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罗约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手腕走到了房门口，“哎，去哪儿呀？等等！”
“等什么？论文不着急了？”梁容逍倒是看着比罗约素还着急，满脸写着“别磨蹭了，快出发吧”。
“那你得先告诉我去哪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梁容逍还搞的神神秘秘，见罗约素还是犹犹豫豫的模样，干脆还用上了激将法，“怎么，罗小姐不相信我啊？”
罗约素本就半信半疑的态度中“信”的成分又多了些，拿他没办法，“行吧。”
话说得信誓旦旦，上了车就全暴露了。
梁容逍拉开车门坐进去，插进车钥匙发动车子，拉手刹、踩油门，出了库，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随即人又在原地呆住，扭头问，“琴行怎么走？”
罗约素也被问得一愣，敢情就是摆个空架子，“梁总，您知道有个东西叫作导航吗？”
梁容逍讪讪一笑，又着补一句“那罗小姐替我打开吧。”
罗约素闻言清了清嗓子，抱臂坐正，“行啦行啦，不用麻烦了，罗某给梁总当导航就行。”
罗约素“导航”的是小时候自己学琴的地方，自从母亲和奶奶走后，她就跟着母亲生前的一位好友学琴。
时过境迁，母亲当年的好友已经不再教学，跟着儿女移居了东宁，罗约素每年过年都会去拜访，却也好久没再来这家琴行了。
跨进琴行，两人不约而同环顾四周，门面很大，二楼估计是教室，传来咿咿呀呀的琴声，门厅的墙壁四面挂着乐器，有吉他、萨克斯、小号等，店里摆着几架看着气势十分恢弘的钢琴。
琴行改朝换代得很快，现有的工作人员已经没有还认识罗约素的人了，见两位看起来不像是为自己报名也不像是为孩子报名的年龄，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招呼。
梁容逍先发制人，彬彬有礼，“你好，我们想给孩子报一门乐器，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呢？”
话说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说谎的痕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似的，罗约素听了差点被口水呛着。
工作人员脸上赶紧挂上了殷勤的笑容，“两位长这么年轻原来是英年早育啊，二位来这可就是来对了，咱们现在是宏西最大的琴行，有十几家连锁店呢，钢琴、架子鼓、萨克斯都很受欢迎，不知道二位怎么想的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梁容逍继续道，“我家是女孩，想要儒雅一点的，有古筝吗？”
得，有备而来，连孩子性别都想好了，似乎下一秒就能报出孩子的姓名。
罗约素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却又抑制不住自己想入非非，都说女孩像爸爸，梁容逍眉眼英挺，脑子也挺好用，那女儿应该生得也不错。
不过最好还是像自己吧，梁容逍也还行，但跟自己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店员听了梁容逍的问题尴尬了一瞬，但很快又整理好了表情，“那当然是有的，我们琴行是很全的，您要学什么我们都会给您安排最好的老师。”
“我看你们这里没摆古筝、琵琶这些，还以为你们不教呢。”
“先生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吧？我们宏西虽然不大，但民乐风气在全国来说还是比较浓厚的，很多来这的学生都是奔着学民乐来的，但近些年来这方面的老师越来越少了啊，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这位店员估计是新来的，没两下就被梁容逍套出了话，交了底。
梁容逍看了眼罗约素，递过去一个“你瞧瞧，听我的没错吧”的眼神，罗约素默默翻了个白眼，可别骄傲。
罗约素没工夫搭理梁容逍此时的沾沾自喜，接着问店员，“为什么会没有老师呢？现在学这些的人不是越来越多了吗？”
店员摊了摊手，“没办法啊，整天在这里教一群业余的学生有什么前途？现在的家长要求也高，拿不到多少钱还要担负着被举报的风险。”他四下看了看，凑近了些，小声道，“网上那个‘天才少女’知道吧，之前也是我们琴行出来的呢，别看她现在被捧得高，将来能干什么工作？那个什么乐坊都是吃青春饭！她还被开除了，你说，要不是家里条件好，养着她，她还能继续读研吗？要我说，学个古筝有什么好读研的！”
罗约素怔了怔，心里像是破了个窟窿，一直有风钻进来，吹得五脏六腑都篡了位。
梁容逍上前一步，将罗约素侧挡在身后，“没想到你对她还挺了解。”
“那可不，我怎么也算是半个音乐行业的吧？”店员先还得意洋洋，见两人神色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收起八卦的神色又回到正题，“这只是我随口一说啊，随便说的。二位到底准备报哪一项乐器呢？”
