩,颜色大胆却不冲突,很有当地的明艳风格,在她身上却并不落俗,一如初见。

        “没有。”梁容逍克制收回目光,眼前是草地连着草地,头顶是星空接着星空,但都只是她的背景。

        “那为什么不进去?”罗约素也看向远方,草地的尽头也是这座山的尽头,对面是悬崖峭壁、壁立千仞,那是天澜峰,罕有人迹。

        “守夜。”梁容逍又侧过头,不过是反方向,仿佛是要佐证自己的下半句话,“这里夜间可是有许多猛兽的。”

        后半句是半开玩笑地语气。

        他很细心,罗约素心里有了个新的结论。

        “你经常熬夜?”罗约素无视了那个玩笑,倒像是抓住了新的破绽。

        梁容逍点点头,没有否认,“工作需要。”

        “生意做得挺大,那还有时间出来旅游?”罗约素玩弄着地上的小草,叶片刮过指腹,连心里都酥酥痒痒的。

        “也不是跟谁都叫作旅游啊。”梁容逍转过头轻答,他总觉得两人间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了,现在只要他轻轻一动就可以碰到罗约素的肩。

        罗约素也侧过了头,正对上梁容逍的目光,说是对视,又更像堵住他的退路,肆无忌惮之余,还多了几分试探,

        “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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