梁容逍没给店员好脸色，牵起罗约素的手往外走，“随意在背后议论自家学生，我对你们琴行可没什么信任度。”
两人一言不发回到车上，梁容逍也没急着离开，瞥了瞥罗约素。
车内挡光板没收起，罗约素的脸隐在方方正正的阴翳内，看不清神色。
“生气了？”
“有点。”
“不是吧。”梁容逍故作夸张，伸出两根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罗小姐心眼这么小的吗？”
“我心眼本来就不大。”罗约素冲左边翻了个白眼。
“那，罗小姐能不能赏个脸，不生气了？”还能搭自己的话，那应该没生太大的气，梁容逍伸手揉了揉罗约素的头发。
梁容逍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罗约素呆在副驾驶，觉得头顶在灼烧。
灼烧感减弱了些，罗约素感觉呼吸也终于正常了。
“我只是生气他对我们专业的认知这么狭隘，也不止是他，应该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吧。”
当时最直接的反应的确是因为他说自己生气，她罗约素活这么大还没人会这么说自己呢。
十几年的努力，在别人的几句话里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前途没有意义的选择。
但在同专业的别人眼中，自己一直是哪个带着光环的人，走到哪儿都跟着无数艳羡的目光。
自己在别人眼中都是没有前途的，那别人呢？是不是在他们眼里下一秒就要流落街头了？
话说得洒脱，却像飞在空中的羽毛，轻飘飘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但至少梁某不会这么认为。”梁容逍拧了钥匙，发动机运作的声音随即传来。
罗约素心里的那根羽毛突然停在了半空，扭头看向左边，驾驶座上的人目视前方，倒是没有半分敷衍的神色。
心里已经软成一滩水，嘴里偏还要较劲，“罗某是想让所有人都不要这么认为。”
“那在让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之前，”梁容逍换上了哄小孩的腔调，“罗小姐是否要去吃个饭呢？”
罗约素抬了抬下巴，“准了。”
“那罗小姐想去哪吃呢？”那腔调里染了几分笑意。
“回家。”今天一大家子人说好了一起吃饭。
“得嘞，出发！”
自姑姑姐姐们回家以来，罗家老宅便每天都热热闹闹，今日也不例外。
停好车，走进老宅，罗约素和梁容逍这才觉得今日的热闹不一般。
两人对视，脸上都挂着疑问，一齐进了门。
屋内确实热闹。
罗裕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领着结了婚后从没敢带回家来的张媛和罗绮盈来了，此刻跟唱戏似的站在一群不待见他们的姑姑姐姐中间，连手带脚比划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姿筱眼尖，瞬间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喊道，“呀！素素和小梁回来了，妈妈，那我们开饭吧？”
一群人早就不想听罗裕祥在那显摆，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饭点了。”
罗约素扫视了一圈，罗潜不在，便问迎上前来的林姿筱，“爷爷呢？”
林姿筱答，“哪敢让外公在这啊，我爸带着和二姑父带着外公去买茶了，放心，他们今天中午在外面吃，不回来。”
罗约素又努了努嘴，“什么时候来的？”
“别提了，来了好一会了，一直在说他那个破公司！”林姿筱说完又意识到不对，“素素你别往心里去，恶人有恶报，华鼎迟早回到你手上。”
罗约素笑笑，“快去吃饭吧。”
刘妈早就拟好的菜单，在罗裕祥不请自来后，还是顾着面子加了几道菜。
饭桌上的人面色都不太好，只有罗裕祥一家乐呵呵的，罗裕祥边吃还边点头夸赞，“好久没吃刘妈的手艺了，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刘妈和罗潜是一国的，但也是看着罗裕祥长大的，只好站一旁尴尬地笑。
小姑姑解围说，“刘妈别站着呀，快坐下来一起吃。”
刘妈连忙摆手，连说着“不了不了”。
小姑姑快言快语，“这不是拖家带口来要饭的都好意思坐下来吃，您跟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啪”一声，众人皆寻声而去，是张媛将筷子摔在桌子上，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
“手抖这毛病啊，原因有很多种，可得好好去医院看看，今天是摔筷子，明天指不定就躺在病房了。”小姑姑看向身侧，“你说是吧？”
小姑父是学医的，事事听小姑姑的，点点头帮腔道，“是啊，可不能耽误了。”
小姑姑和小姑父这一唱一和的，像提前预演过的似的，陈镜钥和林姿筱都忍不住在一旁笑。
梁容逍凑到罗约素耳边，小声道，“你说，咱们以后能不能像小姑姑和小姑父一样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